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抿嘴笑笑,抬起右手看了看。
“阿彌陀佛,你并非是她,只是有了她的模樣,并沒有她的記憶。”智塵說。
她的記憶?智塵點點頭,“趙雨荷殘存的記憶,其實在你夢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部分。”
“這記憶,你要還是不要?”想了想,我抿嘴起身朝外走。
回到庭院,蹲在廂房門口。心里很亂,趙雨荷的記憶,我是要做自己,還是要做她?
直到第二天早上離開泰安寺,腦子里始終想不出一個答案。下山的時候,外婆念念不舍,沒走幾步就回頭看看。路上,外婆嘴里一直在念叨,苦笑說:緣分,造化弄人啊。
中午,我們回到外婆家。進屋的時候,媽正扶著孫荷躺下。外婆說:二妹,難為你了。
媽搖搖頭,“怎么樣,看見……了嗎?”說著,扭頭看了窗外一眼。外婆點點頭,就問:建軍呢,他昨天沒發(fā)瘋吧?“嗯,哥現(xiàn)在正在廚房做飯,好得很。”媽說。
“建軍,建軍……”外婆喊著,走了出去,“昨天讓你買的米,買了沒有?”
外面?zhèn)鱽泶缶说穆曇簦?ldquo;媽,買了,在趙老板那家買的。”媽笑了笑,“陳倩,你大舅終于好了。”點點頭,心里還是想著智塵和尚說的那句話。
吃飯的時候,外婆一臉笑呵呵的模樣,不停給大舅夾菜。媽偷偷抹了抹眼淚,被外婆看見了,“來,二妹,你也多吃點,這個好吃。”
“嗯,好。”接著,外婆又給我夾菜,“倩倩,來,外婆不偏心,每個人都有。”
“……”
下午,五點過的時候,大舅開始煮飯。媽服侍好孫荷,走到廚房,讓他只打兩個人的米。
外婆叫我們留下吃晚飯,媽說不用,天黑了回去的路上怕出事。走的時候,外婆跑出來送我們,媽讓她進屋,又不是見不到了,明天還會來。
說完,媽拉著我就走,她小聲提醒,讓我別回頭?;氐酱遄永铮D(zhuǎn)進我家那個巷口,媽正想說些什么,抬眼就看見唐天朝站在那里。
“陳倩,你終于回來了。”看見我,他很激動,立刻就跑了過來。媽皺了皺眉,站出來攔住他問:你來干什么,我們陳家不歡迎你,快點走!
“我爸、我媽還有秦如嬌,他們是不是來過?”沒有理媽,他直接問的我。點點頭,“嗯……他們來過。”媽插嘴說:來什么來,走都走了,我看你還是快點走,走走走。
看了媽一眼,唐天朝問我:你知道他們?nèi)ツ膬毫藛幔?/p>
“他們……”媽嚷嚷說:不知道,不知道,快點走,快點走。唐天朝哀求,“阿姨,求你了,告訴我吧,保證以后不會再麻煩你們,幫個忙吧。”
“泰安寺!”大聲喊了出來,“他們最后是去了泰安寺,至于現(xiàn)在在哪兒就不知道了。”
“謝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唐天朝跑也似的,飛快出了巷子。
媽回頭看了我一眼,走過去開門,“以后像這樣的事情,就不要管。”皺了皺眉,“如果不告訴他,他還會繼續(xù)糾纏下去啊。”
用力推開門,媽沒好氣看了我一眼,“以后遇到這種事情,從一開始就不要管!”
低著頭沒說話,媽生氣了。難道是我的錯?仔細想了想,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必然會發(fā)生的,根本躲不了!算了,最近一段時間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媽抱怨就讓她抱怨吧。
躲在屋子里,一直等到媽叫吃飯,我才出去。吃飯的時候,媽說晚上早點睡,明天還要到外婆家去。心里很反感,去一次、兩次就夠了吧,媽去是有事,我去干什么,傻站在一旁?
“媽,我不想去了,我去根本就沒事干。”媽笑了笑,夾菜到我碗里,“你要是覺得閑著不好,到了你外婆家,媽給你安排點事情。”
心里很窩火,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媽,我不想去!”直接喊了出來。
“什么叫不想去,你明天必須去!”媽說完,板著臉低頭吃著飯。“砰!”放下碗,我直接站起來,走回房間很大力關上了門。
“陳倩,你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快點出來!”媽在外面敲門。很委屈,眼淚流了出來。
“反了你了,從小把你養(yǎng)到大,你就這樣對我的啊。讀了十幾年的書,老師就教你這些啊。”
媽以前讀過書,小學文憑,是外婆讓她不讀的,說能認字就好。
“陳倩,你不出來信不信我馬上就把飯倒掉。”眼淚嘩啦啦往下流,這就是我媽,她就是這樣對我,為什么從來都不想想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每次都是我的錯,一鬧矛盾了就說我,就算偶爾一兩次認錯,也會感覺自己很好,很了不起?
媽敲了一會兒,外面停了下來。“不吃就算了。”聽聲音,她把我的飯倒進了垃圾桶。
后來,媽洗了碗,又過來敲門,“陳倩,明天必須去!”咬了咬牙,我打開門看著她,“媽,我說了不去,你別逼我!”說完,怕她進來,“砰!”的一聲關上門。
這次,媽沒有再說話,外面一直很靜。我睡不著,心里很亂,坐在床上,抱著千辰的畫像看。
第二天早上,我是自己睡醒的,看了看時間,不是六點,也不是七點、八點,而是十點!
好舒服啊,終于睡了個懶覺。很奇怪,平常,媽早上七點的就要來敲門叫我吃飯,怎么今天么有來?皺了皺眉,出來看也沒找到人。
桌上留了一張紙條,媽說她去外婆家了,飯菜都在鍋里。昨晚剛吃幾口就跟媽吵了起來,一直堅持到現(xiàn)在,肚子很餓。到鍋里端了飯菜出來,已經(jīng)冷了。
沒辦法,只好自己再熱。突然想到了蛋炒飯,對啊,已經(jīng)好久沒吃了。一時興起,干脆出來,打開冰箱,拿了兩個雞蛋。還沒走進廚房,想了想,反正都十點了,等等吧,熬到中午再吃就不用煮兩次,我真是天才,哈哈。
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十點半,到中午還有一個半小時。這么長的時間干什么好呢?
最后,我想到回屋打開電腦,連上網(wǎng)看看。登上qq,小涵沒在線,不過郵箱來了短信。
點出來看了一眼,投稿的兩幅畫都被畫報收了,對方通知我查收銀行匯款信息。我的是建設銀行的卡,其實鎮(zhèn)上也就一個農(nóng)行,當初辦建設銀行的卡,也是受了我爸的氣。
他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笑話,說生女是招商銀行,生兒是建設銀行。我不服氣,就辦了建設銀行的卡,62170035,嘻嘻,前八位我還能背出來。
錢不多,一幅畫的稿費50,一幅畫的稿費40。海景那幅要比鄉(xiāng)村的多買了十塊錢,笑了笑,也許很多人喜歡海邊的生活,就我奇怪,喜歡農(nóng)村田園。
不過,我喜歡的農(nóng)村田園,也是要修別墅,用下人的那種。同樣很安逸、舒適,只不過取景在農(nóng)村而已。這跟我的性格有很大的關系,我天生喜歡安靜,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看了萬萬沒想到的大電影,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十二點過。拿了放在桌上的雞蛋,到廚房弄了一大碗蛋炒飯出來,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
很愜意,很自由。暫時性的,我忘記了所有不快樂,看著肥皂劇發(fā)笑。下午,我穿著古裝,坐在屋里畫畫。穿古裝是為了找靈感,因為我不知道該畫什么。
是畫歐陽千辰好呢,還是畫趙雨荷好呢,畫趙雨荷是不是等于在畫我自己?突地,想起了智塵和尚那句話,做你自己還是做趙雨荷?我想做她,但卻……舍不得自己。
很迷茫,不知不覺,已經(jīng)動手在紙上畫了一個石階,接著又是一個石階。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畫出了夢中山腳的輪廓。還差一個千辰,我提醒自己。
1、2、3、4、5……數(shù)到第14級石階,我愣了愣,到底畫還是不畫?腦子里,千辰自刎的那一幕揮之不去,怎么辦,到底畫不畫,如果畫出來,是心傷還是快樂?
“卿為吾死,吾命亦不負卿……”嘴里小聲喃喃自語,這是千辰自刎前說的最后一句話。這是一個諾言,是他和趙雨荷之間無聲的諾言。
蝴蝶命嗎?一個死,另外一個也會死??嘈?,很心酸也很感動,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反不清我到底是我還是趙雨荷,心里對千辰的感情,到底有幾分是陳倩,幾分是趙雨荷。
至少,我有三分之一是她。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卻都不能擁有他,擁有那樣美的生活。
“嘎……嘎……嘎……”外面突然傳來了烏鴉的叫聲,是千辰,是他……我能感覺的到。
收回撫摸石階的右手,愣了愣,我打開門走出來,站在院子里抬頭看門外的大槐樹。
金色的陽光灑下,落在樹梢,落在屋頂,落在素白的古裝上,我笑了。
“千辰,你回來了嗎?”沒有人回答,很靜,村巷里傳來狗叫,另外還有時不時吹起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