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桃子吃了沒有。她說她吃的路邊攤。

我扛不住，就在路邊一個疆域人的攤位前買了一個馕。我撕給桃子半塊，非讓她吃。

桃子租的地方不遠，走上十分鐘，也就到了。

在碩相開發(fā)區(qū)內(nèi)，還有許多沒有拆遷完的民房?；莩堑霓r(nóng)民在正式拆遷之前，往往在院前屋后搭建許多簡易的房間，用來存放東西，用來出租，也用來等拆遷評估。

桃子點的這戶人家姓李，我們租的房子在見簡易房的二樓一個單間。我看了一下，樓上用簡單的磚壁隔成六七個小房間，隔音效果不好，看起來也不大安全。門更是用薄薄的廢木板拼成的，如果忘記帶鑰匙的話，只要用腳輕輕一踢，門就能打開了。

我皺著眉頭對桃子道：“這兒也太……”

我決不是嫌棄這里簡陋粗糙。因為在青市，我住的還是更簡陋的棚屋。我只是覺得這兒的環(huán)境臟亂，空氣中透出一股腐朽的垃圾味道。在老家，即便心情怎樣不好，再怎樣沒錢，我都會將屋子收拾的干干凈凈的，在房前屋后種上一點就地取材的小花小草。一點丁香，一簇黃色的美人蕉，叫人看了，心情也是舒暢。

不管生活有多跌宕曲折，從始至終，我一直是熱愛它的。我說這里臟。桃子就道：“有啥??！我就是喜歡人多、熱鬧。”

在昏黃的走廊下，桃子說這話時，眼睛一鼓一鼓的，看著實在猙獰，也真的像青蛙。

算了，既然已經(jīng)搬出來了，那不如就整理下行李吧。

我隨著桃子進了去，里面一張床，一張椅子，幾把椅子，一個水瓶，還有一個電磁爐。電磁爐上還有一個小鍋。我看見有電磁爐，心里就有點高興。

我去走廊的水池邊取水，打算燒點水喝茶洗洗腳。這時，就聽狹窄的樓道上傳來了幾聲咚咚的腳步聲。我扭頭一看，見是三個二十出頭長頭發(fā)的男人，他們不知說的啥，手里拖著一個煤氣瓶，拎著上樓，笑聲很大。冷不丁見了走廊里的我，都停下了腳步。

我盛了水，也就要走了。但這高個不讓，非纏著我，要問名字。

我不理睬，徑直朝前走。但這高個竟然伸手堵住了墻，一下截住我的去路。這時桃子聽見了叫嚷聲，從屋里出來了。我皺著眉，心里真的埋怨她不好好看房子，這都租的什么人？

不料，桃子見了他們?nèi)齻€，便將鼓眼睛一瞇，笑道：“你們下班了？”

算了，我不想說話了。

桃子將我和她的被褥都放在那張木床上。我一摸，床軟軟的，還算舒服。因為只有一張床，我睡東頭，桃子睡西頭。我倆腳挨腳。

到了夜里，我正疲倦的要睡，就聽見隔壁房間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還有人嘴里在唱歌。那些歌兒都是黃里黃腔。

我心里害怕。這三人竟然住在隔壁。房間墻壁薄薄的，又不隔音，夜里沒睡好。

六點半起來，梳洗吃飯十分鐘，再步行二十分鐘，我就能到尼捷，在路邊攤買了一根油條，一杯豆?jié){，快速行走，想趕上前面一簇人。

“走這么快？”我一聽，心里一驚，熱熱的豆?jié){一下嗆進喉嚨，咳的我一下說不出話。我知道這說話的人是住我房間隔壁的那個長發(fā)高個。

“不說話？”阿輝還自以為帥氣地捋了捋頭發(fā)。

“沒興趣。”

“沒興趣？”

我看到前面牛麗的身影，知道她和他男朋友租在另一家拆遷戶。但聽她描述的環(huán)境，我覺得比我的要安全。

“牛麗……”我叫了幾聲，她聽見了，停在路邊，將手插在口袋里等我。

鮑輝悻悻地走了。

“怎么了？”她見我神色匆忙的。

“沒。”我理理頭發(fā)。

“吃桔。”她從口袋里遞給我一個桔子。我接過了。

“牛麗，以后這個點，你都在路上等我，行嗎？”要是那個叫鮑輝的人，每天早上都這樣，那我真的受不了。

“好啊。”

我拉著她的胳膊，肩并肩地一起走。我們進了尼捷公司，大廳有郵政局設(shè)置的信箱，也有售賣郵票的窗口。我將昨天給我弟寫的信，花八角錢貼上郵票，塞進信箱里。

在信里，我告訴弟弟上班的地方，每月能拿多少錢，叫他們不必擔(dān)心我。昨晚沒睡好，不，是連著兩晚沒睡好。在線上套塑料圈時，雖然強迫自己精力集中，但還是心不在焉。開線半個小時，我漏套了不少硬盤。

檢驗告訴周香，周香不高興了。她走過來，就對我呼呼：“74號，干活要細心。不要以為經(jīng)理表揚了你一次，你就自我感覺不錯。這些，都要重新返工！要是再讓我發(fā)現(xiàn)問題，你就主動辭職吧！”

線上的姐妹犯了錯，周香都這樣說話，要在昨天，我根本無所謂。但今天我心情欠佳，聽了就覺得難過。周香看著我不說話，就過來問：“怎么了？我話說重了？”

我趕忙搖搖頭。

周香看著我眼睛上的黑眼圈，就問：“你沒睡好？”

我就又點點頭。

她想了想，就叫我跟她出去一趟。出了無塵車間，她從她那張小辦公桌上的抽屜里取出一塊毛巾，遞給我。“去衛(wèi)生間洗洗。用熱水。這才是早上，不讓自己振作點，怎么熬到晚上七點！”

我接過毛巾，說了句謝謝拉長。周香嗯了一聲，態(tài)度也緩和了。我走進衛(wèi)生間，將熱毛巾敷在臉上。

開弓沒有回頭箭。再怎樣我也要熬到發(fā)工資?，F(xiàn)在是正常上班時間，衛(wèi)生間并無什么人。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神情憔悴。

鏡子里，就走來一個男人。他凝視了我?guī)追昼?，提醒道?ldquo;水芳，去衛(wèi)生間不能超過十分鐘。”

我趕緊回頭，是生產(chǎn)部的黃經(jīng)理！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