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開口,秦九洲微微瞇著眼,似乎也在做著推測,緩緩道:“剛才聽你和那個巡捕的對話,他說那些蜜蜂一樣的東西,是往西北方而去的。”
他這話很顯然意有所指,我雖然不算特別聰明的人,但也不是特別蠢,因此一下子就明白了秦九洲的意思,心里頓時咯噔一下,道:“貴陽市……好像就在西北方。”
他道:“不是好像,本來就是。”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腦子里閃過一群蜜蜂飛到貴陽市的場景,貴陽地大人多,或許不至于出現龍鯉這樣的慘狀,但如果那里的動物也變異了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救援隊了,估計貴陽那邊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了。
我抹了抹臉上的臟東西,聲音不禁有些嘶啞,道:“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你說,這是個例,還是其他地方也這樣?”想到在成都的爺爺,我有些坐不住了,只覺得心急火燎的。
秦九洲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知道?要想弄清楚更多的情況,得往大城市走,大城市人多,武裝力量大,就算真出了意外,應該也更安全一些。”
離這里最近的大城市就是貴陽了,從這兒到貴陽,開車不過一個多小時,可現在,那些車里,似乎都長了那種奇怪的東西,我們還怎么坐車?
走路去?
那么多變異的貓、狗、老鼠,一出去還不被啃了?
而且現在變異的似乎不止這些,我們之前遇見的怪鳥,那些殺人的蜜蜂,都是山林里的東西,假如山林里的野生動物也變異了呢?那才是最可怕的。
我倆說來說去,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直過了兩個多小時,我們才又見到了那個小巡捕。
他現在算是這里的‘一把手’了,雖然他還年輕,但穿著一身巡捕服,就下意識的讓人想依靠和信任,不少三四十歲的男男女女,時不時的都著急的找他求助,他不停的安撫人群,忙的滿頭大汗,我都不忍心去麻煩他。
越是在這種時候,那身巡捕服顯得尤為可敬。
我餓的難受,抽空逮住他問巡捕局里有沒有吃的,他嘆了口氣,道:“這兒哪里有吃的,要吃的得去超市,從昨天到現在,這里的人都還沒吃過東西。”
說話間,他焦躁的抓了抓頭發(fā),道:“我們小局子,都沒幾把槍,遠的地方根本不敢去,最近的超市得穿過一條街,我們根本不敢出去。外面的貓狗到沒什么,數量少,但那些老鼠數量太多了,車不能開,現在出去,稍微走遠點就是找死。”
秦九洲道:“市里到現在還沒來人,他們很可能也出事了,咱們得想辦法自救。吃的必須要有,組織人手,去超市弄點兒。”
小巡捕看了秦九洲一眼,忙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可人手組織不起來。”
我有些驚訝,都餓了一天一夜了,這些人比我們餓的還久,按理說更想要吃飯才對,這里有不少壯年男女,怎么可能組織不起來呢?
一問之下,小巡捕才說出了原委。
這些人在這次災難中,幾乎都有親人去世,剩下的人,互相之間更是打死也不敢分開了。在逃跑的過程中,老人體力不足,最先遭殃,小孩兒有父母掩護,到活下來不少,剩下的多一些的便是青壯年男女。
這些人都被嚇怕了,親人慘死,使得他們格外害怕還活著的親人也會慘死,所以在今天早晨,小巡捕就組織過一次,即便有人同意,他們的家屬也哭喊著激烈反對,表示要在這里等待國家的救援。
我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原因,細細一想,卻也能理解。
親人已經死了大半,還剩下的親人,幾乎就是相依為命了,沒有人能再一次承受這種再次失去親人的打擊。
目前的情況,就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出去冒險,更不愿意讓自己的親人出去冒險,一個個期待著國家的救援。
但救援什么時候會來?
我們能不吃不喝撐到那個時候嗎?
不吃東西還能撐一段時間,可巡捕局的水也快喝完了,又能撐多久?
秦九洲聽完這情況,沉吟片刻,道:“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有些單身人士吧?”
小巡捕立刻點頭,道:“我正在統(tǒng)計單身人士,有很多家人都……都在這一次災難中去世了,只剩下一個人,無牽無掛,我看看能不能組織一支隊伍。哎!不管怎么說,總不能餓死,好歹得試一試。”
秦九洲立刻道:“算我一個。”
我頓時一驚,心說你丫臉色蒼白,跟個鬼一樣,不久前連站都站不穩(wěn),你去個屁?。』蛟S是這兩天同生共死的經歷吧,我對秦九洲沒有什么生疏感,就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一個沒控制住情緒,口水噴了他一臉。
秦九洲臉色頓時扭曲了,狠狠擦了把臉,瞪了我一眼,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道:“剛才確實覺得很虛弱,但現在好多了,有些奇怪……不管它。”
頓了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伸手在我頭上揉了一下,道:“說起來我又欠了你一條命,當時我以為,你會自己一個人跑下車。”當然,別想歪了,這不是偶像劇里溫柔的‘摸頭殺’,這丫直接把我腦袋當鼠標,揉的我腦袋左搖右擺。
發(fā)型本來就夠亂了,還這么揉,咱以后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我一時間沒好氣,從他手底下掙扎出來,怒道:“你以為我像你啊!別碰我腦袋,再摸要收費的。”
他噎了一下,用一副你有沒有搞錯的神情看著我,道:“我秦九洲別的不多,就錢多,不過你這腦袋上的頭發(fā)幾天沒洗了?油的跟煎餅果子一樣,就這樣還收費?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哭著喊著讓我摸,我都不屑摸嗎?”
什么?
我沒嫌你渾身是血臭烘烘的,你還嫌我沒洗頭?
看他抬著下巴的得意勁兒,我?guī)缀跸胍荒_踹他臉上去,剛要開口,旁邊的小巡捕便干咳一聲,道:“二位,先別吵了,正事要緊。”說完轉頭問秦九洲:“你的身體狀況真的沒問題嗎?”
秦九洲這會兒看起來確實精神飽滿,和之前大相庭徑,也不知怎么恢復的這么快。
我倆吵歸吵,但我還是覺得不放心,也顧不得巡捕在旁邊,便勸秦九洲別去冒險,畢竟他不久前才受了傷。
秦九洲聞言,臉色沉了下來,這次沒揉我的腦袋,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現在身體確實沒有什么大礙,而且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理由?
我道:“什么理由?”
那小巡捕也好奇的看著他。
秦九洲目光從擠滿人群的警署掃過,緊接著停留在巡捕的臉上,問他:“你有想過,如果我們拿到了食物,該怎么分配嗎?”
巡捕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頭皺了起來。
秦九洲緊接著繼續(xù)道:“我們不能坐車,只能步行過去,而且是冒著生命危險過去。我們能帶回來的食物有限,甚至,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死人。食物的分量本來就少,這么多人,能平分嗎?那些冒著生命危險把食物搶回來的人,愿意給這些人分嗎?”
說話間,秦九洲又看向我,道:“所以我必須去,我得弄咱倆的食物。”他這么一說,我才終于明白他堅持要去的原因,一時間只覺得這姓秦的,有時候說話很欠揍,但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點。
事實上,我剛才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個層面,而這個小巡捕也太年輕、太理想化了,估計他也沒有深想這個問題。
沒錯,就這么幾個人愿意出去找食物,而且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去的,食物帶回來,誰會愿意給其它不出力的人分?這個巡捕想的到是好,找到食物后平分,但事實上可操作性為零,即便愿意平分,每個人能分到的,也少的可憐。
想到此處,我深深吸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外面的情形是挺可怖的,但我不能就縮在這里等,這樣等著太被動了。
秦九洲瞟了我一眼,皺眉道:“你去干什么?拖后腿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腿有多短,耗子來了我可不一定能救你。”這張欠抽的嘴!
我差點兒沒被氣死,吼道:“哪里短了,我身高一米五九!”
他涼絲絲的回道:“……很高嗎?”
“……”似……似乎是短了點。
我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道:“那、那我的口糧就拜托你了,那啥……命最重要,如果不行的話,記住,逃命要緊。”雖說我確實想幫忙,但體力差異擺在這兒,作為一個女人,我沒什么力氣,跑的也不快,而且這會兒不僅沒力氣,還頭痛,真要跟著一起出去,估計就如同秦九洲所說的一樣,去了也是拖后腿。
十來分鐘后,小巡捕將隊伍組織了起來,加上他和秦九洲,一共十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