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是從黃仙帝陵逃出來的第三天。
當(dāng)時躺在醫(yī)院里,病房內(nèi)有兩張床。我躺在其中一張床上,另外一張床上坐著的居然是蔣秀。
蔣秀已經(jīng)醒了,正抱著一個洋娃娃在玩。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感覺嗓子火辣辣的難受。
回憶起昏迷時的場景,那時候在我身邊的只有蔣秀和傻子。
可我現(xiàn)在怎么出現(xiàn)在醫(yī)院了,傻子呢?
“你醒了?”正疑惑的時候,蔣秀忽然驚訝的對我說道。
我看著這個小女孩,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她見到我這個舉動,跳下床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我。
“嗓子疼是吧,我剛醒來的時候也這樣。”蔣秀用稚嫩的聲音對我說。
見我掙扎了幾下,沒有坐起身,又將水杯湊到了我的嘴邊:“你別動,我喂你。”
我看著她的小臉,心中一暖。果然是個懂事的小女孩,救下她我沒做錯。
清涼的水流進(jìn)了口中,我感覺嗓子也舒服了一些。
但說出的話依然沙啞,甚至那陌生的感覺令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傻子呢?”
“傻子是誰?”蔣秀疑惑的看著我。
“就是救我……”我話才說了一半,意外的見到了蔣秀手上居然戴著一枚戒指。
那戒指再熟悉不過了,就是傻子給我的那枚。
只不過終究有區(qū)別,那戒指的尺寸要比我的小上一圈兒,可是對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來說畢竟大了一些,但還是被她戴在了手指上。
我問那戒指是誰給她的,她說是劉爺爺。
“劉爺爺?”我驚訝的看著她。
“哪個劉爺爺?”
“就是救了我們的劉爺爺。”蔣秀回答。
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后不由得一陣苦笑。
傻子連續(xù)救了我兩命,我居然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原來是姓劉啊。
“他在哪?”
“被警察抓去了。”蔣秀回答。
“什么?”一驚之下,我差點從病床上坐起來,卻因為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躺在病床上,我問蔣秀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說了半天,我才明白。原來事發(fā)的當(dāng)天,也就是我進(jìn)入后山的那天,距離我們村百里外的一個施工隊,莫名其妙丟了一批開山用的炸藥與雷管,后來通過查監(jiān)控竟發(fā)現(xiàn)是傻子偷的。
在將我們救出來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縣里來了警察將他從村里帶走了,至今沒有回來。
傻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偷炸藥,我也知道他偷那些東西是為了救我,心中十分愧疚。
“你知道么,我們回到村里的時候后山塌了。”蔣秀似乎一個人有些無聊,與我嘮起了家常。
“怎么回事?”我問她,聲音有些虛弱。
“不知道,聽說是劉爺爺炸的,可我媽媽說能把后山炸塌了,他偷的那些炸藥根本就不夠??傊芷婀?,昨天又下了大雨,村里人害怕有泥石流,都出去躲避去了。”
我知道炸毀后山的人并不是傻子,而是逃走的那名中年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想我們活著,不想讓后山的秘密被宣揚出去。
可我們還是活了下來,就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找我們。
正說著話,病房門開了,走進(jìn)了一個人。
這人見我醒了,顯得十分高興,可我表情卻僵住了。
張凱!這個進(jìn)入后山,卻意外出現(xiàn)在了黑棺當(dāng)中,又隨我一同掉入深坑,我最擔(dān)心的人居然好端端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吳仕,我擔(dān)心死了,你總算醒了。”
“你怎么沒事?”我問他。
張凱有些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什么怎么逃出來的?”
“在那后山的深坑。”我說。
張凱驚訝的看著我:“什么后山深坑?我根本就沒進(jìn)過后山。”
“你說什么!”我瞪大了雙眼。
“我說我沒進(jìn)過后山啊。”張凱回答。
我回憶了一下:“可在進(jìn)入后山之前我在山腳下看到了你。”
張凱點點頭:“是啊,我是去了后山山腳下,后來看到邊曉東從山上走下來了,我就跟他一起回村里了。誰知道你去追我們,自己帶著蔣秀去了后山。”
“你說什么!”
張凱根本就沒去過后山,邊曉東也早就已經(jīng)回來了!難道打從村里出來開始,我就一直被黃皮子迷著,所看到的都是假象?
張凱察覺出了我的異樣,驚訝的問我怎么了。
“邊曉東呢,他現(xiàn)在在哪里。”
“不知道,好幾天沒看到他了,不知道去哪兒了。”張凱說道。
事情越來越復(fù)雜了,我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實,什么才是虛幻。
而那所謂的黃仙帝陵到底存不存在,還有那個一直被我誤認(rèn)為邊曉東的中年人,他們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這幾天所發(fā)生的一幕幕,在我腦海中仿佛幻燈片般循環(huán)播放著,真真假假,如一團(tuán)迷霧般將我籠罩在陰影當(dāng)中,我甚至不知道哪里才是光明。
見我臉色實在難看,張凱愣在了一旁。蔣秀似乎什么都不記得,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眼張凱,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終于,這詭異的氣氛隨著我爸走進(jìn)病房被打破。
他見我醒了,徑直來到我面前,臉色顯得十分凝重。
“一會兒警察來了,你就說什么都不知道了,知道么?”我爸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為什么。”
“劉先生說的,不要把后山的事情講出來。”我爸剛說完,兩名警察便走了進(jìn)來,他趕緊走到了一邊。
很快,警察對我做了筆錄。大概問的就是我進(jìn)到后山見到了什么,有沒有看到傻子拿著炸藥,還有為什么兩天我都沒有走出后山之類的。
因為有了我爸之前的警告,我一直說的模棱兩口,就說自己迷了路,后來看到傻子時候筋疲力盡昏倒了,之后便什么都不記得了,有關(guān)于黃皮子的事只字未提。
警察離開后,我爸便幫我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將我接回來了家。
我也第一次看到蔣秀的父母,很樸實的一對農(nóng)村夫妻。
我身體并沒有大礙,基本都是皮外傷,暈倒是因為嚴(yán)重的體力透支,連續(xù)在醫(yī)院內(nèi)治療了幾天也已經(jīng)好了大半,就是有些虛弱。
回家的第二天,宋世龍來看我。我旁敲側(cè)擊的詢問了一下那天我去后山的經(jīng)過,得到的信息和張凱說的基本一致。
那天張凱確實沒有進(jìn)入后山,和邊曉東一起回了村里,只不過我當(dāng)初因為著急是走的是一條很難走的近路,兩人回去的時候走的是大路,就這么錯開了。
但等兩人平安無恙的剛回到村口,就遇到宋世龍和他找來的其他村民。眾人一聽我和宋大成去追張凱,都極壞了,趕緊跑到后山,見到了等在后山的宋大成,也就得知了我進(jìn)入后山和蔣秀逃跑進(jìn)去這件事。
雖然有張家的例子在,但這次失蹤的是兩個孩子,村民們立刻報警,并找回了我和蔣秀的父母。
警察和村民們連夜開始搜山,整整一天一夜卻沒見到我們兩人的蹤影。
我爸媽都快急瘋了,蔣秀的媽媽更是當(dāng)時就昏厥了過去,就在眾人以為我們會像十五年前張家人一樣就此下落不明的時候,山內(nèi)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聽聲音似乎是爆炸聲。眾人立刻向傳來聲響的地方跑去,沒多久就遇到了傻子帶著我和蔣秀,正向山下的方向走著。
當(dāng)時我與蔣秀都在昏迷狀態(tài),村民們問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傻子也說不出來,便先將我倆送到了醫(yī)院。
可等警察和村民們剛下山,山上卻又傳來了爆炸聲。只是這一次要比之前強烈更多,甚至大地都在震動,就好像是地震一樣。
這次的爆炸威力很大,那座山當(dāng)時就被炸塌了,山頂都沒了。但卻沒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在我們住院的第二天,傻子就被警察從村里帶走了。
村里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警察帶走他的緣由是什么,后來聽說是傻子偷了炸藥,炸了大山,更是感覺奇怪。
那傻子在村里住了幾十年了,連別人家的東西都沒偷拿過,居然跑到一百里開外去偷炸藥,回來炸山?
事情撲朔迷離,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在我出院的這兩天,發(fā)生了兩件怪事。
第一件事,邊曉東失蹤了。
聽村里人講,我們被傻子救下來的那天,邊曉東曾經(jīng)回過家一次。但看起來就好像是鉆了地洞一樣,渾身都是土,臟兮兮的?;丶乙矝]多做停留,收拾了些自己的東西,背著個包便出門了,這些天一直都沒回過家。
只不過臨走的時候,留了一張字條,說是外出打工去了。
他家里人急壞了,畢竟年紀(jì)還小,也從沒出過遠(yuǎn)門,害怕認(rèn)識了不三不四的人被騙去做傳銷,趕緊報了警。
連續(xù)找了幾天,都沒有任何線索,誰都不知道他會去哪里,一個大活人仿佛人間蒸發(fā)了。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來他在黃仙帝陵里說過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曾經(jīng)的我,或許,他真的已經(jīng)不是邊曉東了!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用奇怪形容。在我和蔣秀出院的這兩天,不知道為什么蔣秀居然被安排住在了我家。
她家就在隔壁村,距離十幾里路,雖然和我一同進(jìn)入了后山,可不是我?guī)нM(jìn)去的。就算養(yǎng)病也沒必要住在我家吧?
更可疑的是,她的父母這兩天頻繁的出入我家門,但他們不是來看蔣秀,竟然是為了看我。每天好飯好菜的伺候著,直令我摸不著頭腦。
直到這天,傻子被警察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