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外面一直沒有傳來敲門聲。我松了口氣,很奇怪,大舅為什么沒追來。想了想,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告訴媽,讓她今晚不要回來。大舅瘋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
出去的時候,并沒有揣手機(jī),記得睡覺之前,我就把它放在床頭柜上。拿了手機(jī),剛滑屏解鎖,就看見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四五條短信,都是媽發(fā)給我的,讓我關(guān)好門早點(diǎn)睡。
原來,她早就知道大舅的事情,這樣我就放心了。到廁所匆匆洗漱完,正準(zhǔn)備睡覺,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咚咚咚,咚咚咚,“開門,陳倩,快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大舅的聲音,他果然還是找來了。心里一驚,往后退了兩步,我直接被嚇得不敢說話。
他是個瘋子,誰敢去開門?回過神來,趕緊躲進(jìn)屋,關(guān)上房門,抱著枕頭坐在床邊渾身發(fā)抖。大舅一直在外面叫,過了一會兒,他破口罵了幾句,居然開始撞門,咚!咚!咚!聲音很大。
“糟了……怎么辦……”小聲自言自語著,很想哭,但又不敢哭,怕大舅聽見聲音。咚咚咚,又是幾聲響,鐵門已經(jīng)松了,再有個幾下,大舅就要破門闖進(jìn)來。
咚!咚!咚!“呸!”大舅啐了一口,嘴里喊著:“三、二、一!”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響,大門被撞開,碰在兩側(cè)的墻壁上,發(fā)出“鐺!”的一聲巨響。
聽見這聲音,手腳發(fā)軟,腦子里一片空白,暈乎乎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完了,眼淚直接流了出來,這次跑不掉了,大舅肯定會殺了我,讓我下去陪表哥。
“呸!這次看你往哪兒跑!”大舅說著啐了兩口,走進(jìn)院子。“阿彌陀佛”就在這時,院墻外一聲佛號響起,“?。?rdquo;外面?zhèn)鱽砑贝掖业哪_步聲,大舅驚慌逃跑。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外面和尚喊:小姑娘,你沒事吧?我沒敢出去,想起千辰在夢里說的話,大著膽子問了一聲:你是和尚嗎?
“嗯。”和尚回答:你既然問,一定是知道了,跟我走吧。外面沉默了,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很猶豫,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跟他走。不走,要是大舅再來……
相信千辰,他一定不會害我!打開門走出去,就看見和尚站在門口。他看著我微微一笑,“小姑娘不必害怕,我是泰安寺的和尚,這次來,也是受人之托。”
“走吧。”和尚說著,抬眼看我。點(diǎn)點(diǎn)頭,鎖了門,跟在和尚后面走。一路上,和尚都沒有說話,四周黑漆漆的,很害怕大舅突然從路旁跳出來,拿著手里的菜刀就朝我脖子上砍。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們到了泰安寺。一個守夜的和尚來開門,看見我們就行禮,“主持。”
愣了愣,想不到來救我的人,居然是泰安寺的主持和尚。泰安寺我是知道的,這里的和尚也有個幾十人。到了佛堂,看著兩排明亮的燈火,和尚這才行禮說: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智塵。
尷尬笑笑,我看了看四周說:智塵大師,是千辰讓你帶我來這里的嗎?智塵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確實是歐陽千辰托我?guī)銇淼?,貧僧師弟與歐陽千辰是摯友。
我又問:那,千辰他現(xiàn)在……有事嗎?“阿彌陀佛”和尚搖頭說:這個,姻緣所系,貧僧不能說破。皺了皺眉頭,我問:大師,真的不能說嗎?或者,你能救我,也一定能救他對不對?
智塵沒有看我,而是走到佛前嘆了口氣說:女施主,可否想過歐陽千辰一副古裝打扮?
我搖搖頭:這個,我不知道。和尚說:歐陽千辰留在這里,其實是為了前世情緣。
心里“咯噔”一聲,忍不住開口問:大師,千辰的的是誰?智塵說:一個叫趙雨燕的姑娘。
眼淚簌簌流了下來,很心酸,原來他要的是趙雨燕不是我。
不想服輸,我問:趙雨燕是誰,她還會回來嗎?智塵說:我不知道,不過,你長的確實很像她。說著,智塵轉(zhuǎn)身看向我。心里很歡喜,“真的嗎,我真的像趙雨燕?”
智塵點(diǎn)頭說:不錯,你跟趙雨燕很像,我想這也是他愛上你的原因。心里很惶恐,千辰有我就夠了,我不想他再離開我,“那……趙雨燕還會回來嗎?”
“唉……整整一千年了,沒有人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智塵說:一千年來,歐陽施主竭力保護(hù)泰安寺,即便身處亂世,泰安寺也不曾虧損片瓦。
眼淚流了出來,我冷冷說:整整一千年,趙雨燕是有多狠心,也許她早已喝了孟婆湯,千辰為什么還要等她!智塵嘆息說:世上幾人能看破紅塵。
我不再說話,站在一旁,心里很難受。智塵盤坐在蒲團(tuán)上說:姑娘,你能否聽一聽歐陽施主與趙雨燕的故事?“嗯,你說吧。”我抿嘴看著智塵的背影。
“一千年前,諸侯紛爭,歐陽施主為了逃避亂世,帶著趙雨燕來到這里隱居,可惜后來仇人追殺,趙雨燕在一場大火中喪生。他是愛她的,殺掉仇敵之后,在山下的石階上自刎而亡。”
山下的石階?我想起了那個夢,千辰站在石階上,一步一步往上走。“從那以后,歐陽施主一直苦苦守在這里,只等趙雨燕回來。”智塵說:一千年,整整一千年。
皺了皺眉,“大師,你跟我說這個,是有什么用意嗎?”智塵沉默一會兒,站起來說:女施主,你跟我來。說完,智塵將我?guī)У搅硪粋€房間,門一打開,我就看見墻上掛了兩幅畫。
愣了愣,其中一幅,正是我以前畫的《心的開始》,而另一幅,畫上的古裝女人跟我很像。
“這……”愣了愣,我畫這幅畫的時候,明明就在b市,畫也是在b市賣出去的,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有,另外一幅畫上的古裝美女,難道就是趙雨燕?
智塵說:很早,歐陽施主就開始關(guān)心你,你第一幅賣出去的畫,是他托人買的,以前每晚,他都會過來看,說這幅畫畫的很好,他很喜歡。而這幅畫中的女子,正是趙雨燕。
我湊到畫前,仔細(xì)看了看,畫中的女子幾乎跟我一模一樣。“唉,歐陽施主一直把你當(dāng)成趙雨荷,你的事情能那么順利,很多都是他暗中幫的忙。”
我愣了愣,真的是這樣嗎?智塵見我愣住,向我行了一禮說:女施主,歐陽施主對泰安寺的恩情,我們無以為報,只希望你能幫我們,給歐陽施主一次機(jī)會,不要再讓他苦等。
“你的意思是,讓我假裝趙雨荷轉(zhuǎn)世?”智塵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指著畫像說:歐陽施主對你的好,我想也無人能及,撮合你們兩人,也算了了泰安寺三十八任主持的心愿。
眼淚流了出來,“可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讓我假冒趙雨荷,讓千辰開心,這件事情,我做不到。我愛他,我要以自己的身份愛他,假冒趙雨荷,我做不到!
智塵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說:女施主,是你放不下。歐陽施主一直把你當(dāng)成趙雨荷,才會對你好。要是哪一天,趙雨荷再回來,他同樣會放棄你。
智塵的一句話,猶如驚天霹靂。對啊,千辰喜歡趙雨荷,而我只是跟她長的很像。千辰愛上我,只是因為我長的跟她……很像,要是有一天,趙雨荷再回來,他肯定會離開我。
千辰苦等了整整一千年,我陪在他身邊才多久,說到底,我又算什么?哭著,我用力搖了搖頭,我想讓自己接受千辰和趙雨荷的愛情,可是我愛千辰,我根本就做不到。
也許……也許趙雨荷不會回來。她已經(jīng)離開千辰整整一千年,再多一百年又能如何?有這一百年的時間,能跟千辰在一起就夠了??拗?,我傻傻笑了起來。
“唉……”智塵嘆氣說:轉(zhuǎn)世投胎,模樣能保留七分的百不足一,輪回十世,更是難上加難,貧僧勸女施主不要多想,你是趙雨荷轉(zhuǎn)世的可能并不大。
智塵以為,我無意中把自己的前世當(dāng)成了趙雨荷。“好的,大師,我答應(yīng)你,以趙雨荷的身份,跟千辰在一起。”智塵點(diǎn)點(diǎn)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說完,他讓我今晚就睡在這間房,其他的不用多想。我點(diǎn)點(diǎn)頭,等他走后,關(guān)上房門,掏出手機(jī)對著畫像拍了幾張。心里真的很難受,趙雨荷是嗎?千辰有我了,希望你不要再回來。
一整晚,我都睡不著。想著千辰的事情,翻來覆去睡不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千辰為什么會突然離開我,唐占元和羅鳳靈會不會把千辰打的魂飛魄散,如果是這樣,我寧愿去死。
第二天早上,智塵來敲門,送了齋飯給我吃。他笑著說:歐陽施主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吃完飯,我就送你回去,請你務(wù)必記住,你就是趙雨荷,是歐陽施主苦等千年的趙雨荷。
點(diǎn)點(diǎn)頭,吃了飯,和尚送我下山。回到家,媽、外婆還有李文清,三個人都在我家??匆娢一貋?,媽直接抱著我哭了起來,哽咽說:倩倩,倩倩你終于回來了,媽還以為……
外婆和李文清兩人看見我,對望了一眼,直到身后傳來腳步聲,我才意識到,他們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智塵和尚。別人救了我,剛想回頭說一句感謝,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