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著呂靜那俏麗的憤怒面孔,心里竟然有點害怕。奴隸之所以是奴隸,是因為在他成長的過程,消磨掉身上的人性。我覺得,或許我跟那些奴隸并沒有什么兩樣,習慣了逆來順受。
可是,我不愿再這樣沉淪下去。這一刻,心里出奇的平靜,沒有一點慌亂,一旦我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豈不是在全班面前表態(tài),我陳楠是一個無恥小人。
“呂靜,你什么意思,誣陷人也不是這么誣陷的吧。這玩意跟我有什么關系?”我皺皺眉頭,緊盯著呂靜。
呂靜遲疑了一下,眼里的些許迷惑被我捕捉到,看來她也不是特別肯定是我干的。不過,呂靜可不是省油的燈,不肯定,并不代表不懷疑我,開始試探我,搖頭痛心地道:“程楠,原本我以為你只是懦弱而已,但內(nèi)心并不算壞。呵呵,可惜,我看錯你了,你跟那些渣男沒什么兩樣。”
她這神態(tài),簡直就尼瑪奧斯卡影帝級別的,周圍已經(jīng)開始有人懷疑我,更甚者,有人說我是最后出教室的。一聽到他們這么說,我心狂跳了一下,這樣下去可不行,必須掌握主動權。
我一拍桌子,站起身,比呂靜高出小半個頭,佯裝憤怒,壯著膽道:“夠了呂靜,咱倆多少年的同學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別他媽有什么壞事都往我身上推。我已經(jīng)受夠了,你以為我還會像當初那樣,任你們擺布嗎?”
我拍桌子的聲音不算大,卻嚇得呂靜身子一抖,大概是她沒想到我會這么硬氣,而且這不是我以往的風格。
說真的,看見呂靜這幅姿態(tài),我有些得意,有句話說得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有些時候只要你強勢一點,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敵人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強悍,呂靜就是一個活生生例子。
“呵呵,程楠,最好像你說的那樣,這件事不是你干的,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呂靜短暫失神后,立馬說道。
她眼睛有些微紅,可讓我印象更深的,卻是那眸子里面的堅定。她,恐怕不會就此罷休的。
“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別想誣賴我。”我咬著牙,死不承認。
呂靜哼了一聲,一只手擦著眼淚跑出去,完全不管是不是要上課了。現(xiàn)在這種狀況,她坐在教室里,肯定不會聽得進去,還要遭到別人謾罵,倒不如出去好點。
看著呂靜的背影,我不禁懷疑,自己這樣做真的對嗎?不過隨即心一橫,心里說道:這都是她罪有應得的。
呂靜剛跑到門邊,有幾個人剛好從外面走進來,那個龐大的身軀,不是夏成安是誰。在夏成安的腋下夾著一個籃球,呂靜與他擦肩而過,刷的一下將籃球撞飛出去。
“操,誰他媽這么不長眼啊,老子這么大的塊頭,都他媽沒看見。”這個胖子頓時大罵。
那一刻,我有點替呂靜擔心,惹惱了夏成安,依他的脾氣,完全可能對呂靜動手。然而我卻不知道,我所做的,對呂靜的傷害,遠遠比打她一頓嚴重得多。
事實上,我對呂靜的擔心是多余的,夏成安剛罵完,他旁邊一個叫趙刀的,立馬拉拉夏成安,在他耳旁說剛才跑出去的人是呂靜。夏成安像是受到什么驚嚇似的,臉變得煞白煞白的,瞪了趙刀一眼:“操,你他媽怎么不早說啊,她不會生氣吧。”
說完,還神經(jīng)兮兮的往后面看了一眼,呂靜已經(jīng)消失在走廊盡頭。
“胖哥,那現(xiàn)在怎么辦?”趙刀問道。
“還能怎么辦,追啊,別給她惹生氣了。”吳胖子一拍腦袋,十分著急的樣,有幾分可愛。
轉(zhuǎn)眼,剛剛進來的幾個人,又追出去。
夏成安他們幾個一走,班里頓時炸開鍋,紛紛猜測夏成安和呂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關系。有些腦洞比較大的,直接猜測,那兩個套,會不會是呂靜為夏成安準備的。目前事情的走勢,似乎是對我有利的,我安心坐下來,沒有過多擔心。
但是,事件的走向往往超乎人的預料。
最后一節(jié)課剛下課,夏成安一行人回來了,徑直走向我這邊。我心跳加速,雖然夏成安坐在我旁邊,可我感受到他是沖著我來的,這是人與生俱來的直覺。我不管他,面上鎮(zhèn)靜自若地收起書本,準備去吃飯。
夏成安在我面前站定,看著我收拾得差不多,手一揮,“唰”的一聲將桌上放得整齊的書本扇飛出去,卷子在空中飛舞,飄向四周。
我十分生氣,老子哪兒又惹到他了,這么看我不爽,怒道:“你有病吧?”
這幾天我想得太多,他們之所以欺負我,無非是因為我不懂得反抗,讓他們肆無忌憚。我不想當一個軟柿子,任人任意揉捏。
我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讓夏成安有些愕然。不過,一直以來我好欺負的形象已經(jīng)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加上他本身并不是什么怕事的人,我這句話,只會加深他的憤怒,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操你媽的,說誰呢?”
我站起來,十分挑釁地看著他:“說的就是你,一天閑得蛋疼,沒事做是吧?”
“哈哈,這小子傻逼吧。”我以為強硬一點的態(tài)度,會換來一點尊嚴,沒想到周圍還是嘲笑聲。而我就像一個小丑,在給別人表演著一部荒誕的喜劇。
夏成安跟吳濤不同,夏成安像虎豹一樣,兇猛,毫無顧忌,而吳濤則是豺狼,陰沉,狠辣。不管是豺狼還是虎豹,都不是我這小綿羊能惹得起的,就像嘲笑我的人說的那樣,真的很傻逼。
只見夏成安抓起凳子,啪的一聲,砸在我的腦門上。并不算痛,好像有股溫熱的液體從頭頂上澆下來。我也是下狠了心,不能讓人再這么欺負下去,掄起拳頭,朝著他的臉揍去,卻沒想到夏成安打架十分有經(jīng)驗,肥胖的身子異常靈活,往旁邊一閃,躲了過去。
拳頭落在空處,因為所有力氣都用在上面,重心不穩(wěn),一個趔趄,像個哈巴狗一樣的撲倒在地上。夏成安從后面踩住我的被,凳子不斷打在我身上,我卻感覺不到多少疼痛。頭上的血跡開始蔓延到地上,我才知道自己掛彩了,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我彎在地上,下意識地捂著頭,以免再遭重擊。就在我快要倒下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夏成安,你快住手,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頭感覺很重,然后就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還是第一次體會這種暈厥。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病床上,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很疼。身子還很虛弱,就像好幾天沒吃飯了似的,可能是麻醉藥帶來的后果。我剛動了一下,床邊立馬有個人坐起來。
“???你醒了。”
我這才看見張雯雯,她臉有些憔悴,顯然是沒有睡好。心里頓時暖暖的,猜測張雯雯會不會昨晚守了一晚。幾束秀發(fā)散亂的粘在她臉龐,反而增添了幾分秀氣,我呆呆地看著她,直到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立馬腆著臉道:“不好意思啊,那個,你真的太美了,我一不注意才這樣的。”
我說的是實話,張雯雯真的很美,并不是哄她開心,不然我也不會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后,就喜歡上她。
張雯雯抬起頭來,臉像個爛熟的蘋果,紅撲撲的。
“以后別這樣說。”
她過于羞澀,我不敢過分調(diào)戲她,笑著說:“行了,不說就不說,謝謝你啊,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住院有人陪。”
說到這里,心里不免傷感,初中時我曾被人打骨折過,我爸卻沒有管我,醫(yī)藥費還是班主任以及打傷我的那個家伙出的,那個男人至始至終沒有來看過一眼,興許,那個時候他正在某個旮瘩里喝著酒呢,怎么會有時間管我。
張雯雯笑了笑,說沒事,待會兒她也要走了,醫(yī)藥費的事不用擔心,會有人出的。
我以為她說的是夏成安,畢竟是他把我打住院的。
聊了一小會兒,張雯雯說她要去上課去,已經(jīng)曠了一節(jié)課,再曠的話不太好。我知道她愛學習,讓她趕緊去吧。看著張雯雯離去,我就像吃了蜜一樣,她是我長大以來,第一個對我這么好的人。
躺在床上,我拿起一本雜志看起來,以為不會有人再來,沒想到一本雜志還沒過半,病房的門又被推開。我抬頭看去,居然是呂靜,看見她,怒火蹭蹭往上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