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地在村東頭外的小山包下，沒用上五分鐘，我們就到了，我也知道消失的村民都去了哪里。

就在墳地前，將近一百名村民圍著我家的墳地，全部跪在了那里，不知道死活。

大春把車停在了小河溝前，我們?nèi)齻€一起下了車，小心的向著墳地走去。

“大娘？周嬸？二蛋？”

大春一邊走，一邊喊著相熟的人，沒有一個人吭聲，全都低著頭跪在那里。

張姐這次臉色明顯凝重了很多，走到小河溝的時候，她拿出了三炷香，插在了小河溝里，又拿出了一根鐵簽子，將一枚系著紅繩的銅錢釘在了土里。

每走五步，張姐都會抽出一根鐵簽子，將銅錢釘在地上，大春則是在我們兩步外如此做，正好用銅錢和紅繩組成了一條通道。

“一會要速戰(zhàn)速決，如果在三炷香燒盡前還沒解決，一定要離開！”

最后一枚銅錢釘下，張姐神色凝重的交待了我們兩個一句，便率先走入了墳地。

張姐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我家的祖墳，那清遠(yuǎn)就埋在下面，她要解決的就是那清遠(yuǎn)。

張姐的速度很快，手里捏著一根針，不斷的扎在攔在路上的村民后背，每一針下去，村民都會自然歪倒。

我和大春跟在張姐身后，很快就來到了墳地中心，那口紅皮棺材安靜的躺在墳坑里，棺材蓋開著，里面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穿著小馬褂的男孩。

我沒看棺材，我看的是小妹兒，小妹兒恬靜的坐在棺材旁邊，低著頭，嘴不斷蠕動著，好像是在和那個小男孩說著話。

“小妹兒！”

我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叫了一聲。

小妹兒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緩緩的抬起頭，一如當(dāng)年和我回到旅店時的樣子。

“哥，你真的不能娶我嗎？”

直到現(xiàn)在，小妹兒還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我有些不明白，她的腦子到底是什么構(gòu)造。

“劉菲是你殺的嗎？”我沒回答，反問了一句。

小妹兒很痛快的點(diǎn)頭道：“是啊，你們相處兩年，她不斷的鬧，旅店的生意每況愈下，分手又分不掉，我不想看你痛苦，所以就幫你解決掉她！”

小妹兒說的很輕松，就好像她處理掉的不是人，而是貨物。

“那老張呢？”我又問道。

“老張就是一個小卒子！”小妹兒回答的還是很輕松。

張姐和大春這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解救那些村民，他們?nèi)棵粤嘶?，小妹兒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她的眼中只有我。

“姥姥又是怎么回事？”我又問道。

“姥姥就是我的姥姥啊！”小妹兒輕快的回答著，手卻輕輕拍了拍棺材里面的小男孩那清遠(yuǎn)。

“哥，你還沒回答我，到底要不要娶我？”小妹兒側(cè)著頭，如同深潭一般幽邃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我。

“我到底哪里值得你愛？”我有些抓狂，我完全不記得和小妹兒又過過多的接觸。

小妹兒的大眼睛眨了眨，說道：“我小時候又小又瘦，沒爸沒媽，村里面其他小孩都罵我是野丫頭，沒人愿意理我，只有你不嫌棄我，每次都帶著我玩，從那時候起，我就發(fā)誓，長大后一定要嫁給你！”

“就因?yàn)檫@個？”我簡直不敢相信，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我都忘了。

小妹兒抿嘴笑了笑，大眼睛瞇了起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就是這樣，我發(fā)過誓的，這輩子不會讓任何人欺負(fù)你，要一輩子對你好的！”

“你就是這樣對我好的？”我指了指四周宛若僵尸的村民，又指了指墳坑里面的那口紅皮棺材。

“過程不重要，只要你娶了我，只要我們幸福就好了?。?rdquo;小妹兒天真的說道，如果不是經(jīng)歷了這些事，我恐怕還認(rèn)為她是一個善良內(nèi)向的小姑娘。

我實(shí)在是難以想象，她是怎么在墳坑內(nèi)對我說這些話的。

“哥，你別擔(dān)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想清楚了，你是怪我心機(jī)太重，怪我用他們?yōu)殡y你，我全都放棄，這樣你就會滿意了吧？”

小妹兒站了起來，伸出手指了指墳坑內(nèi)的的紅皮棺材，又指了指那些村民。

話音剛落下，一股陰風(fēng)從墳坑內(nèi)吹起，吹過了那些村民，他們?nèi)缤峋€木偶般，全部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

我有些懵逼，小妹兒這又是鬧哪般啊，一會陰一會晴的，面對這樣的小妹兒，我感到的除了心悸，還是心悸。

張姐和大春也沒料到小妹兒會這樣，全愣住了，就這樣目送著那些村民安全離開。

“還滿意嗎？”小妹兒笑瞇瞇的問道。

我咽了咽喉嚨，這樣的小妹兒讓我感到害怕，我根本無法回答她。

“哦，還不滿意對嗎？”

小妹兒突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像是明白了一切，她蹲下來，輕輕拍了拍紅皮棺材里面的那清遠(yuǎn)，輕柔的拿出了一根三寸長的釘子，對準(zhǔn)了那清遠(yuǎn)的眉心，直插而下。

我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姐和大春也是如此，好似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小妹兒。

紅皮棺材內(nèi)，那清遠(yuǎn)猛地睜開了雙眼，大滴大滴的血淚順著他的眼角滴落。

“都怪你，要不是你們，哥哥的爺爺怎么會被活祭？要不是你們，哥哥也不會那么早就離開了村子！”

小妹兒喃喃著，小手不斷的從棺材里面摸出一根根釘子，先后釘入那清遠(yuǎn)的雙耳，太陽穴，她這是要封住那清遠(yuǎn)的七識，讓他生生世世都不得超生，活在痛苦中。

“還不夠，對嗎？”

小妹兒見我沒反應(yīng)，認(rèn)為做的還不夠，又抬起頭，對我甜甜的一笑，從墳坑內(nèi)提起了一只毛都快掉光了的黃皮子。

小妹兒的笑容讓我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是姥姥啊，你不認(rèn)識她了嗎？”小妹兒晃了晃手里的黃皮子，奇怪的問道。

我根本無法回答，我他媽的怎么能認(rèn)得出來那是誰，我也不知道小妹兒到底怎么了？

“以前我和姥姥說，只要我們結(jié)婚了，我不但放她自由，還將她的子孫從墓冢里面全部放出來！”

小妹兒低頭看著那只灰白的黃皮子呢喃著，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怒意，猛地抬起頭對我道：“但是她搞砸了，我不但沒能和哥結(jié)婚，哥反而更加恨我了！”

“臥槽！臥槽！”

大春完全看傻了，在我的身后下意識的罵著。

我也是處于差不多的狀態(tài)，我實(shí)在是難以想象，一切竟然真的都是小妹兒搞出來的。

我不明白，小妹兒到底是從哪學(xué)的本事，不但能控制黃皮子，還能控制這么多的怨魂。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妹兒從小到大，去的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市里，她這二十年，根本就沒有什么奇遇之類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

“我知道哥想蔡若涵那個婊子，早知道會把她引出來，我就不應(yīng)該為了泄憤，把劉菲配了陰婚！”

小妹兒有些自責(zé)，突然握緊了手，她手里的那只黃皮子被痛苦刺激的縮成了一團(tuán)，張大了嘴，卻一點(diǎn)聲音也沒發(fā)出來。

我又咽了咽喉嚨，我看著面前的小妹兒，我不知道在那張清純的面孔下隱藏的到底是什么，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沒關(guān)系，昨天晚上雖然沒有完全成功，但是總歸讓蔡若涵那個婊子付出了代價！”小妹兒又握緊了拳頭，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暢快的笑意。

我現(xiàn)在全明白了，籠罩在心頭的那些迷霧全部被揭開，一切都是小妹兒指示設(shè)計的，無論是老張，還是姥姥，他們都是小妹兒的棋子。

但是我想不明白，僅僅是童年時候的幾次幫助，就值得小妹兒做出這樣的事情，就能夠讓她愛我愛的死去活來，這里面要是沒有秘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

“哥，你不是最煩姥姥嗎，你看她已經(jīng)死了，我們結(jié)婚吧，好嗎？”小妹兒抬起頭，又是甜甜的一笑，同時將手里的那只老黃皮子舉起，掐緊了她的脖子。

那只毛發(fā)灰白的老黃皮子就在我的眼前，全身縮成一團(tuán)，又伸展開來，渾濁的小眼睛緩緩的充血，變成深褐色，嘴里更是緩緩的吐出一口血沫，最終沒了聲息。

“你不是小妹兒，你到底是誰？”

我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懼了，這他媽的不可能是小妹兒，從小到大，小妹兒根本就沒接觸過神婆道士之類的人，她到底是從哪里學(xué)到的這些東西，一定是有東西上了小妹兒的身體。

“我就是小妹兒啊，哥你忘了你小時候背著我去河溝里面摸魚嗎？”小妹兒瞪著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我，里面滿是純凈。

大春在我的身后喘著粗氣，他也快要被小妹兒弄瘋了，我們?nèi)齻€算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小妹兒的情況他也清楚的很。

“你到底是誰？”張姐向前走了一步，和我并肩站著，沉聲問道。

“你是春嫂子，對嗎？”小妹兒甜甜的一笑，“我就是小妹兒??！”

我喘著粗氣，無論是她怎么說，我都能確定，她絕對不是小妹兒，哪怕她說出我們從小到大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哥，我們結(jié)婚吧，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不要讓我失望！”小妹兒又將頭轉(zhuǎn)向了我，滿是希冀的說道。

我堅(jiān)定的搖了搖頭，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娶她，她太可怕了，我不想一輩子都生活在噩夢里，最重要的是，我很清楚，以她的手段，我要是和她結(jié)婚了，蔡若涵肯定沒有希望復(fù)原。

“哥！”

小妹兒拖長了音調(diào)，聲音中滿是不甘與絕望。

“跑！”

張姐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喊了一聲，拉了我和大春一把，轉(zhuǎn)身就向著后面那條由銅錢組成的通道跑。

我和大春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向著身后瘋狂的逃竄，正好看到，小河溝邊上的那三炷香馬上就要燒光了，怪不得張姐讓我們跑。

“哥！”

身后，小妹兒凄厲的嚎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