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娘,平僧謝過!”
枯木大師正一點一點的消失,而面前的老奶奶沒有一點驚訝,反而更多的是從容,他的兒女見狀把輪椅也推了過去,扶她坐下。
老奶奶身體很放松,也很安詳,他的兩個兒女也突然淚流滿面,我知道,老奶奶一直留著一口氣等著枯木大師。
沒想到這鬼面如來當(dāng)時那么多高手都應(yīng)付不來,卻是被師傅輕輕松松給解決了,我不知道他們嘴里說的善念,其實在我理解,看來,人們不過是過于幸福,忘記了曾經(jīng)祖輩上下供奉的神明,沒有了災(zāi)難,人們逐漸忘記曾經(jīng)幫助他們的神靈,換種想法,是不是沒有了痛苦,神靈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呢。轉(zhuǎn)眼再想,枯木大師活了一千年,但他真的存在么?如果他存在,也是因為人們需要他。我沒有過多的感觸,只是明白了人心。
奶奶被家人推走了,枯木大師也消失了,我想他應(yīng)該是成佛了吧,畢竟他到了,我永遠(yuǎn)也做不到的事情。
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易暝已經(jīng)不在了,而浮一沒有任何奇怪,像是一切都被他預(yù)料到了一樣。
第二天,準(zhǔn)備離開這里,臨走前,師父拍了拍我的肩膀。
“北斗,去找浮一和尚去,他也該兌現(xiàn)諾言了。”
我聽言便朝著主廟走去,差點就忘記了,我的那塊雙魚佩還在浮一和尚那里,他答應(yīng)只要有命去取,他定會修好。
到了主廟里,浮一和尚在打坐,我走到他身邊。
“浮一師父,師父讓我來取東西。”
我恭敬地說道。
但浮一并沒有張口,而是睜開眼睛,從袈裟里掏出了一串佛珠手鏈。
“和尚已經(jīng)兌現(xiàn)了承諾,不過那玉佩我無法復(fù)原,所以索性把它化碎,用師傅留下的幾顆千年菩提和那玉佩融合,做成了佛珠。”
我聽言拿起來仔細(xì)看了看,果然,這云佩雖說被重新組合成了佛珠,但左右兩邊依然有一正一反兩條魚型,只不過顏色變成了暗灰色,摸上去像是翡翠,又像是菩提,反面刻滿了佛印。
這和尚還真有兩下子,在某些方面,真的把佛道合為了一體。
“這佛珠總共十八顆,每碎一顆效果就會降低,直到它全部碎破之后,便再無用處,施主丟掉就好。”
浮一說的我也是很新奇,趕緊戴在了左手手腕上,還真別說,瞬間一股暖流從我胳膊傳遍整個身體。
我學(xué)著他拜佛的動作,像他禮貌的拜了一下,剛要走,又停了下來。
“浮一師父,枯木大師真的是神仙么,他又幫過易暝什么?我看他好像和你們很熟啊。”
我問道,但是浮一和尚沒有回答我,我見沒戲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剛到門口,卻被他叫住了。
“小施主,有沒有興趣聽和尚給你講個故事。”
我一聽,來勁了,坐在了他身邊。
他問我知道三皈依么,我搖了搖頭,他說,這故事也是聽說,真假無需定奪。
他說,很早以前,有一個小和尚,在山上挑水回寺,經(jīng)過一棵榕樹下,遠(yuǎn)遠(yuǎn)聽到樹下有女子啼哭之聲。小和尚放下水桶,輕步向前,雙手合什。
“阿彌陀佛,請問小姑娘,為何如此?”
那姑娘告訴他,她的大黃狗為了救自己,被狼咬死了。小和尚抬頭一看,只見一位眉目清秀,不施粉黛正是豆蔻年華的女子,滿面淚水,小和尚心頭莫名的泛起漣漪。
他告訴那個姑娘,它為救主而亡,功德無量。說不定卻可因此轉(zhuǎn)世為人,姑娘一聽,破涕為笑,點頭稱是。后來小和尚將大黃狗掩埋,為它念經(jīng)超度。
姑娘感謝小和尚,告訴他自己的名字,讓他叫自己秀姑娘。從此,他們之間有了一個故事。秀姑娘會經(jīng)常來寺廟找小和尚,聽他講經(jīng)念佛。
對秀姑娘來說,禪佛是一個神秘的世界,那些故事都讓她聽得津津有味。每一次心煩時,便會想到小和尚溫和的聲音。那些不愿意向別人訴說的小秘密小煩惱也會對小和尚訴說。小和尚聽完總是會寬厚一笑,三言兩語便可以化解。
剛開始,小和尚也沒覺得日子有什么不同,卻又期待秀姑娘敲門,可又覺得每一次都被打攪了原先的平靜,耽誤了他早課晚課。師傅每次都沒有說什么,只是總會輕輕地嘆一聲。小和尚便如被看中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思一樣,臉紅心虛。
聽小和尚講故事的時候,秀姑娘喜歡跟小和尚邊走邊講來到那條小溪邊的榕樹下。小和尚總是覺得此刻的心無法如先前那般的平靜。秀姑娘告訴自己,她只是去聽小和尚講故事??墒敲恳淮?,又隱隱覺得不應(yīng)該去。
小和尚想用清規(guī)戒律,用佛法無邊來安定自己一顆無明的心。但每次他都既害怕敲門聲音的響起,又怕那敲門的聲音不響起。
管得了嘴,管得了腳,就是一顆心難以被自己所管。能不能過了坎只看各人的修為。那一日,老師傅語重心長地對小和尚又講了三皈依的故事,小和尚似有所悟又似乎愣愣的沒有聽懂。
一日又到黃昏,秀姑娘又來聽小和尚講故事,只有秀姑娘知道她已經(jīng)不再是初見小和尚那樣的心無雜念,純粹純真了。小和尚問她想聽什么故事。
秀姑娘在心里想著,就算什么也不講,只要站在他身旁,也是好的。可是嘴里卻笑著說什么都行。是的,什么都行,只要是他講的,什么都好,只要在他身旁。
小和尚跟她講,從前有一個老和尚,家里常常被賊光顧,最后連一床被褥也被偷了,老和尚忍無可忍。這時賊人又來了,長得人高馬大,老和尚一看肯定打不過他,賊人也看到瘦骨嶙峋的老和尚更加肆無忌憚了。老和尚急中生智地說‘施主,我這的東西都被你偷光了,今日剛好化得幾個錢,你把手伸進(jìn)來,我把錢給你’那賊人一聽可高興了,便把手伸了進(jìn)來。老和尚趁機(jī)把他綁在門柱上,然后不慌不忙拿著禪杖往賊身上打,連打邊喊‘皈依佛’賊被打得痛了只得也喊著‘皈依佛’老和尚又喊‘皈依法’賊跟著喊‘哎呀,皈依法’‘皈依僧’賊又跟著喊‘皈依僧’。然后才給賊松了綁讓他走了。
小偷在家養(yǎng)了三個月傷,傷好后便來找老和尚了,老和尚以為他要報復(fù)呢,沒想到這小偷說‘老師傅,我要出家。’老和尚覺得奇怪就問他為何想出家?小偷說‘我覺得佛祖他老人家智慧廣大,胸懷慈悲,當(dāng)年一定知道我今天要被師父抓住,打個半死,所以當(dāng)初才給弟子制定了三皈依,要是他老人家翻個倍,制定‘六皈依’,我非得被打死不可呀。今天我要出家報釋迦佛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吶!就這樣老和尚把小偷給度了,這就是佛經(jīng)里著名的三皈依。
斜陽透過樹葉,斑駁了樹影,秀姑娘把手中的石子全部投入了小溪,鼓起所有的勇氣,下定決心轉(zhuǎn)身對小和尚說“你這是三皈依,是一皈依覺,覺而不迷;二皈依正,正而不邪;三皈依凈,凈而不染。我這卻有四皈依你要聽嗎?
小和尚看著秀姑娘,原來曾經(jīng)清澈見底的雙眸,如今有了些憂傷,那幾分憂傷里卻又好似有了一份堅定。她就那樣癡癡地望著他。
小和尚低下了頭,隨聲問:“何謂四皈依?”
“把手伸出來。”秀姑娘的聲音里竟然有一種讓人無法違抗的力量。小和尚不明所以,雖覺今日之秀姑娘與別時不同,卻又說不上哪兒不同。
秀姑娘這時抓住了小和尚的手。臉漲得通紅,她說“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小和尚笑笑跟著喊。
“皈依……”這時秀姑娘猶豫著這一皈依說出去便再也沒有退路了。她多想,可以彼此這樣近距離長相伴下去,她可以永遠(yuǎn)不長大,他可以永遠(yuǎn)只是個小和尚。可是,時光無情,不為誰而停留,年齡漸長,父母已經(jīng)在悄悄議論她的婚姻大事,而小和尚也會漸漸變成大和尚然后是老和尚。
“皈依...秀姑娘...”秀姑娘臉更紅了,眼睛卻更加堅定地說了出來。
“皈依……啊?”小和尚愣愣地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就這樣定定看著眼前的秀姑娘,秀姑娘的雙眼流露著渴望的神情,漸漸地布滿了悲傷,卻還是顫抖地仿如使盡全身力氣地說“說啊,皈依秀姑娘。”
夕陽終于下山了,光線越來越暗淡了,小和尚沉默的站著。他多想跟著喊“皈依秀姑娘”??赡切┣逡?guī)戒律,那些參禪修行,他也不忍離開師傅,更加茫然的他能給秀姑娘什么呢?那些人言可畏還有與世俗的對抗,他不知道會帶給秀姑娘多大的傷害?
他多想聽從心的呼喚,可是,他不能言不能語不能說。小和尚怔怔地望著秀姑娘離去的背影,竟然有一種從來不曾有的心疼,仿如這一次,便再也不能見,仿如從此,便失去了對方。小和尚幾乎想脫口把她叫住。
秀姑娘黯然轉(zhuǎn)身離去,淚縱然而落。她在心里喊著,小和尚,就此別過了,今生今世,再無相見之期。既然你擺脫不了清規(guī)戒律,我掙脫不了紅塵世俗,你離不開你的佛祖師傅,我也無法別去我的養(yǎng)育父母,既然你皈依你的佛祖,我只能選擇輾轉(zhuǎn)在紅塵。若你能緊握住我的手跟我說“皈依秀姑娘”我才能有力氣跟著你一起去抗?fàn)幦幦“?,小和尚?/p>
說到這,浮一沉默住了。
“這是愛情故事?”
我問道,但浮一和尚沒有回應(yīng)我,他只告訴我,枯木和尚也姓易。
離開時,我好像明白了,枯木大師叫那個老奶奶秀姑娘,而易暝也姓易,但我又不明白,如果像我想的那樣,時間怎么能對的上呢,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枯木大師一樣,可以活上一千年,但轉(zhuǎn)眼一想,還是算了,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而且浮一和尚不也說了,那只是他聽得故事而已,或許只是一個執(zhí)念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