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三世善人，卻不得善終

說完這些話以后，趙遠看著已經(jīng)樂得快直不起腰的我，臉色有些難看。

不過他終究是個不肯服軟的人，所以對著我辯解說：“你笑什么笑??！我這也算是做好事??！”

我微微一愣，有些好笑又好氣的問：“你害得人家房子租不出去，害得左鄰右舍都對這里避之不及，這也算是做好事?。?rdquo;

沒想到趙遠卻得意洋洋地說：“你知道什么??？那個房東又摳門又狡猾，之前租房子的時候，見我是外地人就欺負我，不但價格貴得離譜，而且還沒事就多算水電費什么的?，F(xiàn)在賠錢出租，不正好給他點兒教訓(xùn)嗎？”

我回憶了一下房東大姐，雖然不知道她家其他人怎么樣，不過她看起來倒是不像趙遠說的那副德行，但我可不打算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所以繼續(xù)問了一句。

“你說這就算做好事？別逗了好不？”

見我不以為然，趙遠有些不服氣，又繼續(xù)說：“另外你自己好好想想，這地方是哪兒！”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心里明白，這家伙為了扳回面子，一定自己會說，我干嘛自討沒趣。

不過我的這種舉動，卻被趙遠當做了示弱，他得意洋洋地說：“就知道你不知道，不過我倒是不介意告訴你，我和你說吧，這地方，原先是個萬人坑！當初開發(fā)商為了圖利潤，明知這地方風(fēng)水不好，還是執(zhí)意在這里蓋房子，又花錢請了個所謂的高人設(shè)局，讓一群暴發(fā)戶以為這里可以化煞成吉。”

“可是這好像和你沒關(guān)系吧？快點兒說重點，否則我就告訴房東真相！看看到時候你怎么混下去！”

趙遠被我說的有些發(fā)憷，我們玄門中人，一直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是不能用玄術(shù)去對付普通人。

而趙遠的行為，很明顯的有些違規(guī)了，于是趕緊繼續(xù)說：“急什么啊！這不是明擺著呢嗎！這地方，風(fēng)水差，鬼怪多，我的陣法成了招鬼的，不是犧牲她一戶，造福千百家嗎？如果不是你和這個鬼仙闖入，還破壞了陣法，我根本不可能察覺，到時候這里可以一直太平到拆遷，多好?。?rdquo;

聽趙遠再次提起鬼仙，我心里再度有些發(fā)癢，想知道鬼仙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明明矛盾的兩個詞匯，會結(jié)合在一起。

于是趕緊趁機追問：“好了好了，就算你說得有理，你說的對，可以了吧！現(xiàn)在你趕緊告訴我，你剛剛提到過的鬼仙。鬼仙究竟是什么，鬼還可以成仙？”

趙遠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言訴，對著言訴說：“唉，她連你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你還跟著她，多沒意思啊。要不然來跟我吧。我保證你吃香喝蠟！怎么樣？”

我雖然知道言訴不可能同意，但還是故意氣趙遠說：“虧你還是御魂師，你知不知道，鬼是不吃東西的！”

沒想到我這話一出口，趙遠卻更加鄙視我了，他“呸”了一聲，然后說：“我說的是吃香喝蠟！香火的香，蠟燭的蠟！你真以為鬼不吃東西?。肯慊鹣灎T，這些東西，你該不會都不知道要給他吃吧？我說你到底是不是玄門中人啊，連這些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

說完之后，看著一臉茫然的我，趙遠對言訴說：“兄弟，真是苦了你啦！居然被這么虐待，真是暴遣天物啊！”

但是接下來，言訴的話一出口，茫然的就成了趙遠了。

原本正在無聊的搓手指的言訴，此刻卻忽然正襟危坐，對趙遠說：“你弄錯了，我在減肥，所以不吃東西！”

“鬼、鬼仙減肥？”

趙遠簡直就要氣瘋了，他哪里知道，言訴這句話，是學(xué)我呢，有時候我在外面看到好吃的買不起，回來就會這么和言訴說，沒想到他居然學(xué)會了。

好在趙遠不執(zhí)著于這件事，他見誘拐言訴無望，只能長嘆一聲，對我道：“鬼仙實際上和鬼蠱很像，不過不同的是，鬼仙遠比鬼蠱可怕，煉制的過程，也比鬼蠱痛苦。其慘無人道的程度，根本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你真的要聽？”

我知道他是存心想要在我面前賣弄，于是動了動拳頭，示意他自己主動些。

見我不肯配合，趙遠只能是又嘆了一聲，繼續(xù)說：“這鬼仙，形成的第一要素，就是被煉制的人，必須連續(xù)三世都是積德行善的絕世好人，唐僧你知道吧？他和這被選中的對象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驚奇的看了一眼言訴，言訴卻面無表情，似乎說的與他無關(guān)。

就在我想問問趙遠，為什么三世行善，卻會變成鬼仙的時候，趙遠卻主動說了下去。

而他說的這個后半句，讓我簡直不敢相信。

就連一旁的言訴，都不禁變了臉色，似乎是受到了某一種刺激一樣。

“你以為三世善人就是最難的？我和你說，這三世善人只是其中一個要求，是成為仙的要求，可這鬼仙鬼仙，又是鬼又是仙，當然卻還得有另外一個要求，那就是鬼。如何成鬼？那就是這三世中，都要必須不得善終，盡是慘死。”

趙遠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的，明顯是在賣弄，那樣子像極了市井里的說書先生，說完這后半句要求，他還不忘感慨，在瞥了我一眼之后，繼續(xù)幽幽地說。

“唉，這世間人心浮躁肯行善一時不奇怪，行善一世也好找，可這連著三世，那當真是罕見啊。這三世還都死于非命，這珍稀程度，簡直比大熊貓都強上幾分。”

他說完這句，似乎有所感嘆，稍頓，又繼續(xù)說：“不過說起來，還真是慘，人家好好修德行善，偏偏每一世都慘死，換做是誰，都不可能一點兒不怨恨?？蔁捴普哌€偏偏就是要利用這怨恨，你說多惡毒?。?rdquo;

我聽得不禁毛骨悚然，連續(xù)三世死于非命，這已經(jīng)很慘了，可趙遠偏偏說是三世都是慘死，雖然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水分，可這也夠可憐了啊。

想想之前言訴在墓里的能力，以及對我言聽計從的溫順模樣，我忽然意識到，他之所以對我那么粘，其實也只是因為本能的缺乏安全感。

不知道是母性被觸發(fā)了，還是我跟言訴呆久了，已經(jīng)有了些感情，我居然對他心疼的厲害，甚至有一種想揪出那個害他的人，替他報仇的沖動。

我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的言訴，正想安慰他幾句，卻發(fā)現(xiàn)他居然面不改色，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遭遇被人挖出，而感到憤恨或狂躁，反倒像是現(xiàn)在說的一切，都和他毫無關(guān)系似的。

此刻的言訴，正在一旁擺弄著桌子上的鮮花，眼神清澈，絲毫不像一個滿懷悲情的鬼仙啊。

我有些好奇，可又不敢問，忽然言訴面前的花吸引了我注意力，只見那早晨還鮮艷欲滴的花，不知何時竟然凋零了，而且通體發(fā)黑，就好像是電視里被人榨干了精氣的干尸一般。

我眼神里的驚詫，顯然被趙遠發(fā)覺了，他瞥了一眼花和言訴，又看看我，慢悠悠地說：“這陰陽之間自有各自的界限，無論人鬼，均是不得逾越的，否則必然會相互干擾，影響彼此平衡。”

他這時候說這么一句，我就算是傻的，也不可能不明白這是話中有話，于是趕緊問：“你什么意思？難道……”

我自認不可能在言訴面前問出那句話，所以只能戛然而止。

好在趙遠也不是真蠢，他點了點頭，好像是確定了我的疑惑。

“你猜的沒錯，雖然道家說陰陽調(diào)和，陰陽互濟，可實際上，誰都知道，陰陽涇渭分明，這陽的遇到陰的，自然是會受損害。就好像那個。”

說著他伸手悄悄一指那枯萎的不成樣子的花，然后慢慢起身，向著門口走去。

原本我以為他這是打算見好就收，趁著剛剛積累了些形象，趕緊撤。

可是誰知道，才走到門口，趙遠就站住了，他扭過頭，對著我擠出一個笑臉，然后說：“和你說了這么久，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下半夜了，我身上又沒錢了，你是不是該……”

他這拖著音調(diào)的樣子，讓我很不喜歡，所以雖然我知道他是想干嘛，卻偏偏不肯說出來，就那么置若罔聞，還偶爾瞥他一眼。

趙遠有些尷尬，一邊抹著鼻子，一邊說：“是不是該留我住一晚??？”

“趙老師，您一個老師，住在學(xué)生家里，這樣不合適吧？而且更重要的是，您現(xiàn)在身上這打扮，如果住我這，明天你怎么去學(xué)校??？”

說完，我就湊到他身邊，將他往門外推，一邊推一邊招呼言訴來幫忙。

當然，我之所以這么做，自然不是真的想趕他走，而是有所圖的。

這家伙對我搞突然襲擊，還在屋子里布陣，給我惹了這么多麻煩，現(xiàn)在想住我家，我自然必須要坑他一下才行，不然豈不是太過冤枉？

而且他說得出鬼仙的事情，自然就知道究竟怎么處理言訴，知道救言訴的辦法。

且不說言訴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單說我，這就是個隱患啊。

剛剛那花好好的開著，被言訴觸碰后，才幾個小時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我和言訴繼續(xù)生活下去，誰知道我會不會也……

再有對于言訴的遭遇，我也真有些心疼他，希望可以有辦法讓言訴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