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起腰板,想著反抗,泥潭軟趴趴黏巴巴,根本沒法發(fā)全力。泥人一雙手狠狠地揪著我的頭發(fā)死死地將我的頭往泥潭深處塞去。我擰著腦袋,嘴巴鼻孔全是泥水,嗆得我眼淚不停地迸出來。我揮著雙手,往兩邊抓著,但總抓不到任何東西,只有濕淋淋的淤泥水。
我感覺自己就要死了,結果泥人松開了我的腦袋。我得以喘息,趕緊站起來,不停地吸氣,在泥潭下窒息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我大口吸著氣,連著鼻子嘴巴前的泥渣子一起吸入,嗆得我渾身酸痛。
回過魂來,伸手把臉上的泥巴全部推開,才看到站在密室門口處的林凡手舉著一把六四手槍指著泥潭中的泥人。沒想到林凡自己帶來槍,警察配槍一般不許私自帶著。她膽兒真大。我看向泥人,泥人舉起雙手,直挺挺地站著。
我心里氣得不行,剛剛吃了暗虧,想著報復,抽這泥人幾巴掌,不想,泥人竟然開口朝我叫道:“龜爺?咋會是你?你不是回首都了?咋跑這爛地方來了?”
“小莊?”聽到泥人的聲音,我愕然叫道。
“不是我還會是誰。”小莊欣然叫道
“你們倆認識?”林凡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們倆問道。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哭笑不得,急忙給林凡解釋。林凡不相信,遲遲不肯把手槍放下。我趕緊給林凡介紹道:“凡姐,這位是沐城縣公安局的刑警莊逸燮先生,貨真價實,你趕緊把槍收起來吧。”林凡看了幾眼小莊,這才肯把手槍收好。
小莊放下舉著的手,扭頭望著林凡問我:“龜爺,這位美女姐姐是?”
“我的新同事林凡小姐,我和她被派遣到云甸鎮(zhèn)調查漂流尸骸一案。小莊,你呢?咋會跑到這兒?”我再次遇到小莊,顯得有點兒激動。
“這事回頭再說,我還得辦事。”小莊說完跟林凡點點頭打個招呼一翻身又鉆進泥潭里邊。我從泥潭走出去,來到密室門口這兒。擦著身上的泥巴,我發(fā)現小莊天生的泥鰍命,居然能在臟兮兮黏兮兮的淤泥中來去自如。
錄音機內,歌曲播放完畢,錄音機發(fā)著咋咋咋的響聲。我看了一眼錄音機,這玩意怕是小莊帶來的。小莊在淤泥中摸索了一會兒,我想著跟他聊幾句,他卻從淤泥之中拖出來一條死尸。
小莊將死尸挪到我跟前說:“兩男人抱著死在一塊,怎么分都分不開,他娘的把我累死了。龜爺,你幫我把他弄出去,我還得去將下面另外一具死尸撈出來。”
小莊又回到淤泥內,我看著腳跟前的死者,尸體渾身泥巴,散著臭烘烘的味道。林凡捏著鼻子說:“我去找人來幫忙。”她從竹梯爬了上去。
我將小莊從泥潭內撈出來的死尸抱起來,尸體一身泥,軟軟的,滑溜溜的不容易抱住。我只能把尸體放在背上背出密室來到井底。林凡這時候已經跟外面的人說清楚,外面的人也愿意幫忙,有人從井口吊進來一根繩子。我將尸體綁在繩子上面,繩子拖著尸體往上走。
送走一具死尸,我回到密室內,站在門口處等著泥潭內的小莊。小莊沉入泥潭之中,遲遲沒有見到他身影,我心里邊不由得擔心起來,想著下泥潭幫忙。小莊干咳一聲從淤泥中爬出來,一只手拖著一具尸體,尸體毛發(fā)漆黑,并非他說的另外一具男尸而是一具女尸。
“這地方沒少死人,另外一具男人尸體沒找到,反而找到這么一具女尸。”小莊說完把女尸挪到我前面。我看了一眼女尸,女尸盡管一身泥巴,我還是能看出她死狀極慘,手和腳的關節(jié)部位都有骨折現象。
“小莊,你得注意點,實在不行,我去找人來幫忙。”我有點擔心不斷地沉入泥潭中的小莊。泥潭沼澤可不是江河湖海,分分鐘會讓人窒息死亡。
“沒事,只剩下一具死尸。”小莊說完回身再次進入淤泥中去。
“小莊,你小子真他媽的拼。”我被小莊影響,怎么也不能輸給這小子。我將女尸背起來進入井底,跟外面招呼一聲,繩子進來,我把女尸幫上,繩子拖著女尸往上去。
我轉身回到密室內,這次小莊快了不少,抱著一具高大的男尸艱難地從淤泥中朝我走來。小莊把男尸遞給我說:“差不多了,還有的話,只怕是骨頭,得找水泵把這些泥漿清走才行。”他爬到門口這兒,坐在收音機邊上,收音機內播著一首粵語歌曲,旋律很熟悉,但我不知道是誰唱的,小莊在那聽著,小樣兒挺陶醉的。
“錄音機你帶來的?”我望著播放音樂的收音機問小莊。
小莊笑道:“我怕鬼。”
“你怕鬼?”我愣了一下。
“當然,怕鬼咋了?很多人都怕鬼,我來的時候打聽過這兒,都說老井鬧鬼,所以我潛入的時候帶個收音機,弄點聲音壓壓驚。”小莊湛然一笑。
我將小莊找到的男尸用同樣的辦法送到井上。
我和小莊從老井內爬出來的時候,林凡已經叫人為我們準備幾大桶子的清水,她話不多,人也挺冷酷,心思倒蠻細膩。我和小莊渾身泥巴,身子特難受。我自己更不知道吸進多少泥水。我們倆見到一桶桶的清水簡直就像是遇著救命稻草似的。
一勺子一勺子用清水將身子洗干凈,我發(fā)現院子內圍滿了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一個個看戲似的擠在院子內,院子都快被擠爆了。我和小莊從老井內弄出來的三具尸體,林凡把他們擺在院子中間,尸體的出現,使得圍觀的人驚嘆連連,嘖嘖稱奇。
俄頃,接到報案的派出所所長吉樂民帶著一幫人過來,他讓部分手下將圍觀的群眾趕到院子外邊,再讓法醫(yī)專業(yè)的人去清理、檢查死尸。
我把自己弄干凈之后走到老高跟前問他:“老高,你見到女鬼是什么時候?”
“什么女鬼?”老高和他們說的差不多,膽子真不大,見到死人都要尿褲子了。我問他話,他哆嗦著,都找不著天南地北了。
“你自己說的。”我伸手推了老高一下。
老高這才穩(wěn)定住,低聲說:“也就是個把星期前,我真沒想到井里真死人了,警察先生,這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行了,我又沒說和你有關系,你過來瞧瞧,你見到的女鬼是不是這個女人?”我拉著老高往尸體這邊走去。老高還不樂意,我硬拽著他,他才肯跟著我來到女尸跟前。法醫(yī)正在清理女尸的面部,女死者的面容很快出現在我們面前。
鵝蛋臉,柳眉兒,圓鼻子,小嘴唇,臉部傷口不少,大多是擦傷。老高盯著女尸看了一下,他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說:“就是她,我那晚看到的就是她——”
事情看來清楚了,女死者被兇手抓起來關押在老井內,好不容易逃出來,偏偏遇到半夜出來乘涼的老高。老高以為自己見了鬼,沒有幫女死者就罷了,還一腳將女死者踢回老井。女死者本來就沒啥力氣,等她緩過來想著第二次爬上來,兇手已經回來。
法醫(yī)清理到女尸的雙手,她兩只手很多傷口,特別是十根手指,指頭基本都磨破了。女尸四肢關節(jié)斷了不少,可想而知,她摔得還挺重。我看著老高,老高低著頭,不敢去面對女死者,嘴里嘀咕著:“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他估計也清楚自己當晚的行為。
“老高,去派出所自首吧!把案情經過說清楚,知道了嗎?”我伸手拍了拍老高的背部說。老高嘆了一口氣,點點頭走向一名民警交代自己曾經對女死者做過的事情。
我看向林凡,林凡和吉所長正在交流著什么,聊完之后,吉所長叫人爬進老井內進行再一次勘察,然后又叫人去對圍觀的人群進行盤問詢查。我瞇眼看了一下這所院子,四合院類型,能住好幾戶人,只是住在這兒的人大部分都去外地打工,唯有陳皮一人每天都在。那么大一個院子,只住著陳皮一人,也難怪兇手會選擇在這兒行兇。
“龜爺,剛剛差點弄死你,不好意思啊!”小莊清理好自己,他走到我身邊對我說。
“小莊,你下手可真狠。”
“我哪知道是你?我還以為兇手回來,對付敵人,哪能心慈手軟?特別是這種殺人如麻的混蛋,更不能手軟,你給他機會,他分分鐘要你的命。”小莊說道。
“算了,這次我命大。”我笑道。
“嘿嘿!要不是有個大美女陪著你來,你難逃一死。龜爺,這林凡姑娘瞧著年紀不大,什么來頭?改天我請她吃飯。”小莊倒是惦記起林凡來了。
“和你差不多大,什么來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是朵帶刺的薔薇,不好下手。小莊,你倒是出息了,白火火呢?你不要了?”我想起小莊之前一路追著白火火來著。
“年紀差不多,挺好,挺好。”小莊念叨著,聽到我說完,他咧嘴哈哈笑道:“我都要,都要,只要你龜爺肯幫忙鋪橋搭路。”
“算了,這種事別找我。”我冷冷地拒絕了他。
小莊白了我一眼,他朝三具尸體走過去,正想發(fā)問,檢查的尸體的法醫(yī)站起來脫下手套說:“三具尸體的脊柱骨都被兇手摘走。”說完他將三具尸體的背部翻過來,果然,三具尸體的背部都出現一道長長的肉槽,從頸椎一直到骶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