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輝手上已經不疼了。
我心里更不舒服了。桃子怎么是這副樣子?她和濤子才認識幾天呀!
濤子做東,說要請我們吃大排檔,煎的煮的炸的隨便選。還說鮑輝就是太喜歡我了,所以才這樣慌不擇路的。這小子就是這樣。
“不去。”我甩頭就進了屋子。
“水芳……人家好心好意的……你這總要給點面子是不?再說了,鮑輝也沒沾你啥便宜,反倒被你咬了幾口。人家也不和你計較……”
桃子過來,拉著我的手,叫我和他們一起走。
我哪里肯干?
“嘻嘻……水芳,我是真心喜歡你。打是親,罵是愛,我一點不生氣。”鮑輝也走了進來,像癩皮狗一樣,要架起我的胳膊。
“要不,你們去,不要扯上我!”
我煩他們,煩死了,連同桃子也憎惡。
“得得……走吧走吧……”濤子怕拍鮑輝的肩,“你得端著點,越是貼上臉,人家越不在乎。”
鮑輝沾不到我的便宜,就想罵罵咧咧。
“水芳,別氣。我就是太激動了。沒文化嘛,就是喜歡直來直去的。”
“砰……”地一聲,我已經將門關上了。
桃子看著門,嘴里就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我渾渾噩噩地起來,也沒吃早飯,隨便洗漱了一下,就朝大馬路上趕。
我的心里很不安,昨天我沒請假,無故曠了一天工,線上少個人做活,趕活當然來不及,周香見了我,一定會對我破口大罵。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牛麗。
我問牛麗:“你住的地兒,有房子租嗎?我想搬。”
“我住的那地雖然租金貴,但還是緊俏。你要是早說,或許還行。”
我一聽,就嘆了口氣。
“要不待會進了廠,你再問問。”
“牛麗啊,我錢不夠了,你能不能借我一點?”我艱難地開了口。出門打工在外,其他東西好說,難的還是借錢。
“你要多少?”
我想著得夠一個月的房租,匡著最多也要幾百。“三百行嗎?”
“行呀。”牛麗爽快地從口袋里掏出錢,遞給我,“拿著。”
“牛麗,你真好。”我竟錢藏進褲子口袋,鈔票有牛麗的體溫,暖暖的。
我們隨著大部隊浩浩蕩蕩進了尼捷。
走進門口,我就想去邊上的郵政代辦點看看有沒有我的信。但我很快就苦笑了。昨天早上我寄的信,今天我弟興許還沒收到呢!
走進無塵車間,我就要換衣服。
黃經理遠遠地過來了。他看著我,手里捏著個什么東西,想要塞給我。但很快,他身邊就有人叫住了他。周香看著我,一臉的意味深長。“水芳。”她叫我的名字,慢悠悠的。
“拉長,昨天我身體不好……”
“我知道了,不是請過假了么?”她的聲音很柔和,一點也不像平時咋咋呼呼風風火火的。
“那我進去了。”
“水芳,等等……這是黃經理叫我交給你的感冒藥。”周香是個直性子,到底還是憋不住。“我說,你和黃經理到底是啥關系?”
“沒關系。”我答的很干脆。
“他這樣關心你?”周香以為我在尼捷有背景,黃經理就是我的后臺。
“黃經理在我老家當過兵,算是我的老鄉(xiāng)。”
周香三十多歲,本地人,孩子已經上初中。她是靠著埋頭苦干才當上拉長的,也爭強好勝,對于有點背景的人,她都有點提防。
今天一整天,周香的態(tài)度對我尤其好。中午停線的時候,還和我說上幾句笑話。
中午吃飯,我和牛麗正在喝湯,甜甜的銀耳蓮子湯很對我胃口。午飯喝湯,喝完了可以盛第二碗,只要有時間慢慢喝。
牛麗想起了我租房的事,就問她:“華鴻,你住哪兒?”
華鴻告訴我,說她住的地方離碩相開發(fā)區(qū)遠,坐廠車要半個小時。我一聽,就有些傻眼。但轉念一想,可不是越離鮑輝他們越遠越好么?行!
明天開始,線上就休息了。尼捷生產線上四休三,我可以好好休三天。
今天我們線一直都很順利。停線時,當周香對我們宣布今天的產量時,我們都不敢相信。這個產量比我們第一天干的三倍還要多!
呵呵……看來在現(xiàn)代化的高效管理之下,資本家總是有辦法而又恰如其分地擠出打工妹的最后一滴血汗。
終于可以休息幾天,不用做機器人了,大家都很高興。我們在線上嘰嘰喳喳的。有的人,已經約好了明天去哪里玩了?;莩鞘菤v史文化名城,城中名勝古跡很多,當然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牛麗說她后天頭想去醫(yī)院做一個檢查,叫我陪她去。我點點頭。
下了班,我在更衣室里換好衣服,和牛麗正要走出公司大門。懷著莫名的心情,我又去寄存郵件的柜臺上看了看。一封加急的信件,安安靜靜地躺在角落里。
我低頭一瞧,看著信封尾端那兩個瀟灑的字“水貴”,我一下愣住了。竟然真的是我弟的來信!
弟弟告訴我,他是今天早上收到我的信的,因為太想寄給我了,就掛了加急。他說,那個叫小羅的女人來過好幾趟,送東西送錢的,每回都很匆忙。弟弟告訴我一件喜事。家里就要蓋房子了!一個善人,匿名捐給我家一筆錢,磚頭木頭水泥都備好了,叫人送過來。估摸不了幾天,咱家就要動工了!
我看完了,心撲通撲通的都要跳出來了。
這是哪位好心人,我一定要找到他,當面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