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扶住羅莎莎,羅莎莎臉上的表情顯得特難受,臉頰紅撲撲的還在發(fā)燙。她閉著雙眼,雙唇微微顫著,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楊彪走過來伸手摸摸羅莎莎的額頭,他說:“燙得很厲害,干他娘的,全賴這毒氣。”他吸了吸鼻子,試圖嗅出氣味的名字。
不止羅莎莎,跟隨著我們的十幾名干警都顯得有些乏力,一個個看上去無精打采,一宿沒睡的樣子。楊彪嗅不出空氣中香氣的來頭,反倒嗆了幾下。他低頭跟我說:“龜爺,咱們得先撤了再說。”他話音剛落,嗖的一聲響,前方白茫茫一片迷霧中飛出來一根飛箭。
飛箭唰的一聲射進楊彪身邊一位干警左肩胛。那么干警中箭后痛叫一聲趴在地上。這會兒,白煙內(nèi)又飛出來幾支飛箭。我喊道:“臥倒,全給我臥倒。”一眾人知道飛箭的厲害齊齊臥倒在地,或是趕緊尋找掩體。
我拖著昏迷發(fā)燙的羅莎莎轉(zhuǎn)到一棵老樹后面。
楊彪則將中箭的干警拖著來到我身邊。我看了一眼中箭的干警,干警中箭后渾身顫抖,嘴巴開始狂吐白沫。楊彪又急又亂,伸手將干警身上的飛箭拔出來。干警的傷口奔出一團黑色的血液。干警咬著牙,眼看就要昏過去了。
“這箭有毒。”我說道。
“箭毒木做的箭,他姥姥的,這幫人居然敢跟我們較勁,全他媽瞎了眼了。”楊彪通罵道。箭毒木是一種劇毒的植物,西南地區(qū)的百姓常用來制造弓箭獵殺森林里邊的小動物。這種毒箭雖說不能瞬間殺死人,卻能讓人半死不活。
先是帶著刺激下氣味,令人迷醉的氣霧,后是毒箭,躲在山林內(nèi)的犯罪分子怕是要和我們硬碰硬了。前方白茫茫一片,別說藏著的人了,就算是長在那兒的樹木也看不清楚。楊彪招手叫過來兩名干警,吩咐他們偷偷把中箭的干警拖走,帶回去救治。
兩名干警一前一后低抬著中箭者往后挪。對方好像發(fā)現(xiàn)了,嗖嗖嗖又是飛來幾支毒箭。楊彪掏出褲腰帶上的64手槍,他給兩名干警一個眼色,表示他來打掩護。楊彪趁著對方?jīng)]有放箭,舉起手槍朝著前面的白煙砰砰砰開了三槍。
趁著楊彪開槍,兩名干警順利地將中箭者往后挪離。傷員離開,楊彪沒有想那么多,砰砰砰又是朝前面開了幾槍,把彈夾內(nèi)的子彈全打光。楊彪運氣也不錯,最后一槍子彈沒有浪費,前面?zhèn)鱽硪宦晳K叫,怕是有人中槍了。
槍聲響起來,我身邊的羅莎莎情況稍好,她睜開雙眼,揉了揉肚子艱難地坐起來看著我說:“槍聲?打起來了?”
“沒有,你先歇著吧!你體質(zhì)不咋地呀!別做文員了,老老實實出警去吧!鍛煉鍛煉自己。”我嘲笑道。羅莎莎體質(zhì)確實弱了一點,剛剛的氣味確實帶著點迷藥的味道,令人頭暈心惡,好歹我們這群男人都頂住了。
“別笑話我。”羅莎莎正色地說。
楊彪朝附近的干警們招招手,示意能不能摸索著朝前面進攻靠攏。大家聽了他的指示,開始接著樹木、茅草、泥溝、土坡作為掩護慢慢往前移動。
白煙不停地冒出來,前方敵情并不清楚,我們也不能這么耗著,對方?jīng)]有發(fā)射毒箭,我們只好主動出擊。
羅莎莎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槍,我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這玩意挺老派!”此時,前面的敵人似乎發(fā)現(xiàn)我們移動的痕跡,嗖嗖嗖又射出來幾支毒箭。這一次,我們有防備,見到毒箭飛來,全給躲著,毒箭沒有射到人身上。
毒箭飛出來的一剎那,我身邊的羅莎莎突然跳出掩體,單膝下跪,一手抬著,一手將那把五四式手槍架在抬著的手臂上,嘭!嘭!嘭!三槍連發(fā),打的正是飛箭射出來的方向。我還擔心羅莎莎這么做會暴露自己,結(jié)果她的槍打完,白煙內(nèi)有人喊道:“老二和老三中槍了,咱們撤。”
聽了這話,楊彪一揮手,躲著的干警全部站起來朝前面沖去。
我瞥了一眼英氣勃勃的羅莎莎,“槍法不錯。”
羅莎莎朝我挑了一下眉毛,“不要小看女人,不要小看文職。”她說完站起來跟在楊彪的后面往前行進。我苦笑一聲,快步跟上羅莎莎。
藏在白煙內(nèi)的弓箭手顯然已經(jīng)撤離,我們追進來的時候,依稀看到地上落下不少的血跡。除了血跡,還有拖拽的痕跡。
楊彪揮手讓大家慢下來,順著敵人拖拽傷員的方向摸過去。
白煙還在不斷地涌出來,整片森林被這白煙籠罩,有點兒看不清左右,也有點兒嗆。
我們艱難地行走著,淚水鼻涕都給嗆出來。過了一會兒,白煙內(nèi)突然傳來一股辛辣的氣味,像是某種塑料在燃燒,味道特別難聞。我們表情痛苦,互相看著,都沒法往前行走。羅莎莎伸手撐在我腰部,“好臭,我沒法再走下去。”
“就快到了。”楊彪記性不錯,他說道。
只是白煙內(nèi)的味道越來越重,這股味道慢慢地轉(zhuǎn)變?yōu)橐环N香味,這種香味有點淡,細細一品,其中摻雜著不少檸檬酸的香味。嗅到這股香味,我們總算是舒服一些,但是這種舒服沒有太久。隨著這股檸檬酸香味不停地吸入我們的鼻孔,我們腦袋突然有些脹痛。
我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越來越重,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伸手抓著我的羅莎莎晃了晃腦袋,整個人軟綿綿地躺在草地上。
楊彪他們同樣撐不住了,不是躺下來就是跪在當?shù)亍?/p>
我也撐不了多久,腳完全沒有力氣去支撐自己。我的眼睛開始有點兒疲累,慢慢合起來的時候,眼前突然晃過一條黑色的人影。
我想這下完蛋了,徹底著了對方的道。
那人伸手將正在往下倒的我扶住,他在我耳邊叫道:“龜爺,醒醒,快醒醒。”跟著我鼻子吸入一股無比刺激的氣體。我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努力睜開雙眼,我看到小莊笑嘻嘻地看著我。
“小莊,你怎么會在這?”我驚喜萬分,一把將小莊摟住。
“松開我,我還得去救他們。”小莊一把將我推開,他拿著一瓶類似“風油精”的東西走到羅莎莎那邊給羅莎莎聞了聞。羅莎莎醒來后,小莊又去解救楊彪他們。
大家都醒過來的時候,小莊扔掉那瓶玩意走到我身邊說:“咱們得抓緊時間,他們正在摧毀這兒,企圖消滅所有的證據(jù)。這些白煙和使人暈眩的毒氣正是他們銷毀‘香料’弄出來的。也不知道那個老家伙往火爐內(nèi)放了什么化學物品,白煙能將人迷暈。”
“老家伙?”我疑惑地問道。
“嗯,這人叫葛白離,他們都稱呼他為葛教授,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大學的化學教授,這座秘密工廠的負責人正是他,所有人都聽他的使喚。”小莊解釋道。
楊彪湊過來說:“葛白離?我好像在哪聽說過這名字。”
小莊說:“具體我也不知道怎么說,我被他們抓下地洞后一直裝死,無意中聽到他們的談話。這葛教授我見過他一面,個子很矮,一米五左右,光著腦袋,對了,他還是個瘸子,左腳好像斷過。面相挺猥瑣的,說話更是怪異,操著一口變態(tài)的娃娃音。”
提到娃娃音,楊彪伸手拍了一下大腿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是這人,怎會是他?這人不該還活著,你確定你沒看錯,沒聽錯?”
楊彪的反應(yīng)太大,我們都看向他,完全不懂他在說什么。
小莊頓了頓說:“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那老頭的聲音太他媽的好辨認,年紀一把大,看著怎么也快六十出頭,聲音卻像個五六歲小孩子。我對天發(fā)誓,絕對沒弄錯。”
楊彪聽完整個人竟在顫抖,伸手摸了摸腦門,一副捉摸不透的樣子。小莊看看我們又看看楊彪,用無辜的表情告訴我們他絕對沒有撒謊。
“此人名為葛白離不錯,年齡在五六十之間,河省白櫟縣人,二十多年前,他是一名知青,好像是一名化學老師。那年,他正好在我們鎮(zhèn)插隊,我還在孩提時代,對他印象還蠻深刻,他說話很怪,我們常常追著他嘲笑他。騷亂之秋,他被人揪出來,活生生給打斷了腿。他不服氣,趁大家都出去干活,一把火把我們鎮(zhèn)上的祥龍老街燒了。大人們在火堆里找到一具尸體,尸體和他個子差不多,身上穿著他的衣裳,沒燒毀的右大腿外側(cè)還有他的胎記。”楊彪回憶起他幼年的往事。
這話嚇得小莊干瞪眼。
“這么說葛白離已經(jīng)死了?”羅莎莎問了一句。
楊彪說:“尸體燒得就剩右大腿,肯定死了。大人們都說他是個軟蛋子,受不住打壓,縱火自殺。”
“你們倆的話都是真的話,真見鬼了。”我說。
“我真沒騙你們。”小莊吐了口氣說。
楊彪囁嚅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可是親眼看到葛白離的尸體。”
“是真是假?我?guī)銈內(nèi)ヒ娝兔靼琢恕?rdquo;小莊說完挺了挺身子大步朝前面走去。
楊彪搓了搓手招呼著其他的干警跟上小莊。
我和羅莎莎互相看了一眼,表示葛白離這事匪夷所思。
我們跟著小莊大概走了一百米左右。小莊彎腰撕開一塊草皮,草皮下面出現(xiàn)一個洞穴。
小莊二話不說,身子一溜順著泥洞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