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贊本點點頭,對爺爺說了幾句。爺爺聽了后,微微皺眉,然后也點了下頭。隨后,阿贊本轉身和徒弟一起出去,我看的莫名其妙,連忙問:“他怎么走了?”
爺爺說:“阿贊已經(jīng)弄清楚了,這是尸毒降,必須送到他家去解降,否則的話,用不了三個小時,他全身的血肉都會化作膿水,那就沒救了。”
我一聽,立刻蹦起來,這還等什么,趕緊送啊!和梁習,蓋一起,再喊著醫(yī)院護士幫忙,把胡小藝抬上車。我們開車去了阿贊本家,那是一棟街邊的民房,看起來有些像廟宇。路上,爺爺告訴我,阿贊本是白衣阿贊,解降的功夫很厲害。有他在,胡小藝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一陣黯然,看著緊緊皺眉,仍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胡小藝,心里不由嘆息一聲。只希望阿贊本的功夫真像爺爺說的那樣好,能把他從死神手中搶回來。
阿贊本已經(jīng)在家里布置好了一切,只是他要求解降不能有人圍觀,請我們在外面等。我心急,又沒有辦法,只能在外面唉聲嘆氣。梁習盯著關閉的大門看了會,然后問爺爺:“尸毒降是什么?好治嗎?老四怎么會中降?”
爺爺說:“尸毒降也叫尸水降,是用死人尸體腐爛時留下的毒水,配上一些歹毒的鬼料做成的。因為太過陰損,所以除了黑衣阿贊,別人都不會。至于怎么中降,你們不是說,他昨天被人用刀子捅傷了嗎?那刀上有他的血,這對黑衣阿贊來說,是最好的下降媒介。也怪我大意,沒想到那些人會對他下降,否則把刀子追回來就好了!”
梁習說:“這不能怪您,是我們惹出來的麻煩,只希望老四吉人天相,不要出事。”
我們在外面等了兩個多小時,阿贊本的徒弟才打開門,說已經(jīng)解降了。
我和梁習跑進屋里,見老四雖然還沒睜開眼睛,但臉色已經(jīng)好看許多,也不像之前那樣一直冒汗。他的右臂皮膚雖然依然發(fā)皺,起碼粗細和正常人差不多。阿贊本正在拿一根芭蕉葉給他掃身子,屬于解降的最后一步。
渾身掃一遍后,阿贊本把手放在胡小藝頭上,替他誦經(jīng)祈福,然后,告訴我們可以把人帶回去了。
我不確定老四是否真的已經(jīng)解降,只能看向爺爺。爺爺說:“阿贊本說好了,就一定好了,帶他走吧。”
既然爺爺都這樣講了,我只好招呼梁習和蓋,把老四抬到車上。剛上車,老四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我大喜過望,連忙喊他的名字。老四估計腦袋還不清楚,半睜著眼睛看我,說:“老二,我要彈琴……”
我高興的都快哭出來了,說:“彈,彈!等回去我就讓你彈!聽話,先睡會。”
老四很是虛弱的點頭,然后又把眼睛閉上。上了車之后,我們都松了口氣,老四能轉危為安,絕對是上天賜予的福氣。梁習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說:“這泰國也太危險了,動不動就給人下降,以后打死也不來了。”
我哼了聲,說:“早就勸你們不要來,偏不聽,等老四好了,非讓他狠狠宰你和老大一頓!”
梁習咧開嘴憨笑,也不反駁。
我們回到家的時候,老四又睜開眼睛,他的精神狀態(tài)比之前好很多,最起碼,不會迷迷糊糊還嚷著要彈琴了。我讓梁習把他扶到沙發(fā)上坐著,然后上樓喊老大。老四好了,我自然希望老大能立刻知道這個好消息。
不過,喊了幾嗓子,都沒人答應。那時候,我心里忽然有點發(fā)慌,莫名其妙就覺得腦袋沉,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了。
我二話不說,迅速跑上樓,推開老大所在的房門時,頓時聞到屋子里傳來臭味。心里咯噔一下,直接把燈拍開,當跑到床邊的時候,眼前一幕,讓我當場就哭了出來。
躺在床上的老大,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他渾身上下,都爬滿不知名的黑蟲。那些蟲子吃掉了他大半個身子,整個肚腹都被挖出一個大洞。腸子和內臟耷拉在地上,他的眼睛睜的很大,僅存的半邊臉,充滿恐懼和痛苦。滿床的血,在潔白的床單上,是那么的刺眼!
一塊吃了兩口的榴蓮蛋糕掉在地上,似乎是在證明,老大是在吃蛋糕的時候,被蟲子咬死的。甚至,他可能連蛋糕都沒咽下去,喉嚨就已經(jīng)被蟲子占據(jù)了。
我的哭喊聲,引來了爺爺他們。當他們跑到屋子里,看到這駭人的一幕時,也都呆住了。
梁習跪倒在地,也跟著哭喊起來:“老大!”
爺爺走過來,把我的頭抱在懷里。我緊緊摟住他,哭著喊:“爺爺,老大沒了!他沒了!”
爺爺嘆著氣,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個時候,說再多的話也無用。
我和梁習哭的站不起來,最后,是被蓋硬拖出去的。胡小藝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等他知道老大被蟲子咬死后,立刻愣住了,然后哭的比誰都厲害。在學校的時候,有人想欺負老四,張啟超是絕對不愿意的,兩人的關系真跟親兄弟差不多。爺爺在房間里就已經(jīng)給二叔和三叔打電話,讓他們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立刻回泰國。
這么多年了,他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可結果是什么?結果是他孫子的同學,被人下降頭,慘死在屋子里!
我被蓋拖到了沙發(fā)上,他唉了一聲,說:“小少爺,節(jié)哀順變。”
梁習拼命抽自己的臉,說:“都是我的錯!我該陪老大一起回來的!都怪我!”
那一天,是我從小到大哭最厲害的一天。同一個寢室,剛剛結交半年的老大張啟超,死在了我爺爺家里。他死的那么慘,連全尸都沒能留下。而起因,不過是一場小小的酒吧斗毆。
這一天,被我永遠銘記于心,零六年一月十七日!距離新年,還剩十二天!
誰都想不到,那些人在給胡小藝下降的時候,也沒放過老大張啟超。且兩個人中的降頭完全不同,這才使得事情發(fā)展到難以收拾的地步。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當時多關心點老大,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胡小藝身上,他或許就不會死了。
二叔和三叔,一前一后趕回來。得知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們倆都很震驚。十八號凌晨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三叔。他比二叔小,可看起來卻蒼老很多,或者說,顯得更成熟一些,樣子也更偏向泰國人。
他沒有和我續(xù)叔侄之情,而是直接問爺爺打算怎么辦。早已回來的二叔當時正安慰我,聽見三叔問,當即拍著桌子站起來,說:“還能怎么辦!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這次絕不能忍!不管是誰,都要把他揪出來償命!”
“現(xiàn)在局勢那么亂,還不知他信總理回不回的來。要我看先查一查,再從長計議吧。”三叔說。
“從個屁的長!”二叔說:“這次是娃仔的同學擋了災,如果那天留下的是娃仔的血或者頭發(fā)呢?人家都不把我們當回事了,連我們是誰都他媽不知道,還計議個屁!”
“行了。”爺爺擺擺手,阻止兄弟倆的爭論,說:“被下降頭的,是娃仔的同學,這件事,于情于理,我們要給人家家人一個交代。老二,先把下降的阿贊和幕后主使揪出來,是殺是放,回頭再說。”
二叔點點頭,對我說:“行了,哭什么哭,在家等著,二叔這就幫你把人弄回來。到時候想怎么整,你就怎么整,天大的事叔給你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