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行人越走越遠,我趕緊追過去,氣喘吁吁加入隊伍。
王思燕看到我,特別高興:“齊翔,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哪能呢。”我實話實說:“路遠,我來回倒車,來晚了一些。”
王思燕拉住我的手:“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我還沒來得及想怎么回事,就被她小手拉上。女孩的手真細嫩,我一時恍惚,有些心猿意馬。
難道她喜歡上我了?嘿,桃花運來了,擋都擋不住。我懵懵懂懂被她拉著走,來到那個道士身旁,王思燕說:“陳道長,這位是我的老同學,他在大陸做殯葬行業(yè),也是個風水大家,細說起來,你們算同行。”
道士聽她這么說,停了下來,頗有興趣地看我。
我哪懂什么風水,王思燕就算喜歡我,也不能這么信口開河吧。我又不能卷她的面子,只好支支吾吾說:“皮毛,皮毛而已。”
近了看這個道士,我心頭咯噔一下,這老伙計長得太丑了吧,臉色發(fā)黑,長滿疙瘩肉,氣場陰森逼人。從氣場上判斷,此人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高人。
道士別看丑,人卻和善,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名片燙金,文字是中英雙語,正面寫著“港澳臺三地風水聯(lián)合會名譽主席”“世界風水聯(lián)盟協(xié)會會長”后面還跟著一串閃亮的頭銜,此人名字叫陳玉珍,下面留著電話,看前綴的區(qū)域號,這幾個電話號碼應該是國外的聯(lián)系方式。
相比之下,我的名片就有點拿不出手了。不過禮尚往來,拿不出手也得拿,這是商務原則。我把名片拿出來遞給他。
陳玉珍很有興趣地接過來看:“哦,是齊先生。齊先生看起來年齡不是很大嘛,果真年輕有為,青年才俊。我受王家的委托,為仙逝的王橋先生尋一佳穴,齊先生如不介意,咱們一起來參詳。”
王思燕在旁邊添油加醋:“齊翔是我的老同學,他拜了名師,風水術相當厲害。我今天請他過來,就是要和陳道長你一起配合。”
我忽然明白怎么回事,王思燕這丫頭鬼精鬼精的,她這是拿我當槍使!好比到電子城買組裝機,怕被商家坑,就帶一個略懂電腦的朋友裝專家,不至于讓商家太肆無忌憚地坑錢。
我看看她,心里不太高興,你想這么利用我,大可以提前通知一聲,我會配合。現(xiàn)在算什么,玩我呢?
王思燕笑盈盈看著我,表情坦然。
我一想,既然來都來了,莫不如把這場戲做足,也算幫她忙。
我這人有個心結,朋友相交最怕對方騙我,有什么大可以擺在明面上說,如果撒謊被我識破,就算不翻臉,心里肯定會生芥蒂。
陳玉珍道長和我并肩前行:“齊先生,你看吉山墓地這片風水如何?”
這話就是廢話了,吉山墓地是市區(qū)最大的三座墓地之一,聽說前期光投資就七八個億。這么大的資金運作,開山建園,修河鑄龍,人家投資方肯定勘測過風水,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風水師能定這種盤子。
我說:“非常不錯。”然后絞盡腦汁說:“背山望水,有騰龍之勢。”
陳玉珍瞅我嘿嘿樂,笑得我心里發(fā)毛。陳玉珍道:“經(jīng)過初步的勘探,我看好一塊墓地,齊先生咱們一起移步過去看看?”
“行,瞅瞅就瞅瞅。”
這時,天空落起毛毛細雨。我們回到車邊,取出備用的傘。我來的匆忙,誰能想到下雨,王思燕這次表現(xiàn)還算不錯,主動和我打一把。
我撐著傘,女孩依偎著我,我們走在山間小路上,青石板濕濕的,我一時恍惚。如果不是周圍一大片墓碑煞風景,氣氛還真有點江南水鄉(xiāng)的意思。
翻過山頭,一行人來到一塊墓園,這里是中檔價位的墓地,王思燕跟我說,這里的墓穴最便宜的也得十二萬。我咽了好幾口吐沫,輕聲問她,你不是對這些東西特別不在乎嗎,還說人死如燈滅,不用這么鋪張。
王思燕低聲說:“齊翔,我有自己的隱情,現(xiàn)在你不要問。”
陳玉珍指著一塊墓穴說:“王女士,按照你的心理價位,這塊墓穴是同等價位中風水最好的。面向群山,背靠大江,周圍一片開闊,旁邊更兼有兩棵松樹遮蔭,簡直是天生的佳穴。王橋先生的骨灰落戶于此,后世必受風水蔭庇,大吉大利。”
王思燕點點頭,問我:“齊翔,你覺得呢?”
我認真起來。我不懂風水,落葬陰穴對于一個家庭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逞一己之能,以后真要出什么事,咱承擔不起責任。
我斟酌一下,說道:“你們定,看好就好。”
王思燕說:“好吧,就這里吧。陳道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陳玉珍做個手勢,示意但講無妨。
“祖先風水的好壞,真的會影響到后輩嗎?”王思燕認真地問:“甚至會影響一個人的運勢和健康?”
陳玉珍表情也鄭重起來:“當然。很多人不相信,認為是迷信,其實風水術的奧義在于一個字,那就是‘氣’。風水講究藏風得水以聚氣,氣是什么?是山川地勢周邊環(huán)境對于尸骨的影響。先祖的尸骨血脈,和后輩一脈相承,‘氣’作用于先祖,便會影響到后輩。我在澳門處理過這么一個案例,有人脖子上長了大瘤子,后來究其原因,是他先祖的墓穴裂紋泄露,被周邊的臟水灌入,影響了陰宅的‘氣’,導致他出現(xiàn)了健康問題。百里之外的墓穴漏水,就會導致后輩長出惡瘤,影響顯而易見。”
陳玉珍講的頭頭是道,聽起來有幾分道理。
“好吧,今天先到這里。咨詢費明天會轉賬到貴公司。”王思燕說。
“好說,好說。”陳玉珍笑瞇瞇的。
這人一口嗲里嗲氣的普通話,真是從香港來的嗎,我有點懷疑。
從吉山墓地出來,王思燕叫住我,讓我到她的車上。車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氣氛有些曖昧。女孩發(fā)動汽車,我正要說什么,她忽然停下來,眼睛發(fā)直,瞅著前面的車窗,表情怪異。
前面發(fā)生什么了,我順著車窗往外看,外面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啊。這時,女孩突然從嘴里“噗”噴出一口血,鮮血淋漓,淋在車玻璃上,觸目驚心。
王思燕臉色煞白,左手捂著嘴,血順著她白皙的手指往外淌,她彎著腰,右手在抽屜里摸出一包紙巾?;艁y撕開包裝,扯出兩張紙巾,一張擦嘴,一張擦著車玻璃。
我有點慌了,扶住她:“你怎么了?”
“齊翔,你開車送我回家。”王思燕顫抖著說。
“我送你去醫(yī)院吧。”我懷疑王思燕是不是得了肺結核,怎么咳血呢,這也太嚇人了。
“我不去,去醫(yī)院沒用,開車吧。”女孩疲倦地說。
我猶豫一下,發(fā)動車子,出了墓園。我認識她家的位置,開車途中,王思燕靠著椅背睡著了,特別的疲憊。
四十分鐘后,到了小區(qū)門口,我把車停在停車場。王思燕還沒有醒,我不忍叫她。掏了煙,下車找個避風的地方抽。抽了一支回來,王思燕揉著眼,迷迷糊糊醒了。
我打開車門,把她扶下車,問:“你到底怎么了?”
王思燕拉著我的手,看我的眼睛:“齊翔,今天來的這個陳道長,你認為可不可以信任?”
我直白地告訴她,我不知道,我對風水一無所知,僅從邏輯上判斷,那位陳道長說話辦事倒是沒毛病。
“齊翔,”王思燕說:“我要告訴你一件天大的秘密,這件事我心里沒譜,又不知找誰商量,想了想,你是最合適的人。”
“什么秘密?”不知為什么,我心跳開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