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燈就亮了,在燈亮起來的那一剎那,我原本看見的蹲在神壇前面的人就變成了空地,那里根本什么都沒有。
我驚異地看著打開燈的馮先生,馮先生也看著我,然后問我說:“你看見了什么?”
我指著神壇的地方說:“我看見那里蹲著一個人,我還以為……”
后面的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看馮先生的表情也明白他已經(jīng)知道我想說什么了。
馮先生走到了神壇前看了看,我看見他的眉頭已經(jīng)皺了起來,我于是也湊近了來看,只見原本房子啊米上的那個雞蛋,已經(jīng)被啃掉了好一些,而且被啃得有些觸目驚心的感覺,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問馮先生說:“這是……”
馮先生沉聲回了我一句:“這個神壇被破掉了。”
我不大明白馮先生說這句話的用意,很快我就看見馮先生起身坐回到了沙發(fā)上,我看他有些失落的神情,于是就有些擔心,而馮先生則和我說了一句讓我非常意外卻也非常難以置信的話,他說:“何陽,你家的事我也無能為力,我覺得我已經(jīng)盡力了,這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明天我就起身離開回去。”
睡之前還說的好好的,要等明天開始進行第一步的驅(qū)邪,可是才剛?cè)チ税胪砩?,馮先生忽然就改變了說辭,這讓我很是震驚,同時震驚的還有我惹上的這東西究竟是什么,竟然恐怖到這種程度,可既然是這么恐怖的東西,卻并不曾傷害我分毫?
第二天馮先生果然走了,他的離開除了我有一點心理準備之外,我爸媽都十分震驚,尤其是我媽根本無法接受,一個勁地問馮先生是什么原因要離開,馮先生都耐著性子和我媽解釋了,最后臨走的時候馮先生把我拉到了一邊,悄悄和我說了幾句話。
他說我暫時不會出事,他所說的出事自然指的是生死大事。第二他說我家早則一個月遲則半年要有人命事,所以讓我做好準備。第三他叮囑我說,晚上的時候當心我爸媽。
說完之后他就離開了,我問他如果我家里出事了我還能不能去找他幫忙,馮先生的回答很是模糊,他說要看是什么事,如果是現(xiàn)在這樣的事,他能力有限,恐怕很難幫上忙。
馮先生的離開讓我們?nèi)叶己艿吐?,尤其是我媽,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做了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和爸媽說我還是住在我家里,不和他們一起住了,因為我覺得和他們一起住反而是害了他們,如果家里真的要有人命事的話,就是我吧。
爸媽當然反對,我也知道他們只有我這一個兒子,我就是他們的命,他們不希望我出事,就像我不希望他們出事一樣,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只能這樣決定,那東西是我惹來的,有什么就朝我來好了。
而讓我意外的是,馮先生離開之后,我們反而是平靜了。也就是從那天一早馮先生走了之后,無論是我這里還是爸媽那里,都沒有再發(fā)生過異常的現(xiàn)象,我起初還提心吊膽地過了一陣子,隨著時間過去,竟然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該上班上班,該做什么做什么,我媽說可能是祖先庇佑,讓我們逃過了一劫。
我記得大概是馮先生離開一個月多一點的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我一個人到了馮先生所在的馮家村,剛好走到牌坊前的時候,就看到一支送葬的隊伍出來,迎頭就是一口黑沉沉的棺材,兩邊吹落打鼓,魂幡飛舞,漫天都是飛舞的紙錢,我趕忙讓路到邊上給他們過去。
在送葬的隊伍過去了三分之一的時候,隊伍中忽然有人轉(zhuǎn)頭看向了我,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馮先生,他用凌厲的眼神看著我,當時我沒清楚他眼神里的意思,也盯著他在看,但是很快他就跟著送葬的隊伍往前去了,我還呆呆地愣在原地。
直到感覺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的注意力才被轉(zhuǎn)移過來,轉(zhuǎn)頭一看竟然是死掉的年輕小伙,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站到了我旁邊,陰沉沉地看著我,我自然嚇了一跳,在夢里本能地說了一句:“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他聽見我說他已經(jīng)死了的時候,忽然咧著嘴笑了起來,那笑容有多陰森就有多陰森,他張牙舞爪地笑了一陣之后,忽然又恢復了那樣陰沉的模樣,用同樣陰沉的話語和我說:“他已經(jīng)來了。”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旁邊,我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發(fā)現(xiàn)剛剛還在牌坊前的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jīng)到了那棵枯樹下,下面那口黑沉沉的棺材依舊已經(jīng)不見蹤影,可是我卻看見樹上掛著一體個黑乎乎的東西,似乎是一個人,就這樣掛在樹上,就像一個吊死鬼一樣。
我于是問年輕小伙說:“他是誰?”
話才問出口,我就感覺腳下猛地一空,像是掉進了無底洞一樣,一直往下墜落,一直落一直落,然后我就從夢里驚醒了過來,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夢里那陰沉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在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明明極其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降臨了一樣。
事實證明,的確是這樣,大約一分鐘之后我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現(xiàn)在時半夜兩點,我媽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于是我很快接聽了,電話接聽之后那邊卻是冗長的沉默,我“喂”了幾聲那頭都沒有反應,我于是就有些著急了,喊了我媽幾聲,都沒有反應。
正在我著急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有聲音了,但是聽到的時候就嚇了我一跳,因為那頭猛然傳來了陰厲厲的尖細“嘿嘿嘿嘿嘿嘿”的聲音,嚇得我立馬就將手機給扔了出去。
等我再把手機撿起來的時候,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我試著給我媽回撥回去,手機卻無法接通,我開始劇烈地不安起來,我于是又打我爸的電話,也是無法接通。
我又撥打他們的座機,座機是通了,卻沒人接聽,我三個電話連續(xù)撥了很多次都是一樣的情形,我這才有些慌了,又想起馮先生說的那話來,于是就急忙起身換了衣服,打算到家里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為已經(jīng)是半夜了,我出來的時候外面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我強忍著恐懼走到電梯前,按了下去的鍵,我留意到電梯這個時候停靠在19樓,是的就??吭?9樓,我按了之后它就徐徐來到了我的樓層。
看到19樓的時候我本能地有些驚,就有些不好的念頭,想著不坐電梯走樓梯下去,可是樓梯更加陰暗,加上我在21樓,比電梯更加危險,所以我還是硬著頭皮等電梯上來了,走了進去。
進去到電梯里我一直看著電梯門,根本不敢看兩邊的板壁,整個密閉空間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靜,同時還有無處不在的恐懼,從21樓到負一樓的這段時間,我感覺每一秒都像是被無限放大,更重要的是,電梯到了19層,停住了,而且門打開了。
在電梯停住的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jīng)攀到了頂峰,強烈的恐懼讓我開始顫抖,甚至頭皮都已經(jīng)麻得沒有感覺,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既是恐懼攀到頂峰又是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因為門外什么都沒有,只有空空的樓道,我趕忙按了閉合鍵,也就是在我按下閉合鍵的時候,我看見一層的按鍵忽然就亮了,無緣無故地,就這樣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