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你他媽是傻了么!”
一個熟悉的聲音撞入了我的耳膜,我渾身一顫……
似乎……是王逸柏?
就在我還在疑惑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雙手臂把我從那個男生的懷里給拉出來,把我緊緊地抱在懷里:“周慕你他媽是要嚇?biāo)牢覇?!你哪根筋不對你他媽要尋死?rdquo;
我聽著耳邊傳來了王逸柏熟悉的怒吼聲,心里突然間平靜了下來……
剛才那股喧囂第吵鬧讓我跳下去的聲音已經(jīng)消失不見,我的視野也漸漸清晰了起來,我看到蜂擁進(jìn)來的很多同學(xué),有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但是我看到了,從地上站起來的那個男生,那個唯一一個,為我辯駁過的男生。
我記得他,他叫空小白。
我還看到了匆匆忙忙趕過來的趙書瑤和楊子茜,我看著她們,在王逸柏的懷里溫和地一笑,然后閉上了眼睛。
我仿佛做了一個夢,一個冗長的夢。
夢境里,我的媽媽沒有離開,我的爸爸并沒有酗酒成性,我安安穩(wěn)穩(wěn)第上了大學(xué),我見到了王逸柏,我沒有機會接近他,可是他卻依舊那樣光芒萬丈地出現(xiàn)在了我的生活里。
我們誰都沒有毀了誰的生活,這個世界有一種,安靜的美好。
可等我醒過來,卻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我的鼻腔,我慢慢張開了眼睛,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很熟悉,也很恐怖!
“精神方面還是有一點問題,因為長期的壓抑所導(dǎo)致的抑郁癥,而且是十幾年的長期壓抑,加上近期的精神刺激所引起的。”醫(yī)生公事公辦的語氣在床邊響起,王甫站在我的床邊,點點頭:“麻煩醫(yī)生了,藥物治療可以治愈么?”
“依靠藥物治療,只能從某個方面控制情緒而已,但是如果想要根治,還是需要一定的心理治療的。”
“我明白了。”王甫笑瞇瞇地送走了醫(yī)生,轉(zhuǎn)過身,就看到我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笑了一下,走到我的床邊幫我掖了掖被角,一邊壓低了聲音說:“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如果你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我一會兒就讓你爸爸過來。”
聽到了“我爸爸”三個字,我整個人下意識第瑟縮額一下,王甫發(fā)現(xiàn)了我這個小動作,輕輕一笑,算是在安撫我說:“別擔(dān)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不會動你。”
我?guī)е@懼的眼神看著王甫,點點頭。
王甫怎么會在意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這個問題?
他不過是想要展示一下他的善良,他的權(quán)利,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會刺激到我,是不是會對我有什么影響。
他只在乎他自己的聲譽,還有我?guī)Ыo他的價值。
在他眼里,我不過是一個物品而已。
見我點頭了,王甫才開門,把外面的人都放進(jìn)來。
我看到了,第一個沖進(jìn)來的人,就是王逸柏。
然后就是趙書瑤,楊子茜,還有那個男生,空小白。
除了王逸柏,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王甫吧。
王甫在眾人的面前表現(xiàn)的很客氣,但是王甫走了之后,我心底的那根弦,才算是徹底松了下來。
只要有王甫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噩夢!
“周慕,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王逸柏?fù)?dān)憂地看著我,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有王甫在,王甫不知道會對我做什么事。王甫是不會顧及我的精神狀態(tài),不會顧及我的感受的。
我看著王逸柏,卻覺得自己張不開嘴說話,嗓子干的生疼,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水,想說一個“水”字,卻也說不出來。
王逸柏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臉上寫滿了著急:“周慕,你到底怎么樣了?你能說話嗎?”
趙書瑤一把把王逸柏給拉起來:“笨!”
一邊說著,一邊將水杯遞到我的嘴邊,溫柔地問:“是不是想喝水?”
我點點頭,趙書瑤這才把誰給喂到了我的嘴里。
我不想動,一點都不想動。
“同學(xué),你好點了嗎?”
我抬頭看向來人,是空小白。
想到了在我最艱難的時候,這個叫做空小白的男生還為我說過話,心頭不由得涌上一陣的溫暖,我看著空小白,扯了扯嘴角,努力地想要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可我不知道,在他們看來,我不過是動了動嘴巴而已。
“謝謝你。”
我知道那個時候,沖上來抱住我的人,就是空小白。
我想自殺。
我現(xiàn)在也想,只是沒有那么強烈的想法罷了。
我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地說話,但是我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集中精神,我甚至不知道,我接下來會做什么。
“不用謝。”空小白笑了一下,露出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很陽光,他穿著白色的運動衫,笑著說:“既然你已經(jīng)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學(xué)校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Φ目梢哉椅遗丁?rdquo;說完,他眨了一下眼睛,消失在了病房里。
我雙眼無神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王逸柏把我給扶著坐起來,低聲問我:“周慕,你現(xiàn)在,還想走嗎?”
我朦朧間聽見了“走”這個字,下意識地想要點頭,我實在是太想走了!
可是就在我想要點頭的瞬間,我的眼前,又出現(xiàn)了王甫的臉。
他溫和地笑著,看著我,說:“你知道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一會兒我就讓你爸爸過來。”
我眼前突然間交替出現(xiàn)了我爸周平山的臉,那張滿臉橫肉,惡心無比的臉,和王甫溫文爾雅,卻包藏禍心的臉!
“不,我不走,不走。”我猛然間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我不想再看到這兩張臉了!
為什么他們會這么頻繁地出現(xiàn)!
我知道我現(xiàn)在看到的是幻覺,可這個幻覺,實在是太惡心了!
王逸柏瞬間慌了,連忙抱住我,心疼地說:“好,不走不走,我們不走了,沒事,沒事的,我在你身邊,我在。”
他越是這樣哄我,我就越是難受。
我是一個不配被人好好對待的人啊!
“你走,你走!”我從王逸柏的懷里抬起頭,用力推開他:“你走,我不需要你在我身邊!”
可我忽略了一件事,趙書瑤也在病房里。
突然間,病房里原本吵鬧的聲音安靜了下來,那些吵我的聲音也都不見,我茫然地抬起頭,只見王逸柏眼眶通紅地看著我,趙書瑤眼眶通紅地看向窗外,楊子茜有些不知所措,臉色有些尷尬,卻也一句話都不說。
我好像……又傷害了王逸柏了?
我咬咬牙,不行,既然傷害了,那就要傷害的徹底一點。
我看向王逸柏,近乎哀求地說:“王逸柏,你走吧,我求求你走吧……”
“為什么。”王逸柏的聲音帶著一些顫抖,他走向我:“為什么每一次我一靠近你,你就會讓我走?為什么?”
這種話,在趙書瑤耳朵里,是何其的殘忍!
趙書瑤背過身去,抹了一把眼淚,然后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沖。
楊子茜也趕緊追了出去,她看向我,眼神里有些尷尬。
我看著王逸柏,面無表情。
“為什么你要拒絕我?”王逸柏在我的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眼眶通紅,卻一滴淚水都出不來,就這么看著我:“周慕,為什么你這么殘忍?”
我看著王逸柏的臉,手緊緊地攥成一個拳頭,指甲狠狠地陷入了我的手心。
我現(xiàn)在被王甫拿捏的死死的,我不想再見到我爸,哪怕是在這里,被王甫欺壓凌辱,我也不想再回到我逃出來的地方了。
但是我一個人受辱,我不想讓王逸柏跟著我一起受苦!
他原本有他應(yīng)有的人生啊,他原本可以過的很好?。?/p>
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還不是因為我嗎!
“我不是在拒絕你,我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我的聲音冰冷的可怕:“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糾纏下去不過是浪費了彼此的時間罷了,沒什么意思。”
王逸柏看著我,突然間,他身子往前一傾,一個用力抱住了我,好似要把我揉進(jìn)自己身體里的那種用力,頭埋在我的頸窩里,悶悶地說:“周慕……你太狠了,太狠了。”
我想要反手擁抱他,可我現(xiàn)在卻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呆在他的懷里,貪戀他給我的最后一絲溫暖,然后,我推開了他,面無表情地說:“你走吧。”
王逸柏看著我絕情的目光,低頭悶笑了一下,然后抬起頭,一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笑著和我說:“周慕,你太狠了。狠到我王逸柏,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你。”
我的心仿佛被重重地一擊,心臟的地方猛然間疼痛了一下,王逸柏卻沒有再看我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狠到我王逸柏,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你。
這是王逸柏留給我的話。
我呆呆地在床上做了好久,然后屈起了自己的膝蓋,終于用力地哭了出來。
我狠嗎?
我要是真的狠,就不會被周平山欺壓十八年!
我要是真的狠,就不會被王甫凌辱這么久!
我的狠,只敢對愛我的人。
我就是一個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