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個問題，我的心跳跟著側(cè)漏掉半拍，如果是天辰的親生爸爸，當(dāng)然是在這座城市，但是，我卻不能告訴他。

“那你要去問你的爸爸了，他知道。”

龐明不是韓國人，是國內(nèi)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里，從小喜歡打架斗毆，不服家人的管教，最后跟著同村的一個大哥哥來到了韓國，加入了那里專門收國內(nèi)人的幫會，也就是狼頭幫。

龐明天生機靈又很有血性，打架從來不退縮，在一眾新人里脫穎而出，又被當(dāng)時的幫會大哥看重認(rèn)了干兒子，后來，再一次幫會間爭奪一批貨的打斗中，那個幫會大哥被對方一槍斃命，他膝下無子，就認(rèn)了龐明這么一個干兒子，龐明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新任的大哥。

龐明沒事的時候總會喜歡告訴我他以前的事情，后來還有很多的事情，我都沒怎么聽，比如，他剛接手狼頭幫的時候，底下很多人比他資質(zhì)深，都不服他，他又是如何讓他們臣服的等等·····

天辰從我的懷里伸頭看著龐明，歪著小腦袋，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爸爸，你家是在這個城市嗎？爺爺奶奶在家嗎？天辰想去看他們。”

一抹憂傷劃過龐明的臉上，他沒有去看天辰，是不想把自己的那份憂傷感染給他，“爸爸的家不在這里，是在另外一座城市的小山村里，你的爺爺奶奶都已經(jīng)去世了。”

天辰“哦”了一聲，似乎是察覺到龐明的憂傷，從我的懷里跳進龐明的懷里，胖嘟嘟的小臉蹭著龐明身前的衣服，逗樂了龐明。

“爸爸，等天辰長大后一定會好好的孝敬你，你不要傷心了，天辰會心疼的，媽媽也會。”

天辰無意的一句話，引來了我和龐明的四目相對，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張了張嘴后，又選擇沉默。

龐明把懷里的天辰摟的更緊，高興的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對方有不滿意的說道，“爸爸，你忘了天辰之前跟你說了什么了嗎？”

“不許親你嗎？”

龐明使壞的又親了兩口天辰的臉蛋，又再次引來不滿的聲音，天辰卻沒有躲開。

在一個四歲大的孩子心目中，能體諒父母的喜怒哀樂，真心不容易，而我的兒子，竟然有一顆那么柔軟的心，是我引以為豪的。

黑色的轎車停留在A市市中心一家規(guī)模宏大的酒店門口，兩邊站著兩個身穿旗袍的接待美女，見我們一行人下車，立刻彎腰鞠躬，說著你好歡迎觀臨，胸前的風(fēng)景一覽無余。

保鏢事先和酒店這邊打好招呼，領(lǐng)著我們到了前臺取了房卡，只有一張，遞給了龐明，我反問出聲，“為什么只有一張房卡？”

保鏢尋求了龐明的意見，又到前臺開了一間房，恭敬的把房卡遞交給了我，“剛剛不好意思，我以為你們一家三口同住一間房子，是我的疏忽。”

“天辰想要單獨一間房睡。”

在外人的面前，我不能給龐明丟了面子，所以才借天辰的名義要了一間房子。

“那好，你們坐了一天的飛機，想必也是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哥，明天早上我們過來接你。”

“好，明天見。”

在酒店大堂分開，我?guī)е斐交氐搅肆硪患?，才關(guān)上門，天辰開始鬧騰了。

“媽媽，你不是說這間房是留給天辰的嗎，那你快回去找爸爸吧，天辰一個人可以睡的。”

這么多年，我一直是帶著天辰睡覺的，這小子今天是著了什么斜了，竟然還撮合我和龐明兩個人，難道，趁我不注意的時候，這一大一小達成了什么共識？所以，天辰才想著把我給賣了的。

“實話說，你爸爸今天是不是給了你什么好處？你才會想著出賣媽媽？”

“沒有啦，媽媽不要多想。”

“別跑，看我抓住你不打爛你的屁股。”

“媽媽這么暴力，小心爸爸不要你了。”

房門外，剛過來準(zhǔn)備敲門的龐明聽到屋子里傳來的歡聲笑語，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揚，這樣的日子，如果能一直維持下去也不錯。

第二天一早，鬧騰到后半夜才睡覺的天辰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要知道，在韓國的時候，這個家伙最喜歡的就是睡懶覺了，每次我看不慣訓(xùn)他，他還特有理的跟我狡辯，搞的我最后都啞口無言。

“媽媽，快起來，你不是說今天帶天辰回去見外公和外婆的嗎，快別睡了，不要比天辰還懶。”

來國內(nèi)之前，我是和天辰保證過帶他回家的，沒想到他這么惦記這件事。

我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身，天辰已經(jīng)跑回了飯桌前吃早餐了，可是我一直在睡覺，并沒有起床給他做早餐呀，這些一式兩份的牛奶和面包是從哪里來的？

“天辰，是不是有人進過房間？”

“爸爸半個小時前來過，看你睡著了，沒有叫醒你，還讓我先吃，他出去工作掙錢養(yǎng)家了。”

怪不得。

我揉了揉天辰的發(fā)頂，嘴里叼了塊面包回去找外套穿，身后傳來天辰厭惡的聲音。

“媽媽好臟啊，一大早起床，沒洗手也沒刷牙洗臉，就拿吃的了。”

“再臟也是你媽。”

我回頭，沖著天辰做了一個鬼臉，他坐在椅子上，嘆息的搖了搖頭，一副我無藥可救的模樣。

吃過了早餐，我給天辰換上了一身剛買的運動裝，白藍相間的衣服穿在天辰的身上，分外的好看，真的不愧是我高琳的兒子。

“媽，你怎么又對我犯花癡呢，快點收起傻笑，帶我去見外公外婆。”

龐天辰搖頭晃腦的跑到一旁去收拾自己的小包，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小家伙，竟然嫌棄我呢。

“龐天辰，快拿著小包跟媽媽出門，冰箱里面的水你有拿嗎？萬一一會在路上渴了，還能喝呢。”

“媽媽真是啰嗦。”龐天辰背著自己的小包，直接路過我的身邊。

“嘿，這孩子。”

被嫌棄也就算了，他竟然無視我。

出門招呼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師傅幫忙把兩大包東西放回后備箱，那里面全部都是我從韓國給他們打來的土特產(chǎn)和衣服，四年了，沒有聯(lián)系，更沒有盡到一個女兒的孝道，帶上這些東西，我心里多少會舒服些。

坐上了車子后，天辰明顯很興奮，可是，越是離家近，我的心里越是忐忑不安，天辰的存在，我是該跟他們二老實話實說，還是繼續(xù)隱瞞下去？

當(dāng)我想的出神的時候，司機已經(jīng)停穩(wěn)了車，按著計程計費跟我說到了，我回過神來，從皮夾里拿出錢遞給了他。

司機人挺好，下車幫我提著東西送到了樓梯口，我道了謝，他才上車離開。

說來也巧，我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剛上了一樓，我媽出門倒垃圾，和我打了一個照面，手里的垃圾袋沒有抓穩(wěn)，掉在了地上。

“奶奶，你的東西掉了。”

天辰禮貌的叫了一句，看著我愣在了原地，拉著我的衣角左右搖晃，“媽媽，我們走吧。”

我媽更是吃驚的吸了一口氣，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天辰一眼，顧不上自己下來是來干什么的了，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粗糙的繭子磨著我的皮膚有些膈應(yīng)，我卻沒有松開她，反手回握住她的手，叫出了四年來的第一聲媽。

我媽原本還有些不敢置信，聽到我叫她一聲，干澀的眼睛里霎時溢滿淚花，嗓子有些沙啞的出聲，卻是帶了哭腔，“高琳，真的是你嗎？你終于回來了。”

“是我，媽，我回來了。”

天辰看到這一幕，猜測眼前這位上了年紀(jì)的女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外婆，他驚喜的喊了一句外婆，我媽身體一顫，松開了我，看著一旁的小男孩，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時喜，一時驚。

“高琳，他是你的兒子？”

“嗯。”我點了點頭，反正今天把天辰帶來就是介紹給他們認(rèn)識的。

我媽像突然發(fā)現(xiàn)寶貝了似的，貓著腰，雙手捧住了天辰的臉蛋，低聲問他，“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龐天辰。”

“龐天辰·····你爸爸呢？怎么沒跟你們娘倆一起來？”

我媽抬眼看了我的身后，沒有人跟過來。

“我爸今天有事來不了了，不過，他讓我跟外婆和外公說，等他把工作忙完，一定會來看望你們的。”

“哦，你爸爸工作很忙呀，你爸爸是做的什么工作？”

見我媽還準(zhǔn)備沒完沒了的問下去，我趕緊打岔，“媽，你不是去倒垃圾的嗎，快去吧，我把這些東西提去給我爸。”

“好吧，你們娘倆先上樓，我一會上去。”

我爸媽家住在小區(qū)的二樓，距離不遠，我回來的時候也養(yǎng)成了爬樓梯的習(xí)慣，不累，還能鍛煉身體。

家里的門沒有關(guān)緊，客廳里傳來黃梅戲的叫唱聲，我爸時不時的跟唱一句，心情看起來不錯。

“爸，我回來了。”

客廳里，我爸用手跟著電視里的演員比劃著同一個動作，猛然聽到我的聲音，他的動作僵硬在半空中，眼睛也從電視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