回過神之后,我已經(jīng)像是從水里撈取出來的一樣,全身都是冷汗,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
“楊……楊叔……”我想告訴他剛剛輾到人了,可是嘴皮子一直在哆嗦,怎么都說不出話來。
楊叔好像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過,一個勁的蹬著車,肩膀一聳一聳的。
過了許久,他才減慢速度,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夜色中我看不清楊叔當(dāng)時是什么表情,卻能感受他冰冷和厭惡的目光,那意思好像在警告我別再多嘴。
想到他剛才的那般兇狠,我身上頓時一陣惡寒,轉(zhuǎn)過頭不敢去看他了。
車子繼續(xù)往前行駛,速度沒有之前那么快了,但是顛簸更加厲害,而且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會翻掉一樣。
這時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忍不住又給嚇了一跳,從蘇依依的住處出來到現(xiàn)在,居然才過了五分鐘。
五分鐘是什么概念,也就是差不多抽根煙的時間。而實際上這一路奔波,起碼在半個小時以上才對。
在那一瞬間,我的腦子里涌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念頭,什么時空錯亂、穿越……
仔細(xì)想想,這些可能也并不是一定就不存在。還記得上次來古槐路的時候誤闖進(jìn)了石像陣,進(jìn)去的時間明明才中午,可是出來之后卻快天黑了。
也就是說那天我在石像陣?yán)镛D(zhuǎn)悠了差不多三四個小時,而我自己的感覺,頂多不過一個小時。
就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車子突然劇烈的震了震,接著一個急轉(zhuǎn)彎,差點把我從車斗甩了出去。
我意識到前面出了狀況,便轉(zhuǎn)頭看過去,只見車前不遠(yuǎn)處正站著兩個小孩子。大的應(yīng)該是姐姐,牽著一個比她要小些的男孩子。
楊叔可能是不想撞上他們,所以急轉(zhuǎn)車頭,從路邊的下水道旁擦了過去。
我剛準(zhǔn)備舒口氣,不料那兩小孩又在前面出現(xiàn)了,還對著我們招手,可憐巴巴的模樣。
這次楊叔倒是把車停到了他們跟前,不過卻飛快的抄起車頭掛著的鐵鏈,狠狠的砸在小女孩的頭上。
小女孩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下了,只剩下那小男孩滿是驚恐的看著這邊,好像是被嚇呆了。楊叔二話不說,抄起鏈子又要砸過去。
我一時心軟,上前抱住了楊叔,說他還是個小孩子,能不能別下死手。
大概是聽懂的了我對楊叔說的話,小男孩突然哭起來,小手兒可勁的抹著淚,那叫一個可憐。
楊叔用力的掙脫我,二話不說,直接抄起鏈子就砸了過去。只聽“砰”的一聲,血濺得我滿臉都是。
當(dāng)時的場面已經(jīng)不足以用恐懼和血腥來形容,我覺得這個楊叔的心實在是太狠了。就算對方是鬼,也只是小鬼,他也不能這樣好壞不分的全都往死里整吧。
面對我的質(zhì)問,楊叔根本不加理會,繼續(xù)往前蹬著車,嘴里卻冷冷的哼了哼。
好在后面一段路沒有再遇到什么,我也從憤怒中慢慢冷靜了下來,這才覺得剛才其實很兇險。
那些明明都不是人,我卻還在同情心泛濫,如果不是被楊叔及時給解決掉的話,現(xiàn)在還能不能坐在車上都說不定了。
這樣一想,我就覺得自己那會兒好像有些不對勁兒,按理說我明知道那些不是真的人,應(yīng)該不會還去同情他們的。
“鬼迷心竅,下次再這樣老子就不管你了。”楊叔突然轉(zhuǎn)頭嘟囔了一句,嚇得我一激靈,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沒錯,正如楊叔所說,剛才我是被鬼迷住心竅了。那些血腥殘忍的畫面,都是鬼幻化出來的,目的就是讓我制止楊叔。
想到這,我突然有些后怕起來,不知道后面還會不會遇到這種情況。萬一再遇到了,楊叔會不會真的就不管我了?
正在胡亂想著,車子就到了古槐路口,往左轉(zhuǎn)就是筆直通往市區(qū)的公路,往右的話就得繞一圈。今晚過來的時候司機說左邊的那條道封住了,那么現(xiàn)在應(yīng)該只能從右邊走。
當(dāng)時看到路口就在前方的時候,心里挺感慨挺興奮的,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以后真的是打死我都不會再過來。
我正想提醒楊叔該往右邊那條路拐,忽然發(fā)現(xiàn)車子又調(diào)頭往回走了,而且楊叔好像憋了口氣,飛快的蹬起車來。
“喂喂楊叔,您這是干嘛,都到路口了,怎么又往回去呀?”我站起身,搖著楊叔問起來。
楊叔沒有搭理我,一邊蹬車一邊時不時的往后面瞅上一眼,嘴里還喘著粗氣兒。他不是在看我,而是看三輪車的后面。
我發(fā)覺有些不對勁,便扭頭往身后瞧了瞧,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后面不知什么時候起霧了。
霧氣快速的朝古槐路這邊涌來,楊叔腳上蹬得飛快,好像就是不想讓那些霧氣追上。
那會兒看到楊叔那樣緊張,我心里也懸得高高的,既然楊叔害怕那些霧,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說不定霧氣就是蘇依依說的異象,而里面藏著什么更厲害的東西呢。
就在楊叔拼命的蹬著車往前沖時,車子卻不知被什么給絆了一下,左邊的輪子往上翹起,然后快速的傾斜。
楊叔喊了聲“跳”,車子就側(cè)翻在了地上。幸好我反應(yīng)得夠快,聽到楊叔聲音的時候,人已經(jīng)離開了車斗。
車子翻倒后,還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最后車輪朝天的還在空轉(zhuǎn)。
我趕緊去找楊叔,問他有沒有事,卻沒看到人了。因為霧氣已經(jīng)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把月光也給遮住了,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我扯著嗓子喊了兩聲楊叔,但是沒得到回應(yīng),倒是在迷霧中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往這邊走來。
當(dāng)時可把我嚇的,冷汗就跟下雨似的往外冒,腿肚子也抖個不停。
“嘻嘻!”
正當(dāng)我猶豫是往前跑,還是站在原地不動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兩聲怪笑。接著肩膀后面像有什么東西搭在上面,刺骨的寒氣直往身體里面鉆。
我沒敢冒然回頭,而是用手往肩膀摸了摸,頓時一股滑膩冰冷的觸感傳到手心,同時鼻子里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
這種味道很熟悉,就跟晚上送我過來的出租車?yán)餁埩舻哪俏秲翰畈欢啵贿^這里的要濃烈厚重了很多。
除了這種滑膩感,手上并沒有摸到其他的什么,但是奇怪的是,我總感覺后背很沉重,像有東西趴在上面。
后來我壯著膽子,慢慢轉(zhuǎn)過頭,結(jié)果還是什么都沒看到,眼前全是厚厚的迷霧。迷霧中透著一股血腥和腐爛的氣息,聞著很不舒服。
突然,我感到有一股勁風(fēng)從后面朝我襲來,迷霧被攪動得生出了風(fēng)。
我趕緊拿起手機照過去,就看到楊叔要霧中向我這邊奔跑著,扳手舉過頭頂,好像是要朝我的腦袋上砸過來。
前面我見識過楊叔的手段和兇狠,他要是下起死手來,連親爹都不認(rèn),這會兒他肯定也是被鬼迷了心竅,把我當(dāng)成是鬼怪了。
想到這,我趕緊轉(zhuǎn)過身,沒命的跑起來。那會兒完全沒有方向感,只要能躲開楊叔的扳手就行。
而楊叔就像是瘋了一樣,對我窮追不舍,邊追還讓我站住。
站???我想著好笑,傻子才會站住讓你砸呢,我當(dāng)時只恨爹媽沒多生出兩條腿,讓我跑得更快些。
要說人在危急的時候,還真能發(fā)揮潛能,平時我爬個五樓都累得直喘氣,這會兒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沒多久就把楊叔甩得沒影了。
不過我沒有馬上停下來,而是又往前跑了幾分鐘才慢慢減速,同時警惕著四周的動靜。
在確認(rèn)楊叔沒有追過來之后,我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拼命的喘著粗氣。心臟噗通噗通的都快要跳出了胸腔,喉嚨也像卡著什么似的,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緩過勁兒之后,我站起來四處瞅了瞅,霧氣已經(jīng)沒那之前那濃了。可以看到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并不在古槐路,而是在一座農(nóng)家小庭院中。
我心想可能是剛才沒看清路,所以偏離方向誤闖到了這里吧。
想到古槐路已經(jīng)基本上沒有活人住,而此刻又正是鬼怪橫行的時候,我沒敢在庭院里多逗留,只有不停的走動才能感到一絲安全。
就在我朝來時的方向,摸索著要離開時,目光突然被庭院兩邊晾著的衣服給吸引住了,心里也隨之一震。這里既然晾著衣服,會不會有人住呢?
猶豫了片刻,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過去看看,因為晾衣服的那個方向正好是一扇大門。此刻大門半敞開著,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沒有人。
不過隱隱約約中,我好像看到屋里透出點燈光出來。既然是有燈光,那么就應(yīng)該是住著人的。
我慢慢朝著大門走了過去,心里除了緊張害怕,還多了些許的希望。要是真能在里面碰到人,沒準(zhǔn)可以尋求到幫助。
從庭院到大門,中間要穿過那些衣服,我嫌它們礙眼,就抬手想要去撥開。
剛剛才觸碰到衣服的邊緣,我左手活體符的位置突然像被火烤著一樣疼,接著額頭也傳來陣陣的刺痛感。
我忽然一個激靈,想起蘇依依說過,如果活體符發(fā)熱發(fā)麻,說明此刻我正被惡鬼邪靈給找上了。
難道這房子里面住的并不是人,而是什么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