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審訊室走出來,我暗暗吐了一口氣。
外面站著等候的馬寨看到我出來,走過來問道:“傻強他跟你聊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我搖搖頭說。馬寨看到我一身狼狽,扭頭朝審訊室內(nèi)看了一眼。章強徹底瘋掉了,不停地咆哮著,呼喊著,甩動著身子,困獸猶斗,銬住他的手銬和腳銬發(fā)出一陣陣叮叮當當?shù)捻懧?。章強跟我說完最后一句話,直接撲到我跟前。他那股要生吞活剝了我的勁兒,讓我不寒而栗。
“這傻子真的什么都沒跟你說?”馬寨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我點點頭,表示沒有從章強這兒得到什么。馬寨氣急敗壞,一招手,同他一起在外面站著的幾個同事相繼進入審訊室。馬寨也跟進去,他們把門關(guān)起來。我聽到審訊室內(nèi)發(fā)出一陣陣慘叫,這慘叫聲來自章強。
我沒敢多想,整理一下衣服朝公安局外面走去。馬寨他很急,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我得去找小莊。小莊被張潮叫走之后,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膬?。我也沒能找到沈曼法醫(yī),最終只能離開公安局先回小莊的舅舅家。
我進門的時候聽到楊彪和白火火正聊得開心,楊彪這人看著有些霸道硬氣,說起笑話來把白火火逗得老開心。見到我回來,楊彪立馬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白火火對我說:“彪叔他找你有事,好像是關(guān)于老刀的。”
“袁圭,我們到院子外面聊聊。”楊彪朝門外走去。
我跟著楊彪出來,我問他怎么了?在老刀的團隊中,我感覺楊彪是最不喜歡我的人,他突然找到這兒,這讓我很不安。楊彪舔了舔嘴唇說:“老刀他失蹤了。”
“失蹤了?”我愣住了,老刀剛剛把剝皮男章強抓住,怎么會失蹤?楊彪神色儼然,不像是開玩笑,“羅局長說,老刀失蹤一事不能往外傳,咱們得馬上找到老刀。”
“怎么找?”我問道,我剛剛來的時候,一個個不待見我,這會兒倒是想起我。我想到張潮匆忙地叫走小莊,還有馬寨對章強進行問訊,他大概認為老刀的失蹤和章強有關(guān)。
楊彪說:“我和老刀是把兄弟,從部隊一起相伴到沐城縣,我們倆感情很深,我不希望他出事,你要是肯幫我,我就跟你聊聊。你要是記仇,那我沒啥好說的。”他倒是看出我的心思,我笑道:“哪里?哪里?我能幫上忙一定幫。”
楊彪聽了我這話,神情淡然許多,他說:“多一個人好辦事,這么說吧!嫌犯常春被殺死之后,老刀他就有點兒神志不清,可能他認為刀萍死了吧!兩年前刀萍失蹤,他帶著我們沒有停止找刀萍,常春出了這事,對老刀來說,那打擊,可想而知。老刀他這幾天都在嘀咕著怎么找刀萍的尸體?他半夜沒事就跑去常春住的地方,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他很愛他女兒。”我說。
楊彪說:“當然,嫂子生刀萍的時候碰著難產(chǎn),留下了小的,大的沒能救下。老刀他把刀萍即當女兒又當媳婦,能不愛嗎?刀萍被綁架之后,他都快瘋掉了。”
我問:“老刀最近還有哪些反常的事情?”
楊彪想了想說:“我打聽過了,老刀他失蹤之前去見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帶著黑色面紗,沒人知道她是誰?那個女人告訴老刀,她知道刀萍在哪?老刀聽了這話,跟著失蹤了。”
“又是戴著黑色面紗的女人。”我嘀咕了一句。
楊彪好像沒有聽到,他疑聲問道:“袁圭,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沒有,我能知道什么?戴著黑色面紗的女人說刀萍還活著,老刀相信了,這也正常。只是老刀他去了哪兒?刀萍又會在哪呢?老刀最近似乎更喜歡獨來獨往,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包括他抓到章強,他到底是怎么抓到章強的?還有一件事,我敢說,常春雖說喜歡綁架人,但刀萍不是他綁架的。”我說完,楊彪點點頭表示認可。他從褲兜里邊掏了掏,接著拿出一張已經(jīng)掉色的彩色老照片遞給我,“這便是老刀和他女兒刀萍,照片是刀萍剛剛升初中的時候去照相館拍的。”
我拿過楊彪遞過來的照片看了一眼,看完之后,我手一抖,照片掉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愣住了。楊彪彎腰從地上將照片撿起來,“袁圭,你小子咋了?”
“這是個騙局。”我顫著聲音說。
“騙局?”楊彪疑惑地問。
“刀萍已經(jīng)死了,老刀他被騙了。楊副隊長,咱們得趕緊把老刀找到,我懷疑他有生命危險。”我說完,楊彪冒了一額頭的汗珠。我來不及解釋,催著楊彪趕緊加派人手去追蹤老刀的下落。楊彪察言觀色,見我反應(yīng)過激,察覺到事態(tài)嚴重,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我腦海里面揮之不去的是楊彪給我看的那張照片。照片上面老刀板著臉,一身正氣。他的女兒刀萍,留著短發(fā),高高瘦瘦,性特征不是特別明顯,模樣特像一個男孩子。她穿著學(xué)校新發(fā)的校服,青春洋溢,笑靨如花。只是我怎么也沒有想到刀萍居然是陳申從沐城縣寄給我的錄像帶里邊那位受害者。我記得清清楚楚,錄像帶雖說被張伯翰隊長破壞了,錄像帶的畫面,我是記憶猶新。
“丁震”將另外一人殺死、剃頭、剝頭皮、烤人皮,另外那人當時沒看清楚性別,現(xiàn)在可以確認無誤,那是一個女孩,名字叫刀萍,她是沐城縣公安局刑警支隊隊長刀京龍失蹤了兩年的女兒。我沒有看錯,刀萍真的被害了,而且在不久之前。想到老刀,想到刀萍,我心里邊有股悶氣,這股悶氣憋在心口,令我難受。
“小龜,你還好?”白火火忽地站在門口那兒叫我。
我伸手摸摸臉,吐了一口氣,做了幾個深呼吸,不管如何,先把老刀找回來才是關(guān)鍵。我朝白火火走去,白火火退回屋內(nèi)。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白火火給我倒了一杯茶。我喝了一口茶。白火火問:“彪叔他怎么了?兇手都已經(jīng)抓到了,不是嗎?”
“火火,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我想起在花店發(fā)現(xiàn)章強那晚上,如果法醫(yī)沈曼沒有出錯,當晚除了章強之外,還有一個人在兇殺現(xiàn)場。這個人,或許便是尋找老刀的關(guān)鍵人物。
白火火笑道:“沒有,真沒有,我能瞞你什么?”
“真沒有?”我重新問一次,目光如炬地看著白火火。白火火有點兒害怕了,扭過頭去,遲疑了一會兒,她低聲說:“別鬧了,我真沒有。”
我正想說什么,小莊慌慌張張地從外邊跑進來,氣喘吁吁的他把我的那杯茶喝了,喝完之后磕磕巴巴地說:“老刀他——他——去馬王崗林區(qū)了。”
“馬王崗林區(qū)?”我感到無比的詫異,白教授和祝淇學(xué)姐正是在那失蹤的,我想去這個地方已經(jīng)想了很久。這片森林給我一種無比神秘的感覺,除了失蹤和命案,我最不明白的是老刀他們怎么會讓被殺害的民警賀元的尸體丟在那,不聞不問。白教授和祝淇學(xué)姐從林區(qū)失蹤后,老刀他們只是做一些簡單的搜索便不再跟進。
我對馬王崗充滿向往,只是沒有能抽空去看一下罷了。老刀被黑面紗女人叫道那兒去尋找女兒刀萍,可是刀萍已經(jīng)死掉了。黑面紗女人到底想做什么?殺了老刀嗎?我想起白教授和祝淇學(xué)姐在馬王崗林區(qū)失蹤之前同樣與黑面紗女人會面。這兩件失蹤案和一個戴著黑色面紗的女人之間的聯(lián)系讓我惶惑不安。
小莊解釋說:“今早張潮拉著我去開會,他們說老刀昨晚失蹤了,需要我們所有人支援尋找老刀。我們經(jīng)過多方打探才摸索到老刀的行蹤,老刀開著局里的警車離開沐城縣縣城往馬王崗林區(qū)方向去了。張潮、楊彪他們已經(jīng)帶人過去,我回來只是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畢竟白牧奎和祝淇同樣在那失蹤。”
“去,當然得去。”我說道,這并不是因為老刀去了馬王崗林區(qū),而是章強給我寫的最后一句話,他說他能幫我抓住囚鳥,囚鳥便藏在馬王崗。他寫完之后,將整張紙撕下來嚼碎吃掉。比起這個,更詭異的是我看到章強左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個“火云花”刺青——一片血色綻放的三角楓。
“我也去。”白火火湊過來說。
小莊看了一眼白火火說:“你去做什么?”
“去找我爸。”白火火毅然決然地說。
“馬王崗林區(qū)可不是什么好耍的地方,我勸你乖乖在家等著我們。”小莊有所顧慮。
白火火說:“為了找到我爸,我不怕。”
小莊看向我說:“龜爺,你勸勸她。”
我看了一眼白火火,白火火帶著乞求的眼神看著我。我又想到花店廚房那事,沉吟一下說:“你可以跟我們?nèi)?,但是不許亂來,一切得聽我們倆的。”
“龜爺,你瘋了?你怎么能讓她……你不知道馬王崗,那地方……”小莊激動了。
白火火已經(jīng)開心地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我對小莊說:“沒事,我會看著她。”
“龜爺,老實說了,馬王崗那兒鬧了幾十年鬼。咱們兩個老爺們見鬼不打緊,你別把火火一起禍害了。”小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他說得特別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