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跑了百多米,跑出了烏云投下來的漆黑陰影,重新獲得太陽的照耀,我們頓時感覺如獲新生一般。再看身后那些陸家村人,只要沖到太陽底下,便立刻暈過去了。后面那些,則止步陰影辯解,看著我們,嘴里依然發(fā)著難聽的低吼聲,但卻不敢追過來。
看來,王妮也并非是無所不能的。
我長舒一口氣,暫時沒事了。可就在這時,在我對面的一個女人的眼睛突然亮起了紅光,她張開嘴巴說道:“東方,你盜走我的孩子,如今又違背約定,你比陸家村的那些人更可恨。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聽到王妮這么說,我又想起她的身世,心里其實挺同情她的。雖然她的孩子并非我直接盜走,但跟我脫不了干系,所以我心里覺得挺對不起她的。
我往前走了一步,說:“王妮,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天時間,我拿著這把剁骨刀,去陰山溝找陸瑤,找回你的孩子。”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是騙子。我爸是,以前那幾個人販子也是,陸家村上上下下,包括陸胡子,都是!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把你們?nèi)細⒐猓?rdquo;說完,陸家村人都往回走,只留下了那個被王妮附身的女人。她說完后,大笑了起來,笑聲凄厲尖銳,嘴角慢慢撕裂開,血液流淌下來,但她依然在笑,笑得我渾身發(fā)毛。
看到王妮這個樣子,我也知道,多說無益。
回村的路上,我問張大爺,既然在白天都可以用豬來找到剁骨刀位置,那昨天去小溝村借刀,干嘛非要到了晚上才行???
張大爺解釋,屠宰場那里,血腥味太重了,豬一旦靠近那里就不安分,根本不敢進去,咋找?
我一想是這個道理。然后又問他,王屠夫之所有變成那樣,真是豬妖作祟嗎?張大爺說他不知道。
回村后,張大爺讓我們先睡覺,晚上事情多。
睡到了下午三點過,張大爺叫醒了我們,讓我們開始干活了。我說干啥啊?他讓我們挑著籮筐,推著獨輪車跟他走就是了。
他說的干活,其實就是挖墳周圍的土,而且還是挖我們這個村祖祖輩輩們的墳土。張大爺說,那些祖祖輩輩雖然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但畢竟是我們村土生土長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庇佑自己的后代子孫的。
我們一挑一挑的墳土往村里運,這讓村里人都會詫異。七八個老人組隊跟著我們出了村,到了祖墳?zāi)沁吅?,他們見張大爺也在挖墳周圍的土,就問他這是在干啥?
張大爺說,今晚會有兇靈來找麻煩,他在請先祖?zhèn)儽S印?/p>
村長一聽兇靈,臉色大變,一把抓住張大爺?shù)氖?,問?ldquo;難道是他們來了?”
不僅是他,其他老人也害怕了起來,都看著張大爺。
他們?我的眉頭一皺,急忙問:“村長,他們是誰?”
村長愣了一下,腦門上已經(jīng)冒出了汗水。他看了一眼張大爺,似乎在詢問他。
張大爺不耐煩地一擺手,說:“什么他們我們的。我說的那個兇靈,是陸家村的。哎呀,你們別問那么多了,要幫忙的話,就趕緊干活。要搗亂的話,就都給我滾回家去待著。”
老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猶豫著什么。最后,村長挽起袖子,第一個開干。他帶頭了,其他人也就跟著忙活了起來。
有村長幫忙,我們刨土的效率就快多了。而張大爺,他說他必須去鎮(zhèn)里走一趟,就叫他侄子騎著拉貨用的電三輪送他。我們忙活了近兩個小時,我們總共刨了十噸重的墳土,全部都撒在村子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不規(guī)則圓圈。
等我們忙活完了,張大爺回來了。車上有四個黑色的東西,和常人差不多高。打開一看,是四個紙人,兩黑兩白。它們帶著小圓帽,穿著馬褂,臉蛋雪白,眼睛漆黑,看上去有些瘆人。
張大爺說這是普通的陰差,專門收孤魂野鬼的。
一聽這個,我心里又有底氣了一些,說:“有祖先庇佑,又有陰差坐鎮(zhèn),王妮應(yīng)該不能拿我們怎么樣了吧?”
但張大爺?shù)拿碱^還是緊鎖著,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張二哥一眼,說:“恐怕,我們還得再做最后一件事。”
本來我想問是啥,但看張大爺?shù)哪樕?,我就知道,這件事,肯定不尋常。果然,張大爺把我們帶到了祖墳?zāi)沁?,他找了兩座年代最久遠的,都可以追溯到一百五十多年前了。
他先是帶著我們拜祭了一下那兩位先祖,然后毫不猶豫地吩咐人,挖墳!
大家伙愣住了,這可是我們村的先祖?。?/p>
張大爺臉一拉,說愣著干什么,挖!
年輕點的,沒有顧忌那么多,操起鋤頭鎬頭就開始挖墳。挖了一會兒,我看到那墳里的棺材,早就變成一堆爛泥了,里面只有兩具枯骨。他叫人把兩具骨骸放在一起。
張大爺從身上拿下來一個布包,打開,里面是兩件衣服,一黑一白。他將白的遞給我,黑的遞給張二哥,讓我們立刻穿上。
我們也不敢多問,就把衣服穿上了。旁邊一人笑了,說東方、張二,你們倆好像黑白無常啊!
張大爺沒有說話,他對村長點了一下頭,然后兩人就朝我們走來。張大爺手里是白灰,不知道是啥,他將那白灰抹在我臉上,涂了好厚的一層。而張二哥,則被濃稠的墨汁摸了一臉,黑漆漆的。
做完這些,張大爺讓我和張二哥跳到墳坑里,和兩具骨骸躺在一起。我嚇壞了,說這是為啥???
張大爺說之后你就知道了。
我硬著頭皮和兩具骨骸躺在一起,張二哥的臉上也滿是不愿意。我們躺下后,張大爺吩咐人把搬來新的棺材蓋,把我們給蓋起來,然后再把土給蓋上。當然,他還是用中空的竹竿插著,通到地面,讓我們呼吸用,不然就真死了。
躺在墳坑里,這里面很悶,而且濕氣很重,還有股怪味。我閑著無聊,就和張二哥聊了起來。聊著聊著,我感覺四周好冷,冷的徹骨。
我問張二哥,咋這么冷?。克f不知道。我緊了緊衣服,全身都在打哆嗦。正在這時,我感覺好像有人摸了我一下,嚇得我猛地一顫。
我以為是錯覺,就沒在意??珊芸?,我的大腿,又被人摸了一下。我趕緊躲開,就問張二哥,你摸我干啥?
張二哥說我還想問你呢,干嘛摸我腿。
聽到這話,我驚出一身冷汗。墳坑里,除了我和張二哥之外,還有兩具骨骸。難不成,是這兩具骨骸在摸我們?
剛想到這里,這下那只手,伸到了我的臉上來。我能感覺到,這只是,不是骷髏,而是有血有肉的,但卻特別冷,不是活人的手。
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頭皮也發(fā)麻了起來。張二哥,也發(fā)出了哆嗦的聲音,估計也怕得要死。實在是忍不了了,我起身想跑??蓜傋饋砭妥苍诹斯撞纳w上,又給彈回來了,摔在骨骸上,把骨頭給壓碎了。
張二哥也啊了一聲,肯定是坐起來撞在棺材蓋上了。我朝張二哥那個方向摸索了過去,可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他。我朝那邊爬過去,爬了幾分鐘居然都沒碰到墳坑的邊。
在跳進墳坑前,我看過了,這墳坑長不過兩米,寬不過一米五,我和張二哥伸手可碰到對方??晌椰F(xiàn)在居然爬了兩分鐘,都沒碰到邊上,這到底怎么回事?
我開口,喊了一聲張二哥。沒人回我,四周特別靜。
這時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冰冷徹骨。我嚇了一跳,想逃,結(jié)果那只手卻一把抓住我,將我猛地拉了過去,讓我躺著,動彈不得。
那只冰冷的手,從的脖子那里伸出來,然后從我的左臉爬上去,令我頭皮發(fā)麻。不僅如此,我的右臉,也出現(xiàn)了一只冰冷的手,順著我的右臉爬上去。而我的背后,則感覺有人貼緊我一樣,所有被碰觸到的地方,都特別冷。很快,我的腦后傳來一股冰冷,冷得我神志不清,想叫都叫不出來了,最后慢慢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地醒了過來,四周依然漆黑如墨。我伸出雙手,摸到了棺材蓋。我活動了一下手指,自己還活著?我急忙喊了一聲張二哥。
“我在這里。東方,你沒事吧?”在我右手邊,張二哥傳來了聲音。我興奮得不行,急忙伸過手去,在黑暗中握住了張二哥的手。
終于感受到張二哥的存在了,我心里特別激動。我問他過了多久了?他說不知道。
這時候,我聽到外面喊了一聲:“東方,老二,該起來了!”
是張大爺?shù)穆曇簦?/p>
我跟張二哥同時用手撐著棺材蓋,然后喊一二三,一起發(fā)力。棺材蓋轟的一聲被我們倆給震飛,落在一邊。我們看到天空,群星璀璨,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終于出來了。
我急忙跳出墳坑,都哭出來了,之前真是把我給嚇死了。
除了張大爺之外,村里其他人都被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
我看向了張二哥,立馬把我給嚇了一跳——張二哥一身漆黑,頭上頂著高高尖尖的黑帽子,上面寫著——天下太平。而且,他手中還拿著一根棍子樣的東西。頂上是頭骨,下面是腿骨,兩者之間,用黑布扎著,看上去很詭異。之后我才知道,這叫哭喪棒,是黑無常用的。
看到張二哥的裝扮,我再看了一下自己的穿著和手中拿的東西,隨即立馬驚醒過來——我成白無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