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傻了。
這怎么可能?
洪曉蕓比我小上七八歲,天生就是不會說話的傻子,也沒上過學,幾乎沒出過洪家的屋,自己跟她從來就沒有過交流。
要不那天洪家出了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叫洪曉蕓這個名字。就連他一家人我都曾誤以為他們是姓陳的。
完完全全的沒有任何交集??!
為什么我晚上會喊她的名字?
我心里發(fā)毛一陣慌亂,自己絕對不可能是苗苗調笑的那樣,是所謂喜歡上洪曉蕓了,因為這根本無從說起。
晚上喊苗苗的名字我信,因為那是朝思暮想,但喊洪曉蕓,我怎么都沒辦法解釋。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p>
我怎么會大晚上的做夢喊一個陌生女孩的名字?一個根本沒有交集,沒有感覺的女孩?
我心里一時間亂糟糟的,頭腦閃過很多念頭。
一直以來,我隱隱就覺的自己跟洪家之間好像有一根看不見線連在一起,洪村以及高家出現(xiàn)的事,都是以我和洪家為中心而畫就的同心圓。
而現(xiàn)在,這根線卻如此清晰的擺在我眼前,讓我措手不及!
我和洪家之間,難道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聯(lián)系?
苗苗也看出來了我的疑惑和惶恐,沒了說笑的心情,安慰我道:“阿春,你先別著急,有些事,總會慢慢的水落石出的。”
我撫著頭不禁感覺頭疼,洪村的事是越來越讓我感覺疑惑了,總感覺這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局,而且還有好幾撥人。
有人想要我的命,有人卻在保我,雖然我并不知道那些所謂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更讓我想不通的是,我到底跟洪村這件事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我會被卷進去,而且成為和洪家之外的另一個漩渦的中心?
我就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啊,沒權沒勢沒地位。
他們,或者說它們,到底想從我身上圖什么呢?
迷霧重重,所有的猜測僅僅只是猜測,沒有一個人,一件事,是我能夠確定以及肯定的。如果非要說一個,那就是此時此刻坐在我身旁的人,苗苗,我和她認識在大學時代,在洪村一系列詭事開始的三年前,她是局外人。
“阿春,你沒事吧。”苗苗關切道。
我搖搖頭,道:“沒事。”
“我們去見洪曉蕓吧。”苗苗沉吟了一下,對我說道。
“真去見她?”我心存疑慮,但稍稍一想,便點點頭道:“好,去!”
我必須搞清楚,為什么自己晚上無緣無故的會念叨起洪曉蕓的名字,我確定以及肯定,自己做夢的時候從來沒有夢到過她。
“好,我們出發(fā)。”
苗苗點頭,一腳油門踩下去,甲殼蟲頓時竄了出去,速度飛快。
我嚇了一大跳,驚道:“姑奶奶,您慢點開行不行啊。”
“很快嗎?”苗苗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看了一眼她的儀表盤,赫然發(fā)現(xiàn)車已經(jīng)飆到了八十碼,便說:“這不是高速公路,這里是鄉(xiāng)村的土路,高低不平的,你不怕磨了底盤啊?”
“放心吧,我的車還從來沒刮過碰過。”苗苗不以為然。
我無語,之前來的時候是自己開三輪車在前面帶路,壓著她的車速,現(xiàn)在前面沒人了,她“女漢子”那一面就暴露出來了。
鄉(xiāng)下的土路還好,她多少收斂一點,等到了去縣里的水泥路上,我差點沒被嚇死,這暴力女竟然將車速開到了一百四。
我扒著扶手心砰砰直跳,驚道:“你能不能不要暴力駕駛?”
“又沒紅綠燈怕什么?”苗苗鄙視的瞟了我一眼,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我心里萬千羊駝狂奔而過,道:“你買是不是法拉利而是甲殼蟲,就不能發(fā)揚一下它溫柔可愛的風格?”
“我才不開老爺車呢。”苗苗對我的話嗤之以鼻。
我不敢跟她說話了,生怕分了她的注意力,這縣鄉(xiāng)道路根本就和高速公路沒法比,這么高的速度萬一出點什么狀況就完蛋了。
我可不想成為因為女人暴力駕駛而掛掉的男人,那也太糗了。
同時我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她來的時候能這么快就從重慶開到青龍鎮(zhèn)了,敢情這暴力女那里是開的太快啊,是飛的太低。
很快我們就到了豐都縣城,縣福利院我以前沒去過,就用手機導航了一下,找到地點之后和苗苗趕了過去。
福利院在江水南邊,和豐都鬼城隔江對岸。
這里特別提一句,豐都別稱酆都,又稱鬼都,名字聽起來很邪性,歷史上關于它名字的由來有很多說法。
下了車以后,我和苗苗在附近買了一些水果之類的禮品,就去找值班的一個中年女人說明來由,誰知她卻說我們非親非屬,被探視人又神志不清,說有難度。
我無語,什么叫有難度,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倒是苗苗財大氣粗,言語提及探視之后,會有一筆“善款”捐助。
那中年女人立刻態(tài)度大變,客客氣氣的將我們引進了福利院。
福利院一共有三層樓,洪曉蕓的房間在第二層,樓層正好,不潮不熱,而且讓我很意外的是,她住的竟然是一個小單間。
要知道,在福利院往往條件都很差,孩子們都是擠在一起的住的,吃飽穿暖有時候都成問題,小單間對于他們來說那就是豪華旅館的級別。
“洪曉蕓,有人來看你了。”中年女子敲了敲門,對洪曉蕓說道。
此刻,洪曉蕓小單間的門開著,她坐在窗前的一張桌子前,正認認真真的疊著一只千紙鶴,乍一看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似乎沒什么不對。
可中年女人敲門,她卻沒有抬起頭要看我們一眼的意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房間內掛的到處都是千紙鶴,各種顏色都有,全部用細棉繩吊起來一串串的,密密麻麻,幾乎將整個小房間都占滿了。
我不由回想起海梅蓉自殺的那一天,洪曉蕓就是像現(xiàn)在一樣,呆坐在靈棚里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母親和剛出生的弟弟死了,父親瘋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哭不鬧,面無表情像一個木偶,仿佛外面發(fā)生的事自始至終與她無關。
而現(xiàn)在,她依然一如曾經(jīng)。
中年女人對我們一攤手,無奈道:“這孩子就是這樣,嚴重自閉,沒事就自己疊千紙鶴,安安靜靜的,從不與人說話。”
我走近,對著她喊了一句。
但她沒有任何反應,我又跟她說了幾句話,結果還是一樣。
苗苗凝眉,問中年女人:“這千紙鶴是誰教她疊的?”
中年女人搖頭,道:“不知道,來的時候就會了。”
我打量了一下那些千紙鶴,發(fā)現(xiàn)疊的非常整齊,五顏六色,被吹進來的微風蕩的搖搖曳曳,爽心悅目。
看著看著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節(jié),這個房間的床、桌椅都是新的,這讓我更加奇怪了,豐都只是一個小縣城,經(jīng)濟條件根本談不上有多好,福利院這種只吃不產的地方,條件就更差了。
來的路上我就看見,其他的孩童住的房間都是很老舊的房子,家具恨不得就是別人不用捐過來的,就連外面的值班室,也是破的不能再破。
可洪曉蕓這個房間明顯是重新粉刷過的,家具也是清一色的新的,這太奇怪了。
小單間還帶“豪華”裝修。
憑什么呀?
洪慶生一家老實巴交的,就是扣扣索索過日子的農民,現(xiàn)在家破人亡了更不用談了,好像也沒什么有錢有勢的親戚,要真有,高明昌當初也沒膽打上洪家了。
福利院的孩子說句不中聽的話,那就是沒人要的孩子,洪曉蕓憑什么獲得優(yōu)待?
我想問還沒來得及,到是苗苗搶了先,她笑吟吟的盯著中年女人,說:“這個小單間明顯超標配置了吧,怎么回事?”
“這,這個。”
中間女人臉色微變,支支吾吾,說:“這孩子太自閉孤僻了,我這不是特殊照顧嘛。”
“少來。”
苗苗瞇了瞇眼,道:“有人來過這里,對不對?”
我心中一凜,苗苗說的對,福利院肯定是遭遇了什么外來力量,否則沒有可能給一個孩子特殊照顧。孤僻和自閉都不是特殊照顧的理由,福利院的孩子很多都是先天不足才被拋棄的,這個理由明顯太過蒼白。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隱隱覺的那個人很關鍵。
“這……”
中年女人嘆了一口氣,說:“其實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大概是一個月前吧,有一個人給福利院送了一筆錢,條件就是要福利院照顧好這姑娘。”
我和苗苗對視了一眼,從她眼中看出了濃濃的驚詫,我急忙追問:“什么人,長什么樣?”
“不知道是什么人。”
中年女人搖了搖頭,臉色隱隱然有些蒼白,似乎心有戚戚,回憶道:“他來的時候是晚上,裹著雨衣,我沒看到正臉,很瘦,還有些駝背。”
“很瘦,還有些駝背?”我腦海里突然劃過一個人的臉。
“是他!”
我渾身一震:“洪慶生??!”
他沒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