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季無塵說話的時候,我拿捏著姿態(tài)裝模作樣,其實內心里澎湃不已。仔細回味當時的種種感覺,忐忑與希望并在,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季無塵非常了解我,當時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撇著嘴說:“臉盆,你真是頭豬。”
我不是豬,可我不敢面對現(xiàn)實。我和李雪天差地遠,如何能夠舉案齊眉?別看我平日里膽大包天,一旦涉及到感情問題,我比誰都膽小。
季無塵問我:“你是不是嫌棄人家是一個賣魚的呀?而且長得也不夠漂亮。”
我趕緊澄清說:“怎么可能嫌棄她呢?在我看來,李雪美若天仙,出身比我好多了,而且還是個大學生,只怕我配不上她。”
季無塵擠眉弄眼道:“你等我一會兒。”
緊接著,他沖著廚房里高喊:“李雪,孫臉盆說他愛上你了。”
這句話聽的我目瞪口呆,猶如五雷轟頂。
我賊他個季無塵,怎么可以這么干脆的把我給賣了呢,我考?。?/p>
廚房里鴉雀無聲。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我頭腦轟鳴心臟狂跳,猶如等待末日審判。
片刻后。
李雪的聲音悠悠傳出,脆生生道:“孫臉盆,你給我過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大概和我一樣激動。
我看了季無塵一眼,游移不定道:“到底過不過去?”
季無塵踹了我一腳,罵道:“你笨??!當然過去啦!”
客廳距離廚房僅僅幾步遠,我卻走的十分之艱難,恍恍若咫尺天涯。
見到李雪的時候,我頭也不敢抬。
李雪問我:“孫臉盆,你真的愛上我了?”
此時此刻,她竟然比我鎮(zhèn)定,聲音也不再顫抖。
我低著頭,大口喘著氣,盡量鼓足勇氣說:“是的。”
說完以后,我眼巴巴的看著她,心臟快要跳出來了,感覺自己呼吸困難。
李雪莞爾一笑,輕聲問我:“你愛我哪兒?”
“?。?rdquo;
我沒能回過神來,不知道如何作答,弱弱道:“不知道。”
李雪笑得更加開心,樂道:“你都不知道愛我哪兒,也不知道我有什么缺點,憑啥說愛我?”
我咬著嘴唇,使勁兒攪著手指,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
李雪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等你想好了在跟我說好么?”
我感覺自己要失去她了,心痛的非常,忍不住眼淚流出來,哽咽道:“李雪,我……”
李雪怔怔的看著我,蹙眉道:“你在哭?”
我低下頭,努力不讓自己太狼狽,可是眼淚不聽話,流的肆無忌憚。
有生以來,我極少哭泣。
孫婆婆和劉秀才死的時候我哭過,現(xiàn)在是第二次。內心里感覺,如果失去了李雪,甚至比二老離去還要讓我傷心。
我使勁兒咬著牙,無聲哭泣。
李雪呆呆的看著我,莫名其妙。
幾分鐘以后,她輕輕的擁住我,說:“乖,莫哭。”
我哭的更兇,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許久之后,李雪問我:“臉盆,你說話算數(shù)么?”
當然算數(shù)了!
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太激動。
李雪提醒我說:“翻來覆去,你嘴里嘟囔的只有一句話:生不同寢死同穴。”
我低下頭,小聲說:“那是劉秀才對孫婆婆說過的,我希望咱們兩個人也可以那樣。”
李雪輕聲道:“你能跟我說說他們的事情么?”
我點點頭,說:“好。”
我們兩個人站在廚房里說話,季無塵走過來看了一眼,眼神古怪。
又過了很久,我把劉秀才和孫婆婆的事情講完。
李雪的眼眶有些紅,呢喃道:“原來你身世很苦,原來他們愛的更苦,可是我不想學他們。”
當時聽得我手足冰涼,整個人都在顫抖。
李雪還在抱著我,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片刻后。
她說:“孫臉盆,你說話算數(shù)么?”
我重重的點頭:“當然算數(shù)!”
李雪說:“那好。如果你說話算數(shù),我愿意和你‘生亦同寢死同穴’。”
剎那間,愁云盡散,全世界的鮮花都在盛開。
我使勁兒的眨了眨眼,盡量平靜道:“我應該高興點兒不是么?”
說話的時候我激動過度,吐字十分不清晰。
李雪俏臉飛紅,呢喃道:“冤家。”
那一刻我看呆了,感覺自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人,忍不住緊緊的抱住了她。這是一次真誠的回應,抱得非常瓷實,恨不得把她擁進懷里,揣進心里。
李雪蹙眉道:“你抱得太緊了!”
我慌里慌張的松開手,一不小心碰到了案板上的菜刀,鋒利的刀刃劃過手掌,剎那間血流如注。
可是我感覺不到疼,我已經擁有了全世界,笑得傻里傻氣。
李雪突然推開我,沖著門面罵:“季無塵,你鬼鬼祟祟的看些什么!”
季無塵縮了縮脖子,臉紅道:“咳咳,你們兩個人卿卿我我,要不要顧忌一下我的感受?老子快要餓死了!”
我想要幫李雪做飯,李雪皺眉問我:“你剛才叫我什么?”
“李雪???”我眨著眼說:“有什么不妥么?”
李雪撇了撇嘴,罵道:“活該你挨刀。”
這時候我注意到自己左手受傷了,疼的呲牙咧嘴。
李雪沒好氣道:“包扎藥品放在客廳柜子里,自己拿去。”
我捂著手掌跑出去。
跑到客廳的時候,季無塵抬手給了我一巴掌:“你傻??!都確立關系了,還叫她李雪!”
我滿臉無辜道:“以前的時候,劉秀才都是這么稱呼孫婆婆的,從來都是直呼其名。”
季無塵一腳踹過來:“好的不學,學倆死人!我賊你的!以后你給我記住,喊她雪兒!”
我感覺非常為難,說:“太肉麻。還是李雪叫起來舒服。”
季無塵翻著白眼鄙視我:“傻逼。”
李雪在廚房里聲援我:“季無塵,你說誰呢?!”
當時我很幸福,季無塵很無奈。緊接著三個人哈哈大笑。
平淡的愛情,突如其來的拉開帷幕,她不是公主,我也不是王子。她長得一般,我長得更差,可是我們同樣擁有愛的資格。
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難,我們都想把這份愛堅持到最后,直到我們死去的那一天為止。
是的,我愛李雪,一見鐘情的愛,至死不渝。
我能感受到她也愛我,雖然不是一見鐘情,一樣能夠至死不渝。
所謂的天荒地老也不過如此。
李雪廚藝很好,尤其燒的一手好海鮮。
我和季無塵吃的狼吞虎咽。
李雪忍不住問:“你倆多長時間沒吃飯了?有點像餓死鬼投胎。”
季無塵嘴里嚼著海鮮,含糊不清道:“兄弟媳婦,你啥都好,就是說話太直接。”
當時我正在吃貝殼,聽到那句“兄弟媳婦”以后,差點把盤子吃進肚里去。心說完蛋了,這下子李雪要發(fā)飆了。
為啥?
我們倆剛剛確立了戀愛關系,兄弟媳婦這四個字叫的太早了。在我的概念中,只有結婚以后才能稱之為“媳婦”。
李雪竟然沒生氣,笑呵呵道:“季無塵,你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過于油嘴滑舌,不如我們家臉盆來的實在。我跟你說啊,在我和臉盆結婚之前,只許你喊我李雪,莫要胡說八道。”
當時我幸福毀了。
我們家臉盆?神馬概念?看來李雪真的打算做我媳婦了!
我感覺很興奮!
所以我立刻說:“李雪,你對我真好。”
李雪掃了我一眼,特別關注了一下我嘴角的食物,蹙眉道:“吃東西的時候不許說話!”
我大囧,趕緊閉嘴。
季無塵哈哈大笑道:“管家婆。”
李雪不理他,徑直問我:“臉盆,你剛才施展的法術到底會不會害死人?”
我三兩口咽下嘴里的貝殼肉,擦了擦嘴說:“不會。那個法術只會讓他們手腳生麟,奇癢無比。”
李雪皺了皺眉,問:“手腳生麟?就跟鯽魚鱗片似得?”
我點點頭,說:“這事兒說起來比較惡心,咱們先吃飯。”
季無塵咬牙切齒道:“他們活該!誰讓他們欺負我們來著?李雪你也看到了,他們把我倆的頭都打破了。要不是老李先生好心勸阻,我們哥倆很有可能見不到你啦。”
李雪點頭道:“我知道你們哥倆挨揍不輕,可是我總感覺用法術害人不太對。”
我說:“你放心好了,我們永遠不會害人的。只要他們把敲詐我們錢還回來,我就會放過他們。”
季無塵補充道:“順路要點兒醫(yī)藥費,咱們不能白白挨打!”
我撇嘴道:“當初咱們被賀蘭猛虎打的時候,你也沒要醫(yī)藥費啊。”
季無塵反駁道:“他們能和賀蘭猛虎比么?靠你的!”
李雪忍不住問他:“季無塵,你們經常挨打么?”
季無塵趕緊說:“偶爾,偶爾。”
李雪不想讓我們太尷尬,突然轉移了話題,說:“臉盆,你買個手機唄。”
我想都沒想,說:“沒錢。”
季無塵馬上掏出他的二手直板諾基亞,說:“送給你。”
我大惑不解道:“送給我你用什么?你是經理啊,需要聯(lián)系業(yè)務的,我又沒啥事,干嘛用手機?”
季無塵瞪了我一眼,罵道:“你可真遲鈍。”
李雪咯咯的笑,啥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