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道行太淺?
“換崗!”那兩人行了個軍禮。
“好機(jī)會!”元斟心中暗喜,表面上還是嚴(yán)肅地和士兵們對視了一眼,照著對面人的模樣,將手臂上寫著“哨”字的布條交給來換崗的哨兵。
走出大門,金色的光景讓元斟不覺地?fù)趿藫?。外面正是八九月份,雖很是炎熱,但風(fēng)確實(shí)很大,吹著兩邊的麥子輕柔地?fù)u擺,熠熠生輝。果然是感覺不到,元斟看了看身上,他所附之人在這樣的天氣里還是穿著整齊的軍裝長袖,這一看,倒是看到了那人的手掌,上面全是常年在武器磨損下形成的硬實(shí)的老繭。黝黑的皮膚被曬的發(fā)紅,左邊的褲腳上還有一灘血跡,或許在之前那一場戰(zhàn)爭中還受了傷。但是,什么也感覺不到,感覺不到炎熱,感覺不到疼痛。在這一副軀殼下,緩慢地行走。他似乎能明白一點(diǎn)重明的感受了。
隨著行軍的隊(duì)伍,元斟始終不敢松懈地盯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重明的背影。重明的步子很快,隨著身上的披風(fēng)一陣一陣地?fù)]動,不一會,便越來越遠(yuǎn)。光是這樣怕是會跟丟了重明,元斟心想著便在幾米開外的軍帳下躲藏了起來。待隊(duì)伍走遠(yuǎn)后,再大步流星地往重明的方向走去。
元斟跟著重明穿過了幾塊營地,跨入了一片漫無邊際的麥田。沒錯,就是元斟那是看到的模樣。一陣風(fēng)吹過,能聽見麥田里發(fā)出“簌簌”的聲音,身子輕一些的,便會被這風(fēng)帶到空中,跨過元斟注視重明的視線里。
“出來吧。”重明低沉地說了一聲。想必是在對趕來此地的彥野說吧,元斟想著,側(cè)了側(cè)身子。希望兩人說話聲音能足夠聽清,元斟正打算悄悄向重明靠近幾步,領(lǐng)子卻被一把拉住了,“你是何人!”身后人重重的問道。元斟心中一驚,什么時候身后竟站了一人!而此時,他關(guān)于自己所附身之人什么信息也不知道,正猶豫該如何回答,若是被當(dāng)作軍中的間諜,那可是命不久矣。重明聞聲便向這里走過來,待看清了元斟后,說了聲,“這人是我軍中之人。”身后那人聽了便稍稍松開元斟的衣領(lǐng),卻并未放開,“為何跟著重少將?”那人又問了句,看來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元斟。我該怎么回答?元斟心里打著算盤,如果是一名士兵...元斟定了定心,挺著身子回復(fù)到:“保護(hù)重少將!”話一出口,便引來了重明的笑聲,“我什么時候還需要人保護(hù)了?”重明說到,眼神卻是緩和了不少。但重明心中始終有一疑惑,如果眼前這個小兵一直跟著自己走了這么多路,身為專業(yè)訓(xùn)練反偵察的重明,沒理由不會發(fā)現(xiàn)。只要是活人,重明都能覺察到他的氣息。但看著彥野不依不饒的樣子,重明嘆了口氣說道,“行了,你下去吧。我和彥上校還有要事相商。”言下之意,彥野你把我的人放了吧。元斟滿意地向重明行了個軍禮,不自覺地對上了重明的眼睛,相比之前的眼神,現(xiàn)在的他眼里多了一絲不同的神情,但具體的說,元斟也不明白,只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溫暖了不少,大概是和彥野在一起吧,元斟想著,心里不覺得又絞了起來。
元斟背對著兩人慢慢走出了金黃色的麥田,耳邊突然響起了合唱的聲音,“金色的麥田啊,那是勝利吧。年輕的將士們啊,是時候歸家了”,相比方畢而言,聲音中更多的是期盼,是滿身傷痕,是承載著家國的沉痛。深沉而遼闊,隨著金色的麥浪,一直飄散到遠(yuǎn)方。
“砰!”一聲沉悶的槍聲從背后響起,元斟知道,那是子彈打在肉體上的聲音,驀地回頭看時,重明正要應(yīng)聲倒下,元斟卻不偏不倚地對上了彥野的眼神。
他在笑,元斟不會看錯。那人眼角微微彎起,眼神中寫著勝利和鄙夷,看著自己。
耳邊響起了鈴鐺的聲音,元斟突然覺得自己的魂魄被剝離了身體,輕飄飄地意識變得模糊,但是他看到,清楚地看到,彥野用口型說出了他的名字,“元斟。”
“叮—叮—”耳邊的鈴鐺越來越響,元斟忍不住睜開了眼,“怎么樣?”眼前是那算命先生的臉,但是,他也靠的太近了,元斟一把推開了那人,忿忿地說,“你趁我神離的時候都做了些什么!”說著,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那人一看,笑著拍了拍元斟的肩膀,“想著你身子弱,便帶上了鈴鐺,沒想到竟是這般弱,險(xiǎn)些回不來了。要不是我渡陽氣給你,”說著,他還撇了一眼方畢,“看來你帶著那個人是真的有必要。”
元斟還是不服氣,使勁揉捏著自己的嘴角,那人看著,笑著收拾了幡旗,“言歸正傳,想見的東西你可都見到了?”元斟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是立馬加了一句,“但那邊的人,可是看得見我?”那人一聽,停下了手中的活,“什么意思?”
元斟撐著腦袋說,“我看見前世的我,對著我附身的人說出了我的名字。”那突然一把抓住元斟的手臂,“什么?你沒有附身到你前世的身上?”元斟看著那算命先生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可能!不可能!”那人看起來情緒很激動,元斟覺得很是好笑,便回了一句,“是你道行不夠吧?”
那人看起來并沒有心思嬉鬧,只是在不斷地輪回按著自己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嘴里念念有詞,“天、地、水、火、雷、風(fēng)、山、澤,乾、坤、坎、離、震、巽、艮、兌……按理說,不會有錯啊。”元斟看著他夸張的翻閱著厚厚的書籍,等著他下最后的結(jié)論,“有人動了手腳。”
那人抬起頭來看著元斟,“真不簡單啊。”那人又自己加了一句。
“不簡單,不簡單……”說著,便拿著幡旗準(zhǔn)備起身。元斟問了句,“以后怎么找你?”,那人抬頭看了一眼,笑著說道,“有緣自會相見”,便自顧自走遠(yuǎn)了,“我們啊,緣分可不淺……”末了還念叨了一句。
一邊的方畢早已打起了盹,被元斟推攮了幾盤才醒來。“怎么樣?盡是騙人的把數(shù)吧?”醒來的方畢丟給了元斟這句話。元斟扔了個衛(wèi)生球給方畢,便轉(zhuǎn)身要走,卻險(xiǎn)些撞上一人,“這是斟兒吧?”那人問了一句,元斟這才抬起眼看了看,原來是方畢的姨夫,也就是為何方畢和元斟會踏上江南之行的“罪魁禍?zhǔn)?rdquo;。元斟退了一步,微微一頷首,“姨夫”,那人笑著拍了拍元斟的肩膀,特意站在方畢的身邊,等著那人會如何打招呼。方畢抬眼看了看那男人,手舉了一舉,便不再說話。
那人發(fā)出了爽朗的笑聲,竟并無責(zé)罵之意,只是問了一句,“你們可有找到那家店?”元斟搖了搖頭。“隨我來吧,這江南潮濕,難免看不清路。”那人笑著便往前走去了。
眼前這個男子身材高大,雖出身在江南這地方,卻不沾一點(diǎn)濕氣,性格豪爽不拘小節(jié),劍眉星眸,清新俊逸,雖已成家事,歲月卻不曾蹉跎他半分。倒也因?yàn)檫@點(diǎn),身為古物研究生導(dǎo)師的他,身邊總有幾個長得不錯的女孩子圍著。大概這就是方畢討厭他姨夫的原因之一吧。
不過說起來,元斟總覺得方畢的姨夫有著一些靈力,雖不能開陰陽眼,但是只要是他出現(xiàn)的現(xiàn)場,總能找到有價(jià)值的文物,元斟也經(jīng)常能看見方畢的姨夫?qū)τ谀切┥磉叺年幬锟倳懈兄?/p>
“喂,陸辰,為什么要把我們兩個找來?”方畢埋頭走著,突然問了一句。路旁有一聲蛙叫,讓三人黏糊糊的腳步聲倒顯得更為清晰,走在最前面的方畢的姨夫回答道:“那寶物我碰不得,斟兒倒是可以。”其實(shí)元斟也并不喜歡別人如此親切地稱呼自己,況且還是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但是從陸辰的嘴里說出,卻不覺得膩歪,于是元斟抗議過幾次后便也不再說起。
方畢不知有沒有回復(fù),只是不再說話了。
江南的巷子,總是不知不覺便繞到大戶人家的門口,一對石獅下鎮(zhèn)壓著上了年紀(jì)的古宅,而舊時光便在這庭院里草長鶯飛。
“到了。”一路無言的元斟終于是聽到了這句話。
“是陸老師吧?”元斟聽見一個細(xì)膩溫滑的女聲問道,“張教授拜托我來看一樣寶物,可是在這?”陸辰問道。
“是是是,就是這里,老師這邊請。”這時元斟才看見那女子探出身來,長長地青絲垂到腰間,身著一件絲質(zhì)的旗袍,開衩的位
子恰到好處,離腰胯間尚有幾寸,顯得極為誘惑卻不覺情色。陸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向著元斟和方畢招了招手,想那女子解說到:“這兩位是我的學(xué)生,對古董也是很感興趣,今日我便把他倆也一同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