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1日，凌晨四點，江城市第三人民醫(yī)院，急救中心。

在聽到我的一聲怒吼之后，辦公室里一組的成員全部都闖了進來，再見到劍君白的情況之后幾個人都愣在當場，一個個顯得不知所措。

我叫道：“還他媽的看什么？趕緊叫救護車！”

陳赫反應最快，掏出手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當救護人員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劍君白的情況看起來似乎是有些好轉，因為他的嘴不停地開合著，發(fā)出一些很含糊的聲音，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

但是看到他的眼睛之后，我就明白劍君白的情況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好轉，反而是更加糟糕了。

此時他的眼睛在不停地向上翻著！

我已經被嚇傻了。

120的醫(yī)護人員沖進會議室的時候，負責的大夫看到劍君白的樣子之后立刻就對我們問道：“你們這里誰是負責人？”

我本想回答，但是在驚詫之余干張了幾下嘴，卻沒有說出任何一個字來。

陳赫開口說道：“我是負責人。”

“趕快通知病人的家屬，病人的病灶部位在腦部，情況非常危險！”大夫對陳赫說道。

陳赫點頭，立刻轉身出去給劍君白的家人打電話。

剩下的醫(yī)護人員在我們的協(xié)助之下七手八腳地將劍君白抬到了擔架之上，然后一路飛奔送上了急救車，我和山槐選擇了跟車同行。

在車上，大夫一邊給劍君白做著搶救工作，一邊開口問道：“病人是什么時候發(fā)病的？”

因為劍君白有這樣表現(xiàn)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場，于是我開口回答道：“也就幾分鐘之前吧。”

“幾分鐘之前？你是在逗我嗎？”大夫厲聲斥責道，“就病人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的程度看來，他至少發(fā)病已經有一個小時以上了！”

“一個小時以上？怎么可能？一個小時之前他還在組織專案組的會議??？”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用難以置信地口吻問道。

“你們這些人?。【驮阚`自己的身體吧，我干了這么多年，什么樣的病人沒見過？就這老同志這樣的，我一看就能估算出個差不多的時間，肯定是在他發(fā)病的時候你們沒有注意觀察過他身體上的異常舉動罷了。”

大夫的一番話頓時就點醒了我。

我腦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劍君白之前種種的異常舉動，難不成劍君白并不是故意要做出這種舉動的？而是他的身體當時已經發(fā)病了，而強撐著不說，身體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表現(xiàn)出來的？

天?。?/p>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實在是太混蛋了！

我居然因為這些去懷疑我自己的恩師，去懷疑這位不論在任何情況下，不論發(fā)生任何的情況都像一把保護傘一樣站在我的背后支持我，鼓勵我的師父。

我抬起手用力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此時的我頓時感覺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個畜生。

坐在一旁的山槐急忙拉住了我，一旁的大夫也勸道：“行了行了，別整這些用不著的，現(xiàn)在想起來后悔了早干什么來著？”

山槐拉住我的胳膊，沖我點了點頭，對我說道：“二哥，你現(xiàn)在情緒不要太激動。”

我看著山槐的表情，他很明顯已經知道了我心里的想法，從他的眼神當中我可以看出來，他也十分的后悔，如果當時我在說出劍君白的異常情況的時候，他也多加注意的話也許就不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了。

凌晨時段，路面的交通狀況十分的良好，急救車幾乎是以全路段超速的速度飛也似的感到了第三人民醫(yī)院，劍君白也被第一時間推進了急救室。

我和山槐兩個人被關在急救室的外面，看著急救室門上方醒目的燈光，萬分焦急地等待著。

搶救途中不少醫(yī)生護士來來回回地進出著，每有一個人出來，我都要上前去問一下劍君白的情況，但是這些醫(yī)生護士全部都是表情凝重地沖我搖搖頭，回答道：“請耐心等待，我們正在全力搶救。”

雖然他們說的語氣看起來十分的平淡，也十分的輕松，但是從他們的表情上我不難看出，劍君白現(xiàn)在的情況遠比我們想像的要糟糕的多。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后，陳赫帶著一個中年女子從醫(yī)院大樓的正門跑了進來，左右看了一下，便看到了我和山槐，兩個人急三火四地跑過來之后，那個中年的女子問道：“小樓，，小槐，你們師父怎么樣了？”

這名中年女子正是劍君白的結發(fā)妻子，我和山槐的師娘。

雖然已經上了一定的歲數，但是不難看出來，師娘年輕的時候絕對是一位大美女。

此時看著師娘身上的穿著打扮，不難看出她應該是在睡夢當中得到的師父出事的消息，因此出來的很慌張，也很焦急。

我強忍著眼中的淚水，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是話語當中又帶著一絲哭腔回答道：“師娘，師父還在里面搶救呢，都怪我，如果我要是早些察覺的話，師父就不會……就不會……”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再也說不下去，就算是我再怎么控制，眼眶中的淚水終究還是決堤而出。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到師娘臉上帶著擔憂和焦急從我的身邊經過，來到了急救室的門口，順著門口的縫隙向里面張望著。

但是很明顯她什么都沒有看到，有些沮喪地轉回身，喃喃自語地說道：“都說讓你這老東西別這么拼了，你怎么就是不聽話呢？”

師娘的話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在這醫(yī)院的走廊里，安靜的環(huán)境下依舊是十分的清晰，我、陳赫和山槐三個人聽到之后都是一愣，陳赫開口問道：“嫂子，你是說你早就察覺了劍局有什么異常嗎？”

師娘也愣了一下，轉而看了我一眼，嘆息著說道：“他還是放不下心將一切都交給小樓，年前你們警隊集體體檢的時候，就已經查出來他患有很嚴重的高血壓了，當時大夫勸他好好休息，沒想到剛休息了幾個禮拜，他就說小樓之前調查的案子現(xiàn)在又要重新調查，就又每日每夜地開始忙活了，為了不給你們施加壓力，他每天都準時上下班，然后將案卷什么的都帶回到家里來查看，每天都……”

師娘接下來所說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大腦里頓時就一片空白，神經有些恍惚地往后退了兩步，也不知道是我腳下究竟絆到了什么，還是說我根本就是大腿一軟，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站在我身邊的陳赫急忙伸出手來拉住了我，問道：“小樓，你什么情況？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

我這才緩過神來，沖陳赫搖搖頭說道：“老大，我沒事，我……”

還沒等我繼續(xù)往下說，急救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名醫(y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快速打量了我們一眼，然后對我們問道：“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師娘急忙上前一步回答道：“我是。”

“你是他什么人？”

“妻子。”

“那好吧，你跟我來。”

醫(yī)生在前面帶路，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師娘跟在后面，我看向陳赫和山槐，他們兩個人全部都沖我點了點頭，我領會了他們倆的意思之后，快步在后面追了上去。

醫(yī)生將師娘帶到了不遠處的一間辦公室里，回頭看到我之后，問道：“你是什么人？”

我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展示在醫(yī)生面前，回答道：“我是警察，急救室里的病人是我的同事，我需要了解他的情況。”

醫(yī)生看過我的證件之后，說道：“那你也進來吧。”

辦公室里面只在辦公桌的前面放了一把椅子，其他地方也沒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我將那唯一的座位讓給了師娘，然后自己垂手站在一邊。

大夫坐回到辦公桌的另一邊之后，師娘急急忙忙地開口問道：“大夫，我丈夫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

醫(yī)生搖了搖頭，回答道：“現(xiàn)在病人的情況相當的危險，屬于突發(fā)性腦溢血，而且根據我們的判斷，病人從出現(xiàn)病癥到徹底發(fā)病應該有一段時間了，一般情況下這種時間都不會太長，我也不知道病人之前經歷過什么，但是他送來的時候已經延誤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所以……希望你們家屬能有心理準備。”

師娘的身體開始有些發(fā)抖，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擋住了自己的嘴，過了半晌才問道：“大夫，你的意思是說，我丈夫很有可能堅持不過這一關了？”

大夫的表情有一些沉重，考慮了半天才說道：“我們?yōu)榛颊叩纳眢w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素質還不錯，只不過……病來如山倒，想必你們也聽過這句話，對于這種惡性的病癥，我們只能說是盡力而為，但是現(xiàn)在患者的情況確實相當危險，我這一次出來找家屬談話，也是為了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究竟是繼續(xù)搶救，還是放棄治療？”

我聽了大夫的話以后當場就怒了，拍著桌子罵道：“你說什么？你們大夫都是干什么吃的？哪有他媽的隨隨便便放棄患者的？”

大夫被我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繼續(xù)說道：“呃……當然了，我們是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位患者的，不過患者的情況實在是太過嚴重了，一般情況下我們是不愿意接診的，當然如果你們同意繼續(xù)搶救的話，那么就在這份文件上簽個字，如果患者真的在搶救過程中有什么三長兩短的話，請恕我們醫(yī)院概不負責。”

說完他從辦公桌一旁的抽屜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隨手拿過筆填寫了其中的部分內容之后，將紙筆遞到了師娘的面前。

這是一份很普通的手術協(xié)議，上面的文字當中都是些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的流程以及賠償細則，師娘拿起來看了一下，心里沒底，便轉頭看向我，問道：“小樓，你看怎么辦？”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講，師娘是屬于那種沒見過什么大世面的女人，所以當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難免會本能性地拿不定主意，這并不能說明師娘對師父感情不深，只有感情太深，才會有這種猶豫。

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我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堅定地沖師娘說道：“師娘，你放心吧，師父什么風浪沒見過？什么險關沒闖過？他一定能挺過這一關的。”

師娘聽完我的話之后，點點頭，然后抬手提筆在協(xié)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之后，大夫將協(xié)議收好，然后再一次趕回了急救室，留下我們四個人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

師娘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神情失落地看著急救室的大門，我和山槐兩個人都一樣，嘴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人，只能由陳赫坐在師娘的身邊安慰和開導。

而就在這個等待的過程當中，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掏出手機一開，是一條微信的信息，但是當我看到上面標注的名字之后，不僅心里一驚，然后轉瞬之間便由驚轉喜！

“我靠，你怎么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跟我聯(lián)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