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和他說的?照實說的?那可不大好。”那個尖細的嗓音還是刻意的壓低聲音。
老瞎子還是沒有回答,不一會那個尖細的嗓音越來越低,我聽不大清楚了,只好把耳朵貼在那塊權且稱為門的地磚上。
隱隱約約的聽到他們的談論。
“上古的事兒說了點……不能說太多……”
“那些事兒你說他干嘛……是??!……閻君也問呢!”
“實情暫時不能說太多……時候吧。”
“看你的了,時候到了我來接他。”
然后就什么也聽不到了,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意思,一會他們的聲音又正常了。
“烏加會的日子到了,明天寅時去報到,你去接還是我去接?他老娘臨去輪回之前塞了不少好處給我,我答應著好好照顧,不過看這情形照顧不了了,你也知道那是上頭直接插手的。不過我去接他,臉上還是怪沒意思的。要不你去幫我接來,你是熟人,他不會害怕不是。”那個尖細的嗓音說道。
“也好,我去接他。姓趙的還有多少日子?”是老瞎子的聲音。
“最多半年吧,快了,不用太心急。”
“要是在隨便插手輪回,我怕天道亂啊。”
“別惦記那個,天塌了砸高個兒。不多說了,借你地面用用,從這里走舒服。”
“告辭!”
一聲告辭之后就再也沒有聲音,我手上的那串剛剛還不安分的銅錢也忽然冷靜了下來,我使勁往上一推那塊地磚,開了。我呼的就沖出了,看到老瞎子坐在他的高凳子上抽旱煙袋,我先喝了一碗水,然后氣憤的和他算賬:“你,黃思棟,你個老瞎子,為什么不學好,反而要加入販賣人體器官的黑惡勢力和組織中去!我已經就夠可憐了,離家十年,一直被通緝,有家難回,你還要割了我的腰子,你于心何忍?你還是人嗎你!”
我邊說邊瞄好門,準備隨時跑路。再看老瞎子,不怒反笑:“割你的腰子?你的腰子還沒有我的好呢,割了你我豈不是要賠死,還值當?shù)奈胰ッ澳莻€險?”
我一聽他戳到了我的短處,不禁臊的臉通紅,一時語塞。平常和前女友鬧過火了,有點虛。
“那我問你,照你的說法,你是個瞎子,肯定是你哪一世作惡了,你師父怎么會讓你入門!要不你就是被邪煞附體了!”
老瞎子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然后惡狠狠的說:“我的眼睛是我自己刺瞎的!”我大驚,怎么會有人狠心把自己的眼睛刺瞎,那得多疼啊。
“自己……刺瞎的,那為了什么,你肯定是騙人,一定是你偷看大姑娘洗澡長針眼才瞎的!”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口才實在是太溜。
“你以為人人都是跟你一樣的色中餓鬼嗎?我的眼睛為什么瞎你不配知道。現(xiàn)在給我滾下去,老老實實的在八卦上呆著,把那個系在手上別拿下來,餓了上來喝水,累了就再上面睡,等我叫你。”他忽然有些燥怒。
我才不干呢。我看好了門,抬腿就要往外跑,剛兩步忽然就覺得左腿一麻,一個趔趄,我不偏不倚的掉進了密室的那個進門口里,地里咕嚕的滾下去了。
“哎呀,我操你大爺?shù)哪銈€老瞎子,你暗算老子,看我上去收拾你!”剛說完這句,從上面唰的飛下件東西來打在我腮幫子鉆心的疼,我嗷嗷的叫起來,吐了口口水,口腔竟然流血了。我仔細的一看,竟然是個香頭。一個香頭就把我的嘴打出血來,我真是出離憤怒了!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起了殺人的心,我擼起袖子就往上沖,剛到門口老瞎子毫不客氣的把門使勁的一關,操!直接蓋在了我的鼻子上,我又滾了下去。
“老瞎子,你修樓梯難道不是讓人走的嗎,為什么回回都讓我滾下來!”我在底下怒吼。
“小崽子,連樓梯都走不穩(wěn)還想跟我較勁,老老實實的呆著,我不會害你,想要活命就給我規(guī)矩著。你爸媽難道你不想見了嗎?”
一聽這話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灰溜溜的趴在了那個大八卦上。我看這個八卦和平常的八卦也沒什么不同啊,為什么就有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之分呢?這些神神叨叨的人腦子都有病,嗯,肯定是的。
閑著無事,也挺無聊的,我想起老瞎子打坐的那個樣子,我依葫蘆畫瓢,盤腿坐好,拇指搭在中指上,就像觀音一樣,想想念個什么咒,嗯,就念心經吧。
“觀自在菩薩,行深波若多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逃亡的十年里,見這人家供著的就拜,遇見經就念,人家供菩薩我就拜菩薩,供關二爺我就拜關二爺,可氣的是竟然有人供著招財貓,那我也得拜拜。經常有那化緣的和尚,不知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反正都隨身帶著經書,我就十塊錢換兩本,照著念一兩段,可惜也沒有個佛爺保佑我。漸漸我的腦袋感覺越來越空,眼皮越來越沉,然后我就睡著了。
剛睡著沒一會,朦朦朧朧之中,我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喊我:“小白,小白。”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正想仔細的聽聽是誰,手腕忽然被什么扯了下,聲音就沒了。一會又聽見有人說話:“乖孫啊,奶奶走了,這里有人能救你,我該走了。”
我一激靈,是奶奶,剛想睜眼尋找,手腕又動了一下,奶奶的聲音也沒了。我急忙睜開眼,可是四周什么都沒有,還是四盞油燈一個窟窿,一個八卦一串銅錢。我仔細的回想那些聲音,忽然覺得毛骨悚然,握緊了那串銅錢,繼續(xù)打坐。然后就一直很安靜的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覺得有人拿東西戳我,我一睜眼,是老瞎子拿竹竿捅我的屁股。
“跟我出去,接個人,你也認識。”
我揉揉眼,不客氣的說你接個鬼,想站起來才發(fā)現(xiàn)打坐打的腿全麻了,一點知覺都沒有了。老瞎子在我的膝關節(jié)內側用竹竿戳了一下,我嗷的一嗓子,“啊呀,疼死我了。”
唰的蹦了起來,再一試,腿沒那么麻了。
老瞎子不管我,自顧自的往上走,我只好抓緊跟上。出了門我才發(fā)現(xiàn),天還大黑著呢,天上只有幾顆星星在那里傻乎乎的閃啊閃啊,也不嫌累。
“這都幾點了,半夜吧,路上都沒人呢”,我問老瞎子,他說大概夜里兩點吧。
“哎,我說老頭兒,不帶這么樣整人的啊,這么個時候不好好睡覺,出來接人,誰他媽這會了還在街上閑逛?鬼才沒事班半夜瞎逛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鬼!”老瞎子陰森森的忽然說了這么一句,我差點尿了,老瞎子轉過頭去不理我,但是我明顯的能感覺到他臉上淫蕩的笑容!我心里這個氣,要不是打不過他去一定打死這個死老頭子!
“別瞎嘟囔了,好好跟著我走。”
兜兜轉轉,竟然又來到了白天來的公園?,F(xiàn)在公園里還有幾處燈亮著,大部分的地方都黑黢黢的,冷森森的讓人打顫顫。老瞎子徑直的走到了橋洞子底下,借著一絲亮光能看到有個人正臉沖下背朝上趴在那里,嘴里不住的哼哼唧唧,看來是非常痛苦,靠近一點就能聞一股熟悉的惡臭,是洪老七身上的瘡散發(fā)的那種臭味。我仔細一看,正是洪老七,老瞎子嘆了口氣,洪老七轉過臉來,我看到他的眼里淚珠在打轉。
“老黃,我時候到了嗎?”洪老七顫抖著問。
老瞎子又是長嘆一口氣,滿是惋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老瞎子來了個二指禪,按在了洪老七的眉心上,嘴里叨咕了幾句話:“世人知道行善難,誰知惡行難欺天;不知三界神明在,今世作孽當報還!老七,上路走吧!”
老瞎子說罷,二指向上抬,似乎在拉一件什么東西。一會我就看到似乎有什么東西就從洪老七的身體里走了出來。老瞎子一聲低喝,把那個身影全拉了起來。
然后,他開口說話了:“老黃,我終于解脫了。”
我睜大了雙眼,剛開始的時候腿打顫,等他開口說話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褲襠里一熱,下體不受控制的流出了點東西。雖說老瞎子給我普及了那么多神仙鬼怪的故事,但是當見到活物的時候我還是沒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質來應對,就好像你明明知道自己早晚都要死的,但是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也沒有不害怕的。這是不是兩人變戲法呢?奶奶啊,您可快救救我吧,我掉在哪里了這是,找不到路了!再看洪老七,現(xiàn)在好了,高級了,分身了,站著的那個被老瞎子拿手指頭按住,躺在地下的那個已經沒氣了。難道老瞎子按住的那個,就是洪老七的魂魄?
我現(xiàn)在腦子進入了真空狀態(tài),已經不能思考了,我哆哆嗦嗦的看著老瞎子,老瞎子卻顯得有些傷感,“老七啊,你真是有媳婦孩子不管親爹親娘啊。老婆孩子安排走了,老娘被你連累,今世受苦來時還得受苦。”說的洪老七滿面悲戚。
老瞎子說:“走吧!”,左手扯出一跟紅線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洪老七便跟著老瞎子走,看看站在一邊發(fā)愣的我,洪老七客氣的跟我說:“小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啊——我的媽呀!”我嗷的一聲,連滾帶爬的往一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