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司機搖下車窗玻璃,伸出頭叫住我,說他就在這里等著,一會兒我辦完事再拉我回去。我邊道謝,邊隨手遞了根煙給他。
平時我并不抽煙,但出門的時候會習(xí)慣性的帶一包,人在社會上就少不了應(yīng)酬,煙和酒又是應(yīng)酬中必不可少的工具。
我四處瞅了瞅,然后試著跟蘇依依打了電話,這次居然打通了。
“你在原地等著我,千萬不要亂跑。”蘇依依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語氣挺溫柔的,我卻有想罵她的沖動。
掛了電話后,我在一處公交站臺前的石凳上坐下來,好奇的打量著這條古怪的街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沒錯,確實是有些不對勁,那些在商鋪門口晃悠著的,都是相同的幾個人。他們往前走了之后,又會從后面出來,然后以同樣的動作和姿勢出現(xiàn)在商鋪跟前。就好像放電影時,老是重復(fù)播放同一個畫面那樣。
那會兒我忽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從現(xiàn)實中穿越到了一幅動態(tài)的畫里。
再看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也是這樣。他們明明已經(jīng)從我眼前走過,可沒多久又會以同樣的裝扮,甚至是相同的姿勢動作,再次出現(xiàn)。邁著機械的步伐,目無表情,跟行尸走肉似的。
當時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起身往出租車瞅了一眼,尋思著要不回去得了,這地兒實在是太詭異太嚇人了。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既然來都來了,怎么著也得等到蘇依依出現(xiàn)吧。要不這大晚上,花了幾倍的車錢跑到這鬼地方來,豈不是都白瞎了。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我跟前走了過去。
我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趕緊使勁揉了揉,結(jié)果還是驚住了。
沒錯,是驚住了,這個從我眼前走過的人,就是失蹤了的經(jīng)理,余道清。
他手上提著一只黑色的公文包,急匆匆的往前走,臉上很焦急的樣子,好像是趕著到哪兒去。
我頓時一激靈,他怎么也跑到古槐路來了?
出于好奇,我偷偷跟在了經(jīng)理的身后,想看看他這是要去哪里。
說來也怪,白天的時候這里明明已經(jīng)拆了一半的,可現(xiàn)在卻根本看不出拆遷過的痕跡。筆直的古槐路,一頭連著城郊,另一頭毗鄰市區(qū)最繁華的地段,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繁榮歲月。
經(jīng)理沿著街道走了差不多四五十米后,轉(zhuǎn)入了一條光線暗淡的小巷。站在巷口,里面?zhèn)鱽砻倾と昏铊盥?,像是有很多惡鬼聚集在一起時發(fā)出的。
我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跟上去,就見經(jīng)理扭頭鉆進了一間商鋪里,接著里面?zhèn)鱽淼统恋恼f話聲。
當時我也是腦門發(fā)熱,不知不覺的就跟了上去,還輕輕推動著外面的鐵門。
“咯吱”一聲,鐵門開了,里面卻黑呼呼的,什么都看不到。我緩緩走了進去,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的環(huán)境后,看到里面擺著板凳桌椅和幾只大柜子。
我打開手機的電筒,看清了里面的布局,這里應(yīng)該是一個中藥鋪子,那些大柜子是放置中藥用的,上面有很多小藥格子。
藥柜上面已經(jīng)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看樣子是已經(jīng)好久都沒用過了。
藥鋪里面并不大,我在里面轉(zhuǎn)了一圈,卻沒瞧見經(jīng)理的影子。倒是在一個角落里,看到了十幾個供著香的靈位。
真是日了狗,我怎么進到這種鬼地方來了。
那會兒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趕緊離開這里,可是在好奇心的驅(qū)駛下,又忍不住用手機往那些靈位照了照。
這一照,我就驚住了,再也挪不開腿,因為那些靈位上寫的都是我所熟悉的名字。
有已經(jīng)死去的小李、老王和韓猛,也有現(xiàn)在還活著的人,我和經(jīng)理的名字也在上面。
當時我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然后整個人都不淡定了,靈位都是給死人立的,我們這些活人的名字怎么也在上面?
難道,靈位上有名字的,都會一個個的死去?
想到這,我瞳孔猛的一縮,扭頭就跑。
誰知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人影快速從我跟前閃過。長長的頭發(fā)垂到了腰際,身體懸在半空跟鬼魅似的。
我不由得想起,那晚在新租房里看到的那鬼東西,好像就是眼前這白影。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白影跟陣風(fēng)似的飄出了門外,接著鐵門“砰”的一聲,重重的關(guān)上了。
我渾身一緊,心臟砰砰的快要跳出了胸腔,嘴里不停的嘀咕著:幻覺,這絕對是幻覺。
喘順了氣之后,我沒命的沖到門口打算出去,結(jié)果那扇鐵門卻不怎么都打不開了,像是被焊死在門框上一樣。我使出吃奶的勁兒,那門都紋絲不動
我恨不得呼自己幾個耳光,剛才都沒弄清楚狀況,就學(xué)影視里面玩跟蹤?,F(xiàn)在可好,被困住在這鬼地方了,說不定連小命都給搭上了。
我一邊后悔,一邊撥了蘇依依的電話,她說了聲活該,然后叫我呆著別亂跑,她馬上就過來。
我心說姑奶奶呀,你可得快些,要不我真要被活活嚇死了。今天要是我還能活著走出古槐路,以后就算打死我,也不會再到這來了。
在等待蘇依依過來的那段時間,我感覺每一秒鐘過得都特別的漫長,腳站得發(fā)麻也不敢動一動。
后來過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蘇依依打了五六個電話過來,才弄清我所在的位置是哪里。
當蘇依依提著馬燈進來的時候,看到我這副模樣都忍不住笑了。不過很快,她的目光被墻角那些靈位給吸引過去了,臉色忽然變得很是難看,聲音有些顫抖的說:“你……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剛才跟蹤經(jīng)理,看到他往這里鉆,就跟著進來了。誰知道人沒看到,看到的卻是這些可怕的鬼玩意。
蘇依依吸了幾口涼氣,拉著我快步走了出去,外面卻不再是剛剛那番燈火通明的景象。古槐路又恢得成了白天的蕭條,陰森可怖,連路燈也熄滅了。
至于送我過來的出租車,現(xiàn)在也沒有了影子。我心說完了,今晚怕是回不去了,要是等會蘇依依不給我弄個住的地方,估計只能陪著外面的孤魂野鬼過夜了。
蘇依依對古槐路很熟悉,帶著我七彎八拐的進了一條胡同。這里能看到光了,不過也夠瘆人的,因為這些光,都是掛在胡同兩旁大樹上的那些燈籠發(fā)出來的。
血紅的燈籠,里面的燭光閃爍,閃得人心里直發(fā)毛。
我們在一間簡樸的竹屋前停下來,蘇依依讓我在外面等會兒,她先進去打個招呼。瞧她神神秘秘的樣子,我猜想里里的那位估計是不怎么好打交道的主兒。
時值深秋,白天燥熱晚上卻寒意十足。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只穿著一件薄單衣,這會兒坐在竹屋門口的石階上,冷得跟狗似的瑟瑟發(fā)著抖,心里很不是個滋味。
這一切都是拜蘇依依所賜,等會兒找個機會得好好跟她淡淡這事兒,怎么著也得給我個說法才是吧。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蘇依依才出來,輕聲對我說:“等會見到龍婆要客氣點,沒準她一高興,會幫你把身上的東西給收拾了。”
我眼睛一亮,趕緊點頭,心里的不快也消散了許多。要是她真有本事把纏著我的東西給收拾掉,那可就比何伯要牛逼得多了。
慢慢走上臺階,可以看到竹屋里面是一間燭光閃爍的廳堂,兩張四方桌幾把老滕椅,墻上掛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古劍、各式的長短刀、五顏六色的小旗,以及幾只項圈和幾塊形態(tài)各異的青銅盾牌。
還沒進門,一股蕭殺的寒氣頓時撲面而來,身上的毛發(fā)全都往上豎起。我心說這個龍婆怎么喜歡收藏這些玩意,古劍和盾牌也就罷了,那些小旗和項圈看起來一點價值都沒有好吧。
蘇依依見我走神,在后面輕輕咳了咳。我微微抬頭,就瞧見廳堂中央,坐著一位正低頭飲茶的阿婆。一身深紫色的長袍,頭上插著一支白色的珍珠玉簪,我想應(yīng)該就是龍婆了。
“進來坐吧。”龍婆抬頭看了看我,將茶杯放在滕椅旁邊的小木桌上。
我應(yīng)了一聲,等看清她的臉后,差點驚叫起來。這個龍婆,居然就是上次我見到過的那個詭異阿婆。
“別怕,白天你看到的那個不是我。”龍婆目無表情的瞅了我一眼,然后說道:“她是我雙胞胎妹妹鬼婆,腦子出問題,瘋掉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差點把我給嚇死了。
這時蘇依依過來把我往屋里推,還一個勁的使著眼色,瞧那意思估計是龍婆答應(yīng)幫我了。
我心中一喜,走到龍婆跟前的滕椅坐下來。
龍婆打量了我片刻,微微點著頭道:“長得倒是挺俊,面相也不錯,官祿光明瑩凈,福德豐滿明潤。只是可惜山根不豐隆,隱隱有黑色斷裂之相,厄運纏身呀。”
我那會兒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官祿、福德、山根全都不懂。也不知道龍婆的意思,到底是想說我面相好,還是不好。
龍婆看完我的面相之后,又讓我把手伸直了給他瞧瞧,然后她猛的抓起我的左手,從上往下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