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神緊張到極致,發(fā)瘋一般地跑出了院子,總覺得身后有東西,不經(jīng)意間回頭,似乎看見有一個詭異的白影子飄了過來,當(dāng)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順著村子里的路就往前跑。
我跑的雖快,那白影子不緊不慢地跟著,怎么都甩不掉,此時我心中的恐懼無以言表,看來這就是臟東西,現(xiàn)在現(xiàn)形找了過來。
正沒命價地奔跑,突然身后的那個影子猛地一聲大喝,“臭娃,別跑別跑,快停下!”
隨之身后亮起了手電筒的光,我心頭劇震,眼前的路也消失了,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樹林子中,眼前腳下有個大黑洞,距我停下的地方只有半米,我迷糊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這個黑洞就是村里的“尿池”。
我雖不知道村里的這個“尿池”的由來,但這個“尿池”和尿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是這是老輩留下來的一個水泥池子,深約七八米,里面扔的都是死貓死狗什么的,里面還有幾條毒蛇,要是我再往前多走一步,夜半掉進這個池子里,也就一命嗚呼了。
醒過神來之后,發(fā)現(xiàn)打手電筒的竟然是錢麻子,他的聲音一直怪怪的,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這人好酒如命,經(jīng)常自己喝的爛醉,清醒時幫人看事,他本來五短身材,因臉上長滿了麻子才得了錢麻子的諢號,此時他身上裹著孝袍子,更是詭異。
“你想嚇死人?。∧銛f我干啥。”我驚魂未定,沖著錢麻子喊了一聲。
錢麻子唉了一聲,“不是我攆你,你是被臟東西領(lǐng)路了,人被迷惑時魂魄不穩(wěn),最容易嚇掉魂,我才沒有敢擅自出聲。”
“你不是去外地了么?”
錢麻子唉了一聲,“剛回來噻,你奶奶就來找我了,跟我走吧。”
此時他的手電朝著“尿池”中一照,我看見兩條暗黑色的蛇,正在尿池子中盤著身子翻轉(zhuǎn),有一條還仰著頭吐著信子,能聽到輕微的嗞嗞聲響,見燈光打下來,就游走了。
幸好錢麻子出現(xiàn)的及時,不然后果真不堪設(shè)想。
剛走出樹林子,奶奶也順路找了過來,聽說我被鬼領(lǐng)路了,奶奶一把將我抱在了懷里安慰,轉(zhuǎn)頭對錢麻子說,“看來這怨靈是纏著我家臭娃了,老錢,你還有沒有好的方法?”
錢麻子沉吟了一下,“現(xiàn)在說不好呀,先去我家再說吧。”
錢麻子家一年到頭都是關(guān)著門,我還是第一次來,在昏黃的燈火下,我看見他堂屋的墻上掛了很多條白幡,上面印著奇形怪狀的文字,案桌上還點著香火。
錢麻子看了我的手腕,皺眉對著奶奶說,“你家老四不是道士么?他沒教什么方法給孩子?”
奶奶還沒有回答,我說四叔讓去將那女尸找回來,重新安葬,可是我沒找到。
錢麻子嗯了一聲,“明天我讓大家去找找,多半順著河流飄遠了,應(yīng)該找不到了,而且河水本就屬陰,尸體沾了河水,肯定怨念更大啊!”
我奶奶求錢麻子趕緊想辦法。
錢麻子抬頭看了奶奶一眼,“別人叫我神人,其實您最知道我有幾斤幾兩,要是太厲害的怨靈,我恐怕壓不住??闯敉捱@情況,我估計多半就是那個孤墳里的怨靈,被人搗了墳不說,尸體還給順水漂流,死無葬身之地,肯定難纏的很。”
我不知道錢麻子為啥和奶奶關(guān)系這么近,還似乎挺尊重奶奶,剛才的危險一過,我一肚子火,突然道,“怕她什么怨靈,明天我去把她的墳全平了,再用火將她墳土都燒焦,看她還敢再害人!”
錢麻子撇了我一眼,“我的小爺嘞!她連尸體都沒了,哪還會怕你搗她的墳?”
我一想也是,就不吱聲了,奶奶就開始求錢麻子了,他還沒有答應(yīng),我腰間纏繞的黑布猛然一緊,我禁不住哎呦了一聲。
錢麻子連忙問我怎么回事,得知是四叔的手段之后,他喊道,“不好,臟東西還沒有走,還想上身!”
奶奶一聽錢麻子喊的急,抓住錢麻子的手道,“你救救臭娃,當(dāng)年臭娃的爺爺好歹也幫過你!”
這話似乎打動了錢麻子,他嘆了口氣道,“好吧,我試試,趕快把臭娃鞋脫掉!”
見錢麻子喊的緊急,奶奶忙蹲下將我的涼鞋扯了下來,錢麻子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案桌上,從上面拿下來一根粗紅的桃木棍,朝著我的腳心就抽!
我痛的啊啊大叫,奶奶抓著我腳不讓我拽掉,錢麻子抽的狠,我疼的實在難以忍受,要不是奶奶在,我什么臟話都罵出來了。
他用的勁實在太大,我最后實在受不了了,猛然掙脫了,額頭上都是汗,腳心一片麻木,我將腳心搬上來一看,又紅又腫,像是肉饅頭一樣。
我抱著使勁吹,眼里的淚都出來了,沖著錢麻子吼道,“你使恁大的勁弄熊!想把我打殘??!”
我壓根就不相信這個形容猥瑣又爛酒的錢麻子。
錢麻子一棍打空,顫巍巍地將桃木棍收了,嘖了一聲說,“忍忍吧,就這沒打夠四十九鞭,還不保險嘞!”
奶奶很擔(dān)心不管用,讓他照保險做,錢麻子嗯了一聲道,“現(xiàn)在打是不能再打了,中間已經(jīng)停了下來,弄點東西喝吧。
我當(dāng)時光顧著疼呢,也沒管他弄什么東西,不過等他把碗端過來,我才看見碗里面有小半碗香灰,還有一片符紙。
他不由分說的倒上了開水,灰蒙蒙地泥漿一樣,我實在是不想喝,可架不住奶奶訓(xùn)斥,只得吞了,感覺嗓子眼里都是灰渣子,難受的要死。
幸好錢麻子已經(jīng)搗騰完了,我只想趕緊走,不然我今夜就要死在他這了,被奶奶駕著,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到家后奶奶將我臉上的紅色印記擦掉,我發(fā)現(xiàn)手腕處的青色指痕又淡化了好多,看來臟東西已經(jīng)被慢慢剝離,我又驚又嚇又累又困,奶奶在床邊守著我,我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在迷糊之中,我還在想,奶奶出門干嘛去了?
她說自己去找錢麻子了,可是她離開的時間特別長,我覺得根本不是,但是奶奶又不想告訴我。
睡著之后我突然夢見自己突然掉進了一片深水塘里,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天地間死寂,仿佛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呼救也是徒然,只有無助地往下沉,水從我的嘴里、鼻孔、耳朵眼里往里灌,我憋住不敢呼吸,可一會之后實在是憋不住了,張口呼吸的時候,發(fā)現(xiàn)竟然什么都呼不到了。
我難受極了,從夢里憋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一雙手正緊緊地掐著我的脖子(奶奶怕夜里再有異常,就沒有關(guān)燈),剛醒來腦子短路,沒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想拽開掐住我脖子的手。
可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知去了哪里,好像根本不存在。
我低頭再看那袖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掐著我脖子的正是我自己的手!
我驚恐的想要大叫,可是卻發(fā)不出一絲生息,想要掙扎,卻難以動彈,心中的驚恐無以言表。
迷糊間似乎看見床邊站著一個女孩子,正低頭看著我,我感覺自己要死了,眼里都是淚,也沒看清她的相貌和表情,但是我能感覺到有一個女孩的影子。
瞬間之后,我什么都看不清了,感覺天地都在旋轉(zhuǎn),這旋轉(zhuǎn)的天地就要把我?guī)У搅硪粋€世界去。
求生的欲望讓我拼起全身的力氣掙扎,我終于晃動了自己的身子,噗通一聲掉下了床!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看見奶奶正緊張兮兮地看著我,看見我醒轉(zhuǎn),奶奶期盼的神色變成了些些傷感,“沒想到纏上你的東西這么厲害,明天我打電話讓你四叔回來,等你四叔回來就沒事了!”
說完奶奶在我額頭一抹,我看見奶奶手上都是血,又驚叫了一聲。
奶奶見我嚇到,趕忙到,“沒事,這不是你的血,這是狗血,要沒有這狗血,奶奶剛才也救不了你!”
等徹底清醒過來之后,我發(fā)現(xiàn)三清像已經(jīng)掉到了床下面,我腰間系的黑布也被扯掉了!
怪不得這個怨靈有恃無恐!
出了剛才的事,奶奶一步不離的守著我,幸好挨不一會天就亮了。
我看見手腕處的指痕已經(jīng)完全消失,記得四叔的吩咐,將手腕處的藤蔓沾了油,爬到屋頂上,迎著太陽光點燃了!這樣怨靈就不能再來害我了!
我長舒了一口惡氣。
還沒從屋頂上下來,四叔的電話響起了,奶奶喊我接電話,大致問了我一下情況,四叔沉吟了一下問道,“陰藤還沒燒吧?!”
“我剛燒了!”
四叔在電話里沉吟了一下,“昨天晚上還能掐你,臟東西肯定沒有被陰藤引過去,按說引不過去掐痕不會消失,這怎么回事?看起來有點麻煩了。我現(xiàn)在就回去,讓你奶奶給找個黑狗牙,不要煮的那種,帶脖子里,天黑不要出門,不要去墳地,不要走水塘邊上,不要走廟后。”
我沒想到纏著我的東西這么厲害,四叔好像覺得還不夠,又道,“你們再去找錢麻子,他應(yīng)該有辦法,讓他先拖延下,嗯,那個,要是情況危急,就管你奶奶要那枚戒指戴著!”
奶奶的手上戴著一枚紅綠各半的戒指,這么多年從來沒有摘下來過。
奶奶那枚戒指難道能辟邪么?奶奶聽了搖搖頭,神色很堅定,“這戒指不能給你帶,先去找錢麻子。”
當(dāng)我們推開錢麻子家門的時候,一下愣住了,正看見錢麻子在屋門口慢慢躺倒,渾身抽搐,四肢僵直,口吐白沫,已經(jīng)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