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誰……?”我內(nèi)心恐懼到了極點,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你,你,你怎么會知道這句話,誰,誰告訴你的!”
老瞎子沒有回答,轉(zhuǎn)回頭接著走,遠遠的拋下一句。
“明天吃不上飯的時候再到這個地方來找李胖子”。
我跪在那里,呆呆發(fā)愣,直到腿不麻又跪麻了,我才想起家里還有母老虎,天也快黑了,我掙扎起來,蹣跚的往家里趕,咸魚也沒心情去撿了。腦子里不斷盤桓著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
有點懵。
回到家我并沒有受到想象中母老虎的折磨,因為我和她的那個家只剩下四堵墻和一把菜刀了。誰嘴賤說的來,說世界上你所擔(dān)心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會發(fā)生。但是真的在后邊得補上一句:意外都是你想不到的事情。
準確的說,她不是那種吝嗇到只留給我一把菜刀的人,在刀下面還有一張寫滿安慰溫暖語言是字條,是用菜刀直接剁在地板上的。我這個婆娘還是很大方的,留個字條都舍得直接用張A4紙,留言的口氣也把我融化了,至少在我看到右半邊的留言之前我是這么想的。
“曾經(jīng)親愛的小白”,瞧瞧,這是她現(xiàn)在對我的稱呼,雖然讓我覺得有些不詳?shù)沁€是很溫暖的。然后右邊的留言是:“你個廢物,老娘受夠你了,咱們結(jié)束了!東西我全帶走了,算是你對我補償!”唉,真是還是不太會過日子,會過日子的話左邊最起碼多寫幾個字兒啊。再說看在一起睡了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好歹給我留碗面??!
好吧,好吧,東西都帶走吧,算是我送你的嫁妝。
真他媽的。這都是些什么事兒!我抄起菜刀狠狠的砍在墻上,卷刃了。
這是老天要把我逼上絕路。我現(xiàn)在渾身上下只剩下二十塊錢,吃完晚飯和明天的早飯我就得步入丐幫的行業(yè)了,從無袋弟子開始做起。我看看躺在地上的菜刀,忽然覺得剛才有點兒沖動:要是沒卷刃,我留著抹脖子多好??!還有,那條咸魚不該扔了,雖然容易齁著,但是好歹頂一頓啊。
正胡思亂想著,房東媳婦進來了,看到空蕩蕩的房子很是吃驚:“小白,房子不租了嗎,我正準備和你來商量商量續(xù)租的事兒呢,你看現(xiàn)在到處房價都在漲,你和你媳婦商量商量看看,咱們的房價是不是也該調(diào)調(diào)了?哎呦!這地板和這墻是怎么回事,啊,哪里來的菜刀啊,哎呦呦,房子是租給你的,又不是你們買的,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呢?哎呀哎呀不租了不租,漲多少錢也不租了。”
“行了行了,你想租我還不租了呢。”
“不租歸不租了,但是這地板你得賠啊,我們可是用的好地板啊,原木的啊,好幾百一平啊,我們要全部換的哎,還有這個墻……”
她說到這里再不跑我就是傻子,我趁她不注意一閃身就沖出了門外,她在屋里著急的大喊:“哎,你不能跑啊,你跑了我的地板怎么辦???還有我的墻啊,哎喲喲,真是倒了血霉了!”
愛咋的咋的吧,我想,房子是我用假身份證辦的,你找去吧,我不會傻到用自己真身份證留下把柄的。
雖然房子不用管了,但是我目前還是面臨著很嚴峻的問題,我今天怎么辦?還有,我明天怎么辦?我抬頭看看月亮,有點要圓的意思了。今天是農(nóng)歷的幾號?我腦子在這個時候冒出這個問題,我掏出手機,快沒電了,在今天白天變成前任的那位女朋友連充電器都沒有給我留下,就算有充電器我現(xiàn)在也沒有地方充電去。我看看上面的日期。我這下真的激動起來。奶奶說過,在我今年生日的時候我就能遇到高人救我出水火,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明天我就會遇到我命中的高人了!他是誰呢?是個什么樣的高人?是不是權(quán)勢滔天?想想我覺得不可能,我的母親是個農(nóng)民,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爸爸只是個小科員,沒聽說過認識什么高人?我也不知道這高人能有什么樣的辦法能把我的通緝令撤銷,讓我不用去坐牢槍斃什么的。
我忽然想到今天下午那個瞎子。會不會是他?那個人倒是有點大官的樣子,可是有瞎子當(dāng)官的嗎,雖然現(xiàn)在當(dāng)官的都和瞎子差不多,甚至不如個瞎子??墒钱吘箾]有一個瞎子真正當(dāng)官的。可是他為什么會知道那句話?那句話是我和爺爺分別的時候爺爺告訴我的,連爸爸媽媽都不知道,別人更是絕不可能知道的,可是他卻偏偏知道!一個瞎子能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嗎?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懷疑爺爺當(dāng)初的那番話只是為了讓我安心的去跑路才編造出來騙我的。但是今天下午發(fā)現(xiàn)的事情又確實有些詭異。
管不了這么多了,等明天去問問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是讓我明天沒飯吃的時候去今天下午那個地方找李胖子嗎,照這個情形下去我頂多了過了明天中午就得去。不管真假,先在他那里蹭幾頓飯。
但是在白天到來之前,我必須解決今天晚上的困境。如果我去找個網(wǎng)吧的話,明天早上就吃不上飯了,萬一那老瞎子不管飯怎么辦?無可奈何我只得以一個無袋弟子的身份去拜訪一個五袋弟子。在公園的丐幫的橋洞分舵里,他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覺得我加入幫會缺乏必要的誠意,因為我委實太過干凈。為了證明誠意,我只得在地上來了個驢打滾,拿公園池塘的淤泥抹了把臉他才確信我是誠心誠意來入幫的,于是在叮囑了我?guī)拙渲T如小心警察和救助站之類的話并要我答應(yīng)明天一早去給眾幫眾討早飯以后就把我打發(fā)到了橋洞子分舵,還賞賜了我一床油膩膩的被子。
躺在橋洞里,我百感交集,想到明天以后這十年的苦難可能就要結(jié)束了,我興奮的睡不著覺,我謀劃著,一但解脫了,我就立馬去把女友找回來,不就是結(jié)婚嗎,結(jié)它個十回八回的。不就是見丈母娘和丈人嗎,見它個一輩子!我還可以回到家鄉(xiāng)去見父母了,還可以見到樂兒,到時候我左手擁著女友,右手托著樂兒,左擁右抱,真是不亦快哉!我越想越興奮,幾乎就要手舞足蹈了,直到住在我邊上的乞丐兄弟把一口重痰吐在我臉上我才安靜下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不亮,五袋弟子拿竹竿把我捅了起來,要我去討飯。我才不去呢,我想我起來穿好衣服,把鞋帶系緊,一溜煙就往公園外跑,急得五袋弟子在后面大叫“你這個人怎么一點誠信都不講,一點契約精神都沒有呢!”
我去你的吧。
我去早餐攤上買了五塊錢的包子,昨天晚上沒吃飯,我早已經(jīng)餓的不行了。我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往昨天遇到老頭兒的地方飛奔。倆老頭兒都還沒有來,我一邊啃包子一邊四處打望,心里又是莫名的激動。
大約八點的時候,昨天那個胖老頭拎著馬扎出現(xiàn)了,看到我,老頭立馬轉(zhuǎn)身要走,我哪能讓他走了,我上去猛地抱住他的大腿,“大爺,您救救我吧……”,這句話一出口,我頓時萬般委屈涌上心頭,一瞬間十年間的辛酸苦辣都擠進了腦海里,鼻子頓時一酸,眼淚就要往下掉。
“哎,我說,你是誰啊,你抱著我干嘛?不就是昨天想坑你點兒錢嗎?”胖老頭有點氣急敗壞,臉漲得通紅,眼睛瞇的只能看見睫毛了。
“大爺,您帶我去見昨天和您一起的那個大爺,您告訴我他在哪里,他讓我今天來找你,我指著他救命呢!”我緊緊抱住他,生怕他跑了,他聽我說完這話,反而冷靜下來,不緊不慢的抽出馬扎坐下了。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來報復(fù)我的呢,你說那個老頭啊,他沒有固定的去處,每天城中四大關(guān)他到處逛不一定在什么地方,他住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讓你來找我,說不定今天還過來,但是也不一定,老家伙太古怪了。”老頭開始擺攤,一個小桶,易拉罐那么大,里面有幾個銅錢,看來經(jīng)常被人摸,都光滑發(fā)亮了,一塊畫著陰陽魚的破布,上面寫著算卦相面,滿是油漬,像是圍裙改造的。
胖老頭這么一說我都要哭了,昨天沒攔住他,今天再找豈不是大海撈針。
“不過呢,雖然不熟,雖然咱倆也不熟,但是我還是奉勸你不要和那老頭走太近,都是算命的,可那老頭簡直就是烏鴉嘴,好的從來不靈,壞的一說一個準,說誰要倒霉誰就得倒霉,說誰要玩兒完就要玩兒完。咱前面那位市長,找誰算命不好,哪怕是找我,也能聽句好聽的吧,非得找那老頭兒,結(jié)果你猜那老頭說什么,說什么禍福自招,不行點善恐怕完蛋,槍斃都夠了。好嘛,連招牌都給拆了,還挨頓好揍??赡悴略趺粗?,他說完沒幾天咱前面那位市長真就栽了,剛判了,無期啊,差點槍斃……”老頭自顧自的叨叨,我嚇得臉都白了,他說我再有半個月眼會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