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黃昏,妹妹回來了。
奶奶忙了一天,但精神很好。“今天大勇找你什么事?”
“就看看我。”
“以前啊,咱家窮。但現(xiàn)在咱們也蓋房子了。像你說的,三間兩層白瓷磚的洋樓,還有廚房。這樣想著咱也不差!而今,你上班了,靈兒也賺錢了。貴就安心讀書,我還能干活,多好哇!大勇他有這個心,你不如就點頭!擔心啥啊,咱們家后勁足!”
奶奶七十歲的人,眼神還晶晶亮的。
我聲音輕輕的,“人家上學呢,明天我就要走了,不靠譜。”
“不靠譜?那些謠言現(xiàn)在也沒了。你為人怎樣誰都能看出來?好姑娘就是好姑娘。”
“奶奶,你早點睡吧。”
“好看嗎?”妹妹拿了一件給我,放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
我怔了怔,好半天才說:“靈你喜歡裁剪?”
“我也喜歡縫紉。下了班,我就在屋子里拿針線自己瞎縫,毛巾廠的廢料隨便撿。”
“那咱就別去上班了,我送你去城里的培訓學校學裁剪。”
“我自己攢錢。”
“我有錢。”
“你有錢是你的,我要我自己有錢。”
我看著她,覺得她真的變了。“姚大毛的五千,我不是給你用了嗎?你可以去報名。”
“那錢臟。不稀罕。我要多多賺錢,賺許多錢。”
第二天一大早,奶知道我要走了早起來,臭豆腐、辣椒……瓶瓶罐罐的,裝了兩個袋子。
吃了飯,瓦工們?nèi)齼蓛傻馗赏昊顏砹擞肿吡?。我也要走了。我看著宅基地上倒塌的碎磚瓦已經(jīng)扒拉掉了,露出干干凈凈方方正正的一段新墻基,我就高興?;貋硪惶?,我家肯定就變一回樣。
奶奶將我送到路邊,看著我上了新開通的一輛公交車。我大包小包地拎著,又不舍又暢快。想過好日子,就要舍得吃苦。
快到車站了,我從公車上下來。左一個蛇皮袋,又一個蛇皮袋的,乍一看,真有點像逃荒的。
翻出包里的錢,我要進站去買票。我的身邊,就開來一輛車。
車窗慢慢地打開了。我扭頭一看,本來還以為是問路的。但一看那開車的人,我真嚇了一跳!
這不是……飆哥?
我的腳像釘住了一樣,想逃,走不了。車站附近有一條國道,從青市去惠城,這條國道是必經(jīng)之路。
他走他的,我走我的。
“上車。”飆哥副駕駛室的門已經(jīng)自動打開。他的聲音輕輕的,并不是命令我。
“不上。”
“別不識好歹!”他不高興了。這一聲吼,我就聽見他車上有個女人在驚叫。
飆哥車上還有一個女人?我看不見車窗里面,心里就有些好奇。
坐就坐!免費!我?guī)е@大麻袋小包的,上了客車,我隔座一定不待見我。飆哥車寬敞,放我這些東西,那叫一個富余。
“不客氣了!”我清清嗓子,大模大樣地問,“那我這些東西,放在……”
“后備箱。”
我趕緊拎著麻袋,走到車子后面。我看清了車后座坐著的是一個女人。好聞的香水味直朝我撲來。我抽抽鼻子,覺得不該進車。他在后視鏡里發(fā)現(xiàn)了。嚴厲說道:“水芳,過來!”
我唬一跳。
我是真想去買票。”
車后座的女人看著我,熬不住,就嬌滴滴地問:“飆哥,她誰呀?”
“一個妹妹。”
“妹妹?”女人更是狐疑地看著我,又用手扇著風,“飆哥,不如開窗吧。這車里有臭味!”
我要糾正,不是他的什么人。飆哥看出來了。他皺著眉頭,瞪著我:“安心坐好,系上安全帶。”
我知道安全帶就在身邊,但不懂怎么系。
飆哥頓了頓,不耐煩地側(cè)過身子,他的胳膊靠近我,下巴抵著我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