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皇后凝視著我的臉,半晌沒有說話。
雖然這段時間并不長,可我的心理卻象是被她完全摧毀了一般,表情也在急劇起著變化。就在我越發(fā)感到絕望時,心里卻冒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我是穿越到大隋朝去的,雖然心智被保留了下來,可身軀卻是未及幼學的少女。這樣一來,別人當然也會把我當成孩童來看待。既如此,那我何不利用這點,讓獨孤皇后放棄對我的逼問呢?
“娘!母后,我以后再也不騎馬了。”
我的心里這么想著,非但放棄了去對視獨孤皇后的雙眼,反而還趴在那里大聲哭嚎了起來。
獨孤皇后聽著我的悲聲,再看到我傷心欲絕的模樣,臉面上的表情方才徹底緩和了下來:“美娘,你知道錯了嗎?”
“皇后、皇后娘娘,我再也不騎馬了。”
我依然重復著這樣的話??芍皇瞧?,我便又搖晃起頭來抽噎道:“不!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騎馬了。”
“也罷!我念你是初犯,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待你痊愈后,便去東宮跟俊兒等人一起修學。若是有了空暇,你便來我這里學習女工之術。你意如何???”
“謝娘娘,美娘知道了。”我伏在地上哭咧咧地回答,獨孤皇后聽完卻厲聲道:“美娘,你這么說,是對本宮的決定不滿了?”
我聽獨孤皇后這么一說,當時就有了心驚的感覺。旋即,我便改口抽噎道:“不!謝母后,孩兒知道了。”
“人能知錯,善莫大焉!”獨孤皇后在輕聲回應的同時,便把手臂輕揮了起來道:“左右,你們把晉王妃送回別院去吧。至于她那里的人,一定要嚴加約束,不要讓她再鬧出這樣的亂子來了。”
“是!皇后娘娘。”在宮女們遵命的同時,我并沒有忘記伏地謝恩道:“謝,母后!謝母后不殺之恩。”
回到永安宮別院,秋月等人便忙著為我上藥。
雖然持杖的女官見我年幼、行刑時手上都刻意留了情面,可我還是被她們打得皮開肉綻。
秋月一邊為我上藥,一邊又低聲勸慰:“王妃娘娘,你這傷只需將養(yǎng)些時日便能好。到時候,你便恢復如初不會有礙了。”
“秋月,皇后娘娘平日里對晉王千歲也這樣嗎?”
我雖然知道這話有大不敬的意思,而秋月也非我能完全信任之人,可我那時卻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畢竟在那個時代里,除去秋月之外,我便再無可以傾訴之人了。
“回娘娘,皇后娘娘素來嚴厲,莫說晉王千歲了,就是太子殿下都經(jīng)常被她喝叱。只不過……娘娘、有些話我不便說,還是不說了吧!你獨自一人在這宮里,自個兒可要謹慎言行,畢竟位高者容易被人嫉恨。”
秋月的話雖然說得不明不白,可我卻咂摸出其中的一些味道。沉吟了片刻后,我方才試探著低語:“秋月,你是想說,今日之事是被人告發(fā)的嗎?”
“娘娘,有些事我們做下人的真不好亂說,可那張昭訓……”
“小玉,不要隨便亂說!主上們的事情,哪兒是我們做下人的可以隨便議論的?雖然張昭訓可惡,可我們并沒有抓到實證啊?”站在秋月身旁的宮女小玉只一開口,便被她將話給喝叱了回去。顯然她很懂得明哲保身,否則也不會在宮闈之中行走多年了。
我聽了她倆的對話,抿了抿嘴巴,將原本想問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我雖然模樣尚小,可畢竟不是未及幼學的少女,因此心里想的當然也不會跟孩童一樣。我隱隱感到自己在宮中已經(jīng)樹立起了一個敵人!她的身份雖然卑微,卻要比我更加了解大隋宮中的規(guī)矩。若是我想要扳倒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自然也有小的好處。
別看我被獨孤皇后責罰得很狠,可在秋月等人的照顧下,未用多久新鮮的皮肉便在我的傷處生長了出來。再過不多久,我便又能下地活動,而且變得跟之前時候一樣了。
這些日子里面,邊關的戰(zhàn)報不時傳來。
在這些戰(zhàn)報當中,自然有喜有憂,讓人無法樂個痛快。
在東線戰(zhàn)場上,隋軍在晉王楊廣的統(tǒng)領下于馬邑擊潰突厥大軍,并且迫敵向北退卻。由此,獨孤皇后對我的態(tài)度便又有了回暖的跡象。
在西線戰(zhàn)場上,隋軍卻師出不利!
蘭州總管新寧王叱列長叉,大將馮昱、李崇等人在臨洮、寧州一線連戰(zhàn)皆北,最終兵馬竟被困于蘭州一帶形成孤軍。無奈之下,皇帝楊堅只得增派太子楊勇匯同涼州總管賀婁子干引軍去救援蘭州的隋軍。
雖然前方戰(zhàn)事吃緊,可長安城內卻是一派安寧景象。
隨著身子好轉,我便按著獨孤皇后的要求,每日里到太子殿下的東宮去,與秦王楊俊、蜀王楊秀、漢王楊諒等人一起學習;到了晚間,我便回到永安宮,跟在獨孤皇后的身旁,再學些女工針線、歌舞樂理方面的知識。
雖然這樣的日子過得有些枯燥,卻讓我的心境逐漸變得平穩(wěn)了下來。
非但如此,籍著這些學習,我跟秦王楊俊等人也逐漸混得熟絡,而他們自然也不會將我當作外人來看待。至少我在大隋宮中,的確尋得了江陵城中所沒有的親情。
“小嫂,你不讀書,難道在這里想念二哥了嗎?”
說話的是蜀王楊秀。他的年紀與我相仿,性情則活潑好動,不愿墨守陳規(guī),極愛四處游逛。
“你胡說作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讀書了?”
不等我的責斥聲落下,楊秀便嬉笑道:“小嫂,你是怕我將此事告與母后,而她再罰罪于你吧?”
“哼!你要再胡說,我便不理你,要你留在這里跟那個悶葫蘆做伴,如何?”
我所說的悶葫蘆乃是秦王楊俊。他這人要比我年長一些,為人善良、性情軟弱、不善言語。若是他有了空暇,不是在研究經(jīng)書佛典,便是在擺弄金石之器。因他與我等的興趣不投,我等便在背后將他喚作悶葫蘆。
“他?那小嫂,我不再說你,你便與我出去玩,如何?”楊秀是個頭腦機靈的家伙!他聽了我的回答,便將話鋒一轉,又向我發(fā)出了新的邀約。
說實話,我的心里很想將楊秀的邀請應下,可屁股上面的傷痛卻又在提醒我不可隨意造次。若是獨孤皇后知道我荒廢學業(yè),跟著楊秀一同出去游逛,只怕這次就不是杖責二十板子能夠解決的了。
我的心里這么想著,便搖頭低語道:“我還是不去了吧?要是母后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責怪的。”
“小嫂,你我初見時,你是蠻靈巧的一個人,如今怎就變得跟那葫蘆一樣了呢?”楊秀聽了我的回答,便用這樣的話來激將我。旋即,他又靠到我的耳畔低語:“小嫂,我知道今晚母后必去大興宮陪伴父皇。難不成你還想自己留在宮中做些針線嗎?”
“你是說,母后今晚不會永安宮?”
我原本就想著要去長安城的街市上面游逛,如今再聽楊秀這么一說,心動的感覺便更加重了些。
楊秀見了我動了心,便把目光向左右看去。
當他確認在這國子學中無人留意我倆的舉動時,方才壓低了聲音道:“我剛才聽太傅大人說,今日朝廷接到邊關奏凱!賀婁子干引軍在可洛峐山擊潰突厥達頭可汗所部,斬首上萬記。父皇龍顏大悅,今晚要大宴群臣,母后也會前往陪伴。”
我聽了這話,心癢的感覺便更重了些,頭自然也就略略地點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