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還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中,林入畫說先讓我把爹背回家去。
進了門兒林入畫先是到奶奶的屋里問了她的情況李大川說奶奶情緒穩(wěn)定下來了不少,吃了點稀飯睡下了。
我突然很感謝李大川,這個平日里好吃懶做的人一旦認真起來真的是很盡心盡職。
我支支吾吾半天都蹦不出半個謝字來,畢竟對我這個大男人,這種有點肉麻的話我還是說不出口。
林入畫倒是對李大川的性格司空見慣了,告訴我別多想,也不用愧疚:“他吃了你家那么多只雞,你不用跟他客氣,現(xiàn)在就當他出出力。”
李大川翻著白眼瞟了瞟林入畫,剛想說什么,就聽見爹有了動靜。
爹直勾勾的盯著天棚,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喘的氣都是只有進的沒有出的。
看著爹這樣我有點怕了,我怕爹也死了離開我,那種失去親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住了。
“師傅……我爹他……”這是我第一次開口叫林入畫師傅,在我的眼里,她是個可以為我遮風擋雨的大樹。
聽到我這樣叫她,她明顯不太適應,可看她的臉,她明顯是很受用的。
她應了聲,然后挽起袖子準備去檢查爹的身體,可還沒等她的手觸碰到爹,爹就突然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了林入畫脖子,眼睛突然瞪的猩紅。
林入畫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明顯的沒有防備,被爹那雙勞作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掐住,她呼吸開始困難起來,我見狀,連忙使勁兒的去試圖掰開爹的手。
可爹鉗的死死的哪里掰得開。
看著林入畫憋的開始漲紅的臉,我立刻轉(zhuǎn)頭跑出去喊李大川幫忙。
“火中之精,南方之靈。隨吾三氣,焚滅邪精。敢有拒逆,攝付魁罡,尊吾號令,定身定神,敕為號令,不得有誤,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李大川挪動著肥胖的身體從懷里抽出了張符紙一下子就摁在了爹的眉心上,而后大喊了聲:“敕!”
挨上了黃符紙的爹瞬間就被彈了出去倒在了床上再度昏迷。
我給林入畫端了碗水過來,林入畫喝了幾口以后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重新端坐在炕梢兒上。
“我爹他怎么了?”他剛才突如其來的反應把我嚇壞了,如果不是李大川念了的什么東西我真的怕林入畫就這么被我爹給活活掐死了,現(xiàn)在想來還是渾身的汗。
“被控制了。”林入畫伸手招來李大川:“把他翻過來后背朝上。”
李大川明白了林入畫的意思,還動手把爹的上衣給解開了,露出了爹的后背給我們看。
一個奇怪的圖案被畫在我爹的后背上,彎彎曲曲的紅色字符像個咒印般的寫著我看不懂的東西。
“果然。”林入畫一臉的意料之中。
“這是什么?”我仔細的打量了下那個像圖騰一樣的圖案,倒更像是林入畫符紙上印的那樣的東西。
“控魂符。”林入畫釋然的笑了:“我們真的是離真相越來越近了,看來有人是不想我插手這件事。”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我家的事情三番五次牽連她跟著吃苦受累,就算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流之輩,我怕她就真的這樣撇下我,我不知道除了林入畫和李大川我現(xiàn)在還能依靠誰與誰為伍。
“可我偏偏要管。”林入畫一甩衣袖,臉上顯露出來的表情雖然輕松倒是這一句她說的是充滿挑釁的,好像是在向誰宣戰(zhàn)一樣。
爹是在兩個小時以后才再次蘇醒的,見到我,爹低下了頭,不再看我。
“爹,爺爺——死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和爹開口說這件事,我覺得這對于我爹來說是堪比天塌的大事,我已經(jīng)做好了爹將要給我的任何的反應。
可是爹,并沒有我如我所想般的爆發(fā),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我以為是這段時間以來所發(fā)生的事情讓爹看透了生死,可林入畫的一句話讓我徹底陷入了崩潰。
“你爹他當然知道,恐怕你爺爺就是你爹害死的吧。”這不是疑問句,林入畫說出的話表明她證實了這個觀點,她不是在詢問是不是爹殺了爺爺,而是直接肯定的說,就是他殺了我爺爺。
爹沒有反駁,猶豫了一下,然后木訥的點了點頭。
我發(fā)瘋了似的大喊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被這個消息壓的喘不過氣來,胸口就像要炸開來一樣,我使勁的揪著頭發(fā)在屋子里大喊著,那種感覺就像下一秒我就會瘋癲。
爹痛苦的看著我,半晌才訥訥的張開口,用沙啞的聲音哽咽著說:“伢,你走吧,是爹對不住你,別再回來了,和林丫頭進城去,好好的生活,莫在回來了。”
我感覺無數(shù)的原子彈在我腦袋里爆開,爹殺了爺爺……
是爹殺了爺爺!
爹殺了他自己的親爹!
難怪奶奶對爺爺?shù)乃辣憩F(xiàn)出那樣的反映,原來是她的親兒子親手了結(jié)了與她走過大半輩子的老伴兒的生命。
“為什么!”我發(fā)了瘋似的大叫著,我真的難以接受這一事實!平日里連雞都不敢殺的他居然親手殺了他的親看爹。
林入畫看著我發(fā)狂的樣子,心疼的用手按住我的肩膀:“還不是因為你。”
我被這個回答噎住了,所有的話都咽在了嗓子里再也說不出什么,直愣愣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我的天都塌了。
奶奶聞聲趕來,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又掉了眼淚,她跪在地上抱住我,大叫著:“我的伢子你說話??!你別嚇奶奶??!伢子!你別嚇唬我!”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突然瞬間冷靜了下來,我問他們:“到底是因為什么?”
也許是真的藏不住了,也許是被我的反應嚇著了,爹和奶奶對視了一眼,全盤托了出來。
爹說:“前幾天有個黑衣人找上我,他說我的伢子是個背時短的命,因為天生身上就帶著彩鳳兒的怨氣沖了他的魂兒,如果想要我的兒活下去,必須要以命洗冤。”
“說到底還是他娘不放過我們??!”奶奶這輩子做的唯一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愧對了我娘:“以命償命就罷了!我們老兩口老了!也蹦噠不了幾年了!死了是我們應得的!可結(jié)發(fā)夫妻??!為什么長生他娘就那么狠心連自己的男人都不放過!還要害了自己的娃?。『堪?!都是我糊涂?。?rdquo;
林入畫是一個果斷的人,聽話只聽重點的人:“黑衣人。”
“對,就是一個黑衣服的男人,那可是我的伢子,我怎么能看著他去死,還不如我死了??!”
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還能說什么,如果我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那我真的絕對不會含糊立刻拿頭就撞上墻。
“那個黑衣服的男人到底他娘的是誰?”李大川摸了摸下巴,滿臉的怒氣:“娘的,攛掇人家去死這他娘的是教唆罪!”
林入畫瞪了李大川一眼,然后扶起了奶奶:“去給老人家沖一碗定神符水,好好看著她。”
李大川嗯了聲就扶著奶奶回屋了。
“你還想問什么,你說吧。”爹看著奶奶離開的背影,目光恍惚了起來。
“你怎么會被黃鼠狼抬回來。”林入畫站到了我的身邊,伸出手想要拽我起來,可我并沒有想站起來的意思,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我只想讓自己在這刻鐘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樣是不是就不用再牽連無辜的人了。
“長生他干娘叼走了趙家祖宗,那個男人說趙家所有人都不能活,不然死的就是我的兒了。既然我老爹老媽都死了,還留著祖宗有什么用,如果祖宗不一起死,那死的就是我的兒了啊!”爹滿臉的絕望,連聲音里都透出了死氣。
我不懂,為什么這所有的一切都能和我扯上關(guān)系。
我抱著頭,痛苦的問林入畫:“為什么我要出生?是不是我不生出來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
林入畫抱著我,輕輕的摸著我的頭,她的聲音帶著種說不出的魔力,讓我隨著她的呼吸安定了下來:“別怕,有師傅在。”
對,我不用怕因為有她在,有李大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