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錢在我的鞋墊下面!”
我大喊一聲,刀疤臉楞了一下,隨手拉上褲子,嘴里罵罵咧咧道:“你特么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艸……”
“二餅,你去看看!”
左邊一個眼大無神的男人咧咧嘴:“刀哥,他腳臭不臭??!讓他自己拿吧!”
刀疤臉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渾身傷痕,虛弱的樣子,呲牙笑了笑:“行,你自己拿出來!”
他們放開了我,我劇烈的喘息幾下,彎腰開始解鞋帶。
“快點,別特么磨磨蹭蹭的……”
二餅看我動作太慢,踹了我屁股一腳。
我向前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引起幾個人哄堂大笑。
在他們的笑聲中,我慢慢爬起來,半蹲在地上,緩緩脫下了鞋。
“尼瑪快點!”刀疤臉看我動作比蝸牛還慢,沖上來又是一腳,想踢我的腦袋。
就在這時,我忽然動了,蹲在地上的我身子一彈,像是閃電一樣撲了上去。
或者書上說得對,人都是有潛力的,在危機(jī)的關(guān)頭,可以爆發(fā)比平時更大的力量。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怎么會突然變得那么敏捷,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迎面撲在刀疤臉的身上,手里的鞋帶,用力勒住他的脖子,迅速的打了個活結(jié)。
我向前急竄,鞋帶立刻在刀疤臉的脖子上勒緊,我以背口袋的姿勢,和他背靠著背,把渾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里的鞋帶上。
“咳咳……”
刀疤臉劇烈的咳嗽,使勁用手肘撞擊我,我忍住疼痛,只是用力拉住手里的鞋帶,收緊,收緊!
刀疤臉對我的打擊,漸漸變得無力,那三個人這才回過味來,大聲叫著沖了上來。
拳腳如雨落下,我無法還手,無法躲閃,我咬著牙承受著他們的毆打,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死,也不讓你們好受了!
咣咣咣!
重重的敲擊聲從門那邊傳過來,那三個人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閃到了一旁,靠著墻垂手站立,似乎剛才打架的不是他們。
于是整個監(jiān)牢里面,就只有我死死勒住刀疤臉的脖子,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口角不停的冒出白沫,身體一下一下的抽搐著。
“住手!”外面的警察在大喝,我恍如未聞,被鮮血糊住的眼睛,模糊的看著臉孔青紫的刀疤臉,心中那種燃燒的激情,是叫做快意吧!
開門的聲音傳過來,我的腦袋上挨了重重一擊,立刻失去了意識。
當(dāng)我恢復(fù)意識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小黑屋,潮濕陰冷的感覺,不停襲擊著我傷痕累累的身體。
我很冷,感覺自己快要凍僵了,腦袋昏沉沉的,嘴唇上像是糊了一層什么東西,輕輕一動就裂開口子,疼的鉆心。
黑暗之中,時間對于我毫無意義,我只是覺得自己越來越冷,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以前所經(jīng)歷過的種種,像是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過。
躲在墻角,看著其他人家亮起燈光,偷偷哭泣的,是五歲的我!
揮舞一把大掃把,把整個孤兒院的落葉都掃干凈,滿頭大汗的,是八歲的我!
寒冬深夜,一邊燒著鍋爐,一邊借著爐火學(xué)習(xí)的,是十三歲的我……
站在傍晚的風(fēng)中,看著前女友和別人擁吻,是二十歲的我!
寒冷的感覺,讓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想祈禱,卻不知道沒有信仰的我要向誰禱告。我忽然想起那個有著詭異雙瞳的女孩子,她說的父神,能夠看到這一切嗎?
陰暗的情緒,漸漸占據(jù)了我的心。
我恨自己,為什么當(dāng)初擁有自由的時候,要那么的循規(guī)蹈矩。為什么我明明擁有寶寶,擁有強(qiáng)大的黑客力量,卻始終自律的生活!
這個操蛋的世界,滿滿都是惡意??!我為什么沒有散發(fā)自己的惡意,去破壞去作惡呢……
就在我漸漸絕望的時候,光明,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門開了,一個年輕的男警站在我的面前,看到我不停的抽搐,急忙一把把我抱了起來。
“啊……發(fā)燒了!”一只手按在我的額頭上,這個聲音非常的熟悉,我努力分辨,可是腦子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來。
“你們特么的怎么回事??!就這樣對待一個孩子?特么的這是在殺人!”
這個聲音顯得特別憤怒,我努力睜開已經(jīng)腫成一條縫的眼睛,看到了滿臉激動的肖明輝。
“別嚷了,我又不管這塊!”抱著我的警察低聲道:“你要再嚷嚷,這事我不管了!”
肖明輝恨恨跺腳:“行了,趕緊送他去醫(yī)院吧!”
“這個我真做不了主!”那個警察無奈的說道:“要不是看我妹妹份上,我都懶得理你這事。我打聽了一下,你知道這小子進(jìn)來惹了多大事嗎?打警察,差點沒勒死同監(jiān)犯人,現(xiàn)在那人還在醫(yī)院搶救呢!”
“他就是犯了死罪,也得先治病吧!死了人,你們能跟檢察院交代?能跟社會交代?”肖明輝怒道:“有沒有人性啊你們!”
“行了行了,我先打個報告,你等我……”那個警察把我遞給肖明輝,順手摸出手機(jī)。
“我等你妹!”
肖明輝抱著我,轉(zhuǎn)身就跑。
“艸!”那個警察罵了一句,在后面飛步追趕。
“你特么要坑死我啊!”
“回頭你拘了我我也認(rèn)了!”肖明輝抱著我狂奔,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再特么耽誤,孩子沒命了!”
“認(rèn)識你算我倒了八輩子血霉了!”那個警察一把拽住肖明輝。
“你放開我!我告訴你高川,你特么再拉我,我跟你玩命了!”肖明輝氣急敗壞的大吼。
“就你這小身板,我讓你一條胳膊!”
那個叫高川的警察不屑的撇撇嘴,拿著一把車鑰匙按了一下,旁邊一輛警車嗚嗚響了兩聲。
“上車吧。我再跟上面解釋一下!”
我被肖明輝抱上了車子,顛顛簸簸的,讓我的腦袋更加的昏沉。
“荊哲,堅持住!馬上就到醫(yī)院了……”
肖明輝的聲音,縹緲的像是從天外傳來,我在失去意識之前,嘴角綻放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就在我以為整個世界都黑暗下來,我也要墜入無盡的黑暗之中的時候,肖明輝為我亮起一盞燈……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黑暗的確存在,可是光明永遠(yuǎn)也沒離去。我不會去相信什么神佛,我只相信……善良的心!
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腔,有人在旁邊低聲說著話。
“這事相當(dāng)?shù)碾y辦,你知道你那個姓劉的學(xué)生,托的誰的路子,副局長??!我一個網(wǎng)警,屁事不頂!要說你那學(xué)生也夠狠的啊……都是同學(xué),就是打個架,非要判人家?guī)啄?。這個傻小子也配和,進(jìn)去之后又打警察又打犯人的,神仙現(xiàn)在都救不了他了……”
“我跟你說,這個你也別摻和了,幫他看好病,也算仁至義盡了。這孩子……可惜了……”
“別特么扯這沒用的,還能不能想想辦法……”
“想毛的辦法??!案子都交法院去了,你要是市長行了……”
我感覺胳膊很難受,想動一下,卻牽扯出咣當(dāng)?shù)捻懧?。睜開眼睛,我的右手,被一個錚亮的手銬銬在床頭。
聽到我發(fā)出的聲音,肖明輝和警察高川不再討論,一起轉(zhuǎn)身看我。
“輔導(dǎo)員……”我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
“用不著!”肖明輝擺擺手:“你少惹我生氣,就算謝我了!”
我苦笑,喃喃的說道:“以后,大概沒機(jī)會惹你生氣了!所以,這一聲謝謝,你躲不過去!”
肖明輝楞了一下,立刻意識到,我已經(jīng)聽到他們說的話了。
他勉強(qiáng)笑了笑:“別扯沒用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英俊瀟灑的警察,就是網(wǎng)警三支隊隊長,也是我的同學(xué),你的學(xué)長……”
“打??!”高川開口板著臉截斷了肖明輝:“別戴高帽子,也別拉關(guān)系。你們這事,我?guī)筒簧厦Γ「阒v,把你學(xué)生帶到醫(yī)院,我都是冒著背處分的危險的。大家無冤無仇的,你不能按著我一個人猛坑吧!換個人行不行啊你!”
“你變了!”肖明輝嘆息:“這還是當(dāng)初那個充滿熱血的鍵盤俠高橋名人嗎?你的良心呢?你的抱負(fù)呢?”
“讓狗吃了!”高川說著,掏出一顆煙叼上,轉(zhuǎn)身出了病房。
“你……”肖明輝跺跺腳,回頭看著我嘆了口氣:“荊哲,具體情況,相信你也聽到了,我現(xiàn)在呢,也沒什么別的辦法。這樣你看行不行,我去求求劉宇瀟,然后想辦法把他帶過來,你也別硬撐著,服個軟,態(tài)度誠懇一點,也許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我看著肖明輝眼中的焦慮,心里有一團(tuán)東西堵得我難受。
有時候,別人對你太好,也會讓你有一種無法承受之重。以我的脾氣,本來是寧死也不愿向劉宇瀟低頭的,可是那樣的話,就會讓肖明輝的好心付之東流……
“肖老師,謝謝你……”我說完,眼角有一滴液體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