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我的心跳驟然停止,懷著恐懼的預感緩緩睜開眼睛。
我把沈樂池壓在了另一邊的墻上,手中的匕首扎在他的身體里,心口的位置,刀刃全部沒入。
那是多么巨大的力量,令我從窗邊把他推到了另一邊的墻上,匕首全部沒入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我根本沒想過要傷害他,我只是想讓他離我遠點。
他的心口冒出滾滾的青煙,他的身體僵硬得像是冰塊。
我迷惘地抬頭,他的臉煞白如紙,我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鬼的顏色。
幾秒鐘后,如噩夢初醒,無邊的恐慌涌上心頭。
怎么會,怎么會?
我右手閃電般縮了回來,我不敢相信,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冷汗如雨。
“沈,沈……”我想伸手去觸碰他,我想拔出匕首,但又不敢。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腦中電光一閃,強自鎮(zhèn)定地說:“血,我的血可以幫你,我這就……”
話沒說完,沈樂池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有力得讓我的手腕劇痛。
我怔住,惘然地看著他。
他輕輕搖了搖頭,非常虛弱地說:“也許,這樣的結果對你我都好。”
我還沒意識到他的話是什么意思,忽感手腕一松,怔怔地看著他化作裊裊青煙消失在眼前。
當啷,魑魅匕首掉落在地。
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回過神時,我駭然退了幾步,頹喪無比地跌坐在地。
驚懼,恐慌,憤怒,不舍……不,其實我應該高興,應該感到慶幸才對,我明明一直都想擺脫他的,現(xiàn)在不是如愿以償了嗎?
腦海里浮現(xiàn)出見到他以來的一幕幕,第一次正式見面是在醫(yī)院,他披著醫(yī)生的白大褂,問我的第一句話是“我?guī)泦幔?rdquo;
他說想泡我,然后就真的把我放浴缸里泡,他下流,一有機會就非禮我,他有毒,傳染了棺材菌給我,他面癱,見到我哭卻會驚慌失措,他白癡,用冰塊給我治感冒……
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慢慢地想要利用他,然后不知不覺地依賴著他,甚至,我還想象著以后,我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會幫著我報仇。
慢慢地,忘記了要殺死他,也沒想過他會消失。
怎么會呢?他那么厲害,速度快,反應也快,怎么會躲不開我的匕首,他應該能躲開的,為什么會這樣?
呼——
冷風從窗外貫入,我渾身一激冷,惘然地轉頭看著窗外,窗戶是什么時候打開的?
剛剛推我的是什么東西?
忽然眼前一晃,俏麗的沈樂樂坐在傳呼上,輕輕晃蕩著雙腿,她的臉色很凝重。
“他還不算魂飛魄散,可是再遲幾天就難說了,傷害他的也不是你,收拾一下吧,我姨很快就會來電話的。”
小姑說完輕輕嘆了一口氣,消失了。
我很久才捕捉到她的話,隨即心里涌出歡喜,他沒死?
他沒死!
我的意識迅速集中起來,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接通電話,說話的是方蓉。
“想救金鱗的話就帶上你的東西來公司大樓,直接到樓頂,馬上,”方蓉說完就掛斷了。
我精神一振,再也顧不得什么仇什么怨,趕緊收拾書桌上的制符工作。
這一刻,我只想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半個多小時后我來到公司大樓,直接乘電梯到頂樓,然后走了一層樓梯來到樓頂天臺。
呼呼呼,天臺上停著一架直升飛機,方蓉就站在飛機旁邊看著我。
直升飛機,這是要去哪?
我頂著狂風快步走過去,還沒說話就被方蓉拉著登上了飛機,然后,飛機起飛,調頭往南邊飛去。
“方總……”我叫了一聲滿臉寒霜的方蓉,她這臉色讓我驚懼,完全無法把眼前的人和那個眼淚吧嗒吧嗒地貴婦人相聯(lián)系。
“有人在動金鱗的身體,我們去香港,必須盡快找到金鱗的身體。”方蓉頓了一下才接著說:“現(xiàn)在,他隨時都有可能會魂飛魄散的。”
我心神劇顫,這才意識到我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段時日的相處竟令我忘了沈樂池真正的身體一直都在香港圣保祿醫(yī)院沉睡的事實。
方蓉忽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連金鱗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把他的身體藏在哪里,居然還是被人找到,失算,這次是我的失算。”
她的話雖然說得平靜,但語氣里壓抑的怒火放佛即將爆發(fā)的火山一樣。
聽她這話,沈樂池原本在圣保祿醫(yī)院這消息應該也是假的。
我有點不敢搭話,惴惴不安地坐著,心里滿滿的都是那個無恥下流的混蛋,我跟自己說我需要他的力量,所以不想他就這么魂飛魄散,所以我要救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飛機在一棟大廈樓頂降落,方蓉帶著我來到樓下停車場,然后從手袋里拿了一茬港幣給我說:“你去中環(huán)鳳凰路找knight咖啡店,老板娘是你的房東衛(wèi)青衣,她會安排你的,我現(xiàn)在得先回沈家大院一趟。”
我哦了一聲,怔怔地接過港幣,方蓉上車離開了。
我來到街上,心情平靜了不少,截了計程車往中環(huán)鳳凰路去,在車上,我拿出手機找到了房東的號碼撥打過去,但還是無人接聽。
跟以前一樣,凡是我和莉麗打過去的電話她都不接的,房子有問題都是我和莉麗自己解決,要是我們晚一天交房租她就會打電話來催的。
鳳凰路相對于中環(huán)其它的街道來說算是十分安靜的,人不多,但看上去一個個都衣冠楚楚舉止斯文,街道兩邊的建筑幾乎都是兩三層高的英倫圓頂角樓,恍惚間我以為自己來到了中世紀的英國。
很快就找到了knight咖啡店,我推門進去。
店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燈光淺而不暗,只有不到十個客人在優(yōu)哉游哉地享受著慢時光,看上去好不愜意。
我直接走向水吧臺,看見了那只有一面之緣的房東,衛(wèi)青衣。
衛(wèi)青衣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盤著秀發(fā),身穿長裙,有著東方美女的嬌柔也有西方美女的自信,可以說是女人中的女人。
我以前總覺得莉麗再過十年就會成為第二個衛(wèi)青衣的。
她似乎還沒意識到我的目光,依然低著頭調著咖啡,我正走到吧臺前坐下,她卻把一杯咖啡推到我面前說:“送你一杯算是接風洗塵。”
我看了看咖啡,又看了看她的臉,哼哼著說:“你坑得我這么慘,一杯咖啡就能彌補嗎?”
衛(wèi)青衣無聲地笑了笑,“可別這么說,我只是和朋友打牌聊天的時候提了你一句,就好像你們公司員工休息的時候說說八卦一樣,聊八卦不算犯法吧,別人聽了八卦有什么心思我可管不住,責任也賴不到我頭上來。”
“我沒犯錯,不需要彌補什么,這被咖啡真的只是接風洗塵的。”
我盯了她一會才說:“你的臉皮也挺厚的。”其實我確實蠻口渴的,拿起咖啡呡了一下試溫度,感覺這咖啡真香,又滑口,然后一口就吞了。
衛(wèi)青衣笑瞇瞇地說:“要是你這喝咖啡的樣子被沈家老爺看見了,估計他得揮拐杖抽你。”
“拐杖,他很老了嗎?”我意外地問,對于沈家老爺對我的感觀怎么樣一點都不在乎,最好是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他。
“哦,不算老,不過他的左腿有點瘸。”
衛(wèi)青衣的話剛說完,我莫名地覺得有點頭暈,心里忽然冒出一個駭人的念頭,右手立即抽出魑魅匕首。
咖啡里下藥了?衛(wèi)青衣要害我?
就在這時,店門被人砰地一聲打開,衛(wèi)青衣的聲音突兀地在我身后響起:“賤人敢冒充我!”
同時,我眼前的衛(wèi)青衣一手向我的脖子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