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怪異地舉著手,那幾個人本來還茫茫然然的,這一下就好奇地看著我。
我停下,他們也停下。我走,他們也走。
他們的眼睛,的確是盯著我的手。眼睛里露出貪婪的光。
到底是啥來路?真的是飆哥的馬仔?我走到一個賣水果的攤子前,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冷不丁的,就轉(zhuǎn)過去問:“看清了,這是飆哥的扳指。他沒事。你們散了吧。”
不想那幾個人聽了,先面面相覷,愣了愣,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說啥啊,啥彪哥刀哥的,趕緊的……將你手上的好東西給爺幾個扣下來!”
這幾個人說著,嘻嘻啊啊地就朝我圍過來。
我懵了!忽然就意識到我訓(xùn)錯人了!我就苦著臉,對擺水果攤的小販求救。那小攤主也同樣苦著臉,對我說道:“姑娘啊,他們是這里收保護費的。我可得罪不起?。∷麄円?,你就尋思著給吧!”
擺攤小販說著,干脆就將彎下腰,一片一片地切著菠蘿,不理我了。
我一聽,完了。他們就是明著打劫的。他們身強力壯的,四五個人。咋辦?溜唄!我使了個詐,對著后面就喚:“你咋才來呀!我不是說叫你們不要跟著我嘛!”
那幾人一聽,果然就向后看。
趁自己回,我撒腿就奔。
“嘿!這小娘們精著呢!”我一路逃,他們就在后頭跟。
我穿過一個又一個巷子,行走的路人見了,都停下腳步,但卻沒一個敢過來問。
怎么這樣倒霉啊,我拼勁力氣又上了一座橋。要是不答應(yīng)飆哥,我啥事也沒有,早坐車回家了!我低著頭,一步一步跳著上石階。
咚地一下,我的身子就和一個人對撞了一下。媽的!我一下就從橋上滾到了橋下。好疼……真的好疼……
撞我的人見我不停地“翻滾”,也嚇壞了,就下來要拉我。
我揉揉屁股,回頭一看,那幾個人又跟來了,我一把扯住撞我人的胳膊:“大哥啊,幫幫我,他們要搶劫!”
說著,我將手里的玉扳指舉給他看了一下。
我一抬頭,看著那人的模樣,一下愣住了!原來……這才是飆哥的馬仔!他的脖子上,真的套了一個黃澄澄的大菠蘿粗鏈子!
飆哥沒說錯,我他媽太粗心了!
“飆哥……飆哥……真的沒事?”這馬仔也激動了,口里結(jié)結(jié)巴巴的。
但我聽出來了,他激動不假,但也有口吃。
我點點頭。
“飆哥……住哪兒?”這馬仔想知道更多。
“我不能說。”我想起了飆哥的囑咐。
“你是飆哥什么人?”馬仔看著我的工服,又不信了。
“有扳指在,別問那么多。”我學(xué)著飆哥的語氣,老練地回他。
馬仔不作聲了。
聽著身后咚咚的腳步聲,我趕緊就道:“反正飆哥一切安全。你掩護我,讓我走!”
我顧不上屁股疼,一下又竄上了橋面。
“行。”他不再懷疑。讓我走,自己一個人就在橋上晃蕩,手里拿了個大粗棍子,也不知從哪里尋來的。
我走了幾步,就朝后看。不知這個馬仔斗得過斗不過,反正我也不管了。
我下了小橋,出了巷子,跳上一輛公車,就朝惠城車站趕。我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喘著氣兒。下了公車,我終于進了車站,就在排隊舉錢買票的當(dāng)口,我心里忽然猶豫了。
真的要回去嗎?還是……回去照料飆哥幾天?
“各位旅客請注意,各位旅客請注意,開往青市的4806號班車就要啟程,請及時……”售票員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響起。
我皺著眉,心里真的不放心飆哥。我的左眼皮不停地跳,我總覺得飆哥還會遇到啥事。
水芳啊水芳!到底是去,還是回,趕緊想好了!
我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硬幣。心里默默地自言自語:“正面朝上就回家,反面朝上就回出租屋!”我將硬幣拋的老高,硬幣在空中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哧溜哧溜的,一下就鉆進了一旁賣茶葉蛋的攤位的凳子底下。
我就貓著腰,過去看。那擺攤的不樂意了,不讓我進去,除非買一個茶葉蛋。
我瞅了瞅那硬幣,它靠在墻邊,是豎著的。我彈了它一下,它吧嗒一下就倒了下來,反面朝上。買就買吧,我吃著茶葉蛋,心情復(fù)雜地站在大街上。
“這幾天姐不回去了!”我的聲音低低的。
“我和奶奶殺了雞,灌了大腸,中午還等你回來吃飯呢!”我弟有點不高興了。
“你們吃吧。廠子臨時有事,又叫我們加班。元旦加班三倍工資呢,姐舍不得!”我扯了個謊。
“姐……這天下的錢掙不完的。還是回來吧!啊?”我弟在電話那頭好言好語的。
“不了,去都和線長說好了。不能請假了,也沒人替我。”
我弟在電話里就嘆息了一聲。“那你不要太累著。沒事,多給家里打電話。”
“姐知道。”
放了電話,我的心情反更沉重了。水芳啊……你知道你到底在干啥???這放了假,不回去和親人團聚,你卻要和一個·老大在一起?你是混了還是不要命了?你這一步步的,當(dāng)真不想做好人了?
但很奇怪,雖然我不高興,但我還是叫了一輛三輪車往回趕。
二十分鐘后,我又回到了房東大媽的出租屋。取出鑰匙,我將門打開了。屋子里靜靜的,什么人都沒有。
咦?飆哥哪去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又揪了起來!
“飆哥……”我低著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喚。柜子里,床下,廊子上,一個人影也瞧不見。
我懵了!他走了!還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我趴在門的角落里,托著下巴,眼睛郁郁的,呆呆的。
我的聲音有點澀,喉嚨里像吞了一口痰。
“你怎么回來了?”飆哥像土行孫一樣,忽然從橫梁上跳了下來。我驚異地抬起頭,房東家的二樓沒上樓板,屋頂就是橫梁。
原來飆哥在上面!
我又驚,又惱,又氣。
呼啦一下,我就站了起來,舉手就朝著他的胸口猛捶。“我叫你躲,我叫你躲,我叫你躲……”
“你力氣大,別捶了……”
我停下了。飆哥卻又一把捉住我的手。“你,擔(dān)心我?”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恨不得你被人殺死,剁死,打死!反正最后都是一個死!”我說著說著又來氣了。
“呵呵……”飆哥笑了笑,問我見到那馬仔沒。
我說沒見到。
“不,你見到了。”飆哥說的很篤定。再看見我,他一臉的安心。
“你又沒在,你咋知道?”
“我不告訴你。”
又來了,又來了,總是這樣唇槍舌劍地斗嘴,我覺得沒勁。
我將行李拖進來。
“告訴我,你為什么又回來了?”這一次,飆哥認(rèn)真地看著我。
我不說話。
“回來,是想照顧我?”飆哥的聲音很輕柔。
我還是不說話。
“所以,還是擔(dān)心我?”飆哥的聲音酥的不像話。
我的心里,有快柔軟東西被觸動了。我想說他自作多情,但又沒說。
“怕你給我捅婁子,所以回來看著你。好歹讓你平安離開。”我別過頭,眼睛有點濕,就轉(zhuǎn)了一下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