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惠城,天氣就一日冷似一天了。
一晃,就快到元旦了。這期間,我家的房子快封頂了,我看見那木頭的椽子被瓦工們吊著,一個接著一個地蓋在橫梁上,明晃晃,威威武武,我的心就更加踏實。
在寒冬到來之前,就算沒上梁,我家也要先搬進去住。棚子漏風(fēng),滲雨。只能平常燒燒飯,晚上睡著真的有點冷了。我和我弟在棚子四周又加了一層擋風(fēng)板,不過也沒多大用場。
牛麗說就干到元旦。她已經(jīng)寫了辭職報告了。她將出租屋里的一個還沒怎樣用的煤氣罐送了我,又塞給我一個電飯鍋。
我的心里不舍。我飯量大,能吃。每次中午吃飯,她見我狼吞虎咽的,總是將碗里的飯?zhí)斫o我。還有肉。華鴻常說牛麗偏心。但牛麗就是和我好。
她離開惠城了,我去車站送她。給她買了好多好多桔子。
“水芳,回去吧。”她的肚子有點顯形了。
“嗯。”
“有空,就來我家看我。我家的地址,你知道。”
牛麗的男朋友今天加班,趕不上送她。我看她一個人拿著那么多的行李,真想陪她一起回南通。
“走吧。”車要開了,她朝我揮手。
我看著她進了車子,坐在車窗下,還是一個勁地朝我笑著,就像她第一次看見我,又好地對我打招呼一樣親切。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元旦,公司自然是放假的。因為我們的假期連著幾個休息天,所以這一放就是七天,太奢侈了!
華鴻說她要回家。說要給我?guī)€電視。房東送我們的電視壞了,怎樣修也修不好。我說電視太重了,不如去買個二手的。
“我家里有現(xiàn)成的!”她不讓我買。
華鴻走了。我一個人在出租房里就有些無聊。當(dāng)然,這些天,只要公司放假,黃東也常來找我。有時,他一坐在這里,就是幾個小時。
但因為黃東會掩飾,和我們聊天,盡扯些廠子里的事情,又是一本正經(jīng)的。所以,華鴻心里半點也沒想到別的上頭去。她真以為,黃經(jīng)理和我就是老鄉(xiāng)的關(guān)系。
當(dāng)然,黃東約我去外面,可就不這樣老實了。有好幾回,在公園,他也試圖吻我,手腳也不規(guī)矩。但都我被擋了。
黃東說我是木頭人,我就笑笑。
這樣幾回下去,黃東就覺得氣餒。哪里知道,冷了幾天后,黃東又找到我,鄭重告訴我,說我這樣的女孩穩(wěn)重端莊。他不想放棄。
咚咚咚……門響了。我以為是黃東。
開了門,就見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站在門口。女人年紀(jì)不大,身材嬌小,穿著一件皮裙,染了一頭的黃發(fā)。臉上有一點小雀斑。我不知道她啥來頭,就遲疑地問:“你是……”
女人見了我,立即擺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她伸出手,忽然就要打我。
我愣了,下意識地擋了過去。
“你叫水芳?”女人提高了嗓門。我聽出了她口音里的一點安徽腔,這和黃東很相似。
我點點頭。
“就是你!我叫你勾引我老公……”女人身材雖小,但力道很大。
黃東是她老公?他不是未婚嗎?
“有話好好說!”
“你就是個狐貍精,臭婊子!”女人還要來拽我的頭發(fā)。
我火了!“我告訴你,黃東不是我啥人!”
女人一愣。她大模大樣地坐在我和華鴻買的二手沙發(fā)上,冷笑:“那他為什么有你的照片,還在一個本子上都寫你的名字?”
女人從包里取出一個本子,扔給我。我翻開一看,愣了。
“你倆要是沒關(guān)系誰信?”
我想解釋。“我和黃東真沒什么啊。”
咚咚咚……我又聽見有人上樓梯的聲音。房東大媽因為嫌租戶走她家的樓梯,就在屋子后簡易搭建了一個樓梯,供租戶上樓。
聽著這聲音,該是個男人。
門反正是開著的。黃東很快就進來了。
女人愣了一下,忽然又不發(fā)飆了。黃東對著那女人怒吼:“給我滾回去!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
女人崴了下嘴,聲音里帶著哭腔:“阿東,你不說清楚,我這心里頭瘆的慌!”
我就后退幾步,讓他們撕扯去吧。“黃經(jīng)理,你們外頭說行不?”我擔(dān)心聲音大了,房東大媽會上樓看我。
黃東很惱怒,也很有些氣急敗壞。“水芳,你不要信她。”
我瞅了那女人,像犯了錯兒一樣,縮在黃東的身后,別別仄仄的,剛才那樣潑辣,現(xiàn)在又這樣低三下四的,我真是瞧不起。
“水芳……你等等……我先將她送回去……”
我趁機將門就關(guān)上了。
關(guān)門的瞬間,我聽到女人在叫嚷:“阿東,咱們在老家不是訂了婚擺了酒了!”
“你說你肚子有娃,我才愿意的。”黃東怒氣沖沖的。
聲音漸漸就聽不見了。
我嘆了一口氣。元旦發(fā)了福利,每個工人兩百塊。我決定給自己做點好吃的。燉蛋、煨雞湯、蘑菇炒香腸。我一邊吃飯,一邊猜測大概黃東啥時過來。我希望他過來,過來能將事情說清楚。
一個鐘頭后,黃東果然又上來了。
他在外頭敲門。
“門沒鎖!”我剛洗好了碗,提醒自己:畢竟黃東是經(jīng)理,得給他面子。好好說話,客客氣氣。
黃東一陣風(fēng)進了來。“水芳。她走了。”
“誰???”我故意問。
“我知道你一定誤會了。”
“黃經(jīng)理,誤會不誤會沒啥,我真不是你什么人。”
一切盡在不言中。黃東覺得自己的皮被我扒光了一層。訥訥的,訕訕的,軸軸的。
我輕輕地擦窗子,黃東又過來道:“她來找我,人生地不熟的,就想在我屋子住下。不過,我可以發(fā)誓,一根手指頭也沒動她。”
我聽了,心里就在悠悠地笑,不想多說了。
外面天氣很好。鳥兒嘰嘰的,窗戶外面又簇了一根柳條。雖然是初冬。
“經(jīng)理,你走吧。”我輕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