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張欣欣:“你是認真的?”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么你連給我當狗的資格都沒有。”張欣欣緩緩的朝我走了過來。
躺在我懷里的李檬,情緒已經徹底失控。
一個死命掙扎的大活人,根本不是我這個傷病未愈的病號所能駕馭的。
李檬從我懷里掙脫出去,一個箭步跑到了張欣欣的面前。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原來在李檬的另一只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塊磚頭。
在保鏢摔倒她的時候,李檬寧愿自己的身子磕在堅硬的磚頭上面,也不愿把這塊磚從手里松開,為的就是不讓張欣欣發(fā)現(xiàn)。
我抱起李檬的時候,因為自己心灰意冷,也完全忽略了這塊磚頭的存在。
難怪李檬打張欣欣的時候,只伸出了一只手,右手卻一直隱藏在背后,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有所預謀的。
“快躲開!”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我,扯著嗓子向張欣欣大喊。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在我喊話的時候,李檬已經舉起了手中的磚頭,卯足了勁,砸到了張欣欣的頭頂。
宛如一瞬間靈魂出竅,張欣欣悄然的倒在了地上。
鮮血從張欣欣的頭頂涌了出來,李檬被嚇傻了,她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躲在我的懷里瑟瑟發(fā)抖,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我趕緊從李檬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
跟著救護車一起來的,還有張欣欣的家屬,學校的師生,以及好幾輛警車。
這時的李檬已經臉色煞白,驚恐到說不出話來。如果她要被抓起來,肯定會吃不消的。
我吧懷里的李檬交給了李全,然后自己一個人擔下了所有的罪名。
我被抓進了警局,心里忐忑不安。
令我擔心的,并不是自己要受到什么懲罰,而是我很清楚,紙里包不住火,只要警察比對了磚頭上的指紋,也就是東窗事發(fā)的那一天,而且這一天必然不會太遠。
我在牢房里祈禱著,李檬能夠盡快從打人的陰影中走出來,不然這種潮濕陰暗的環(huán)境,只會讓她更加抑郁。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一輩子的罪人。
“關久點,一定要把我關久點,”這是我在牢里唯一的想法,只要我在這里一天,就意味著李檬多了一天恢復的時間。
可天不遂人愿,僅僅只是半天的時間,老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林強,出來一下。”年輕的警官站在門口喊我。
這一叫,讓我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我所擔心的,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行了,你可以走了。”一個手提公文包的西裝男,跟警察辦完交接手續(xù)之后,我就這樣從看守所被放了出來。
我彷徨的走在出去的路上,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艱難。
我出來了,就意味著李檬要進去了,一想到這,我心里就刀割般的難受。
很快,西裝男從我身后跑了過來:“林強,你怎么不等我呢。”
“我不認識你,”我冷冷的回道。
其實打眼一看,我就知道他是張家派來的律師,放我出來的是他,所以送李檬進去的也一定是他。
“這沒關系,”這個律師倒是彬彬有禮,他禮貌性的沖我淡淡一笑,“張總想請你過去一趟。”
不言而喻,張總就是張欣欣的父親。他找我,應該是想讓我指證李檬吧。既然這樣,那我索性就去讓他死了這條心,讓他什么都沖著我來。
在我同意之后,律師帶我坐進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車子徑直朝市區(qū)醫(yī)院駛去。
我到病房的時候,張欣欣已經醒來了,她靠在病床上,臉上也恢復了昔日的血色,除了頭上包扎的紗布略為刺眼,她還是跟之前一樣好看。
張欣欣見我來了,便撅起嘴對爸媽撒起了嬌,請求他們都出去,于是病房里就剩下了我跟張欣欣兩個人。
“來,過來坐。”張欣欣對我招了招手。
“還是算了,有話你就直說吧,你到底想把李檬怎么樣。”
“我沒想把她怎么樣,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張欣欣回答的很平靜。
但我對她的這句話,卻連半個字都不信。
那天李檬已經被她的保鏢打的那么慘,張欣欣卻依舊得理不饒人,絲毫沒有放過李檬的打算。
現(xiàn)在李檬在她頭上開了瓢,她要是能就此罷手,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正視著張欣欣:“你想干嘛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我現(xiàn)在只想你坐到我身邊,真的。”
張欣欣說的很溫柔,溫柔到讓我覺得,此刻的她變回到了從前的那個傻子姐姐。
我心軟了,身體不由使喚的坐了過去。
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張欣欣突然抱住了我,她的雙手撫摸著我的臉頰,眼睛里淚花閃爍。
“弟弟,”張欣欣請輕喚了聲,我一下丟了魂。
“姐姐?”我不可思議的望著張欣欣,“你真的是姐姐?”
“嗯!”張欣欣很用力的點頭,她把我抱得更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真的跟夢一樣,弟弟,都是姐姐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在腦海里幻想過無數(shù)次跟傻子姐姐相認時的畫面,唯獨沒想到的是,便是眼前的這一幕。
多少委屈頃刻間煙消云散,病房里的兩個人緊緊相擁,淚如雨下。
“弟弟,我給你看樣東西。”張欣欣拿起自己隨身的小挎包,從里面掏了一只口紅出來。
這口紅鑲著金邊,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媽當時留下的那一支,我把她送給了傻子姐姐,為此還引來了后媽惡毒的報復。
“那段時間,雖然我不記得從前的事了,但這支口紅我卻一只帶在身邊,我知道它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可我就是記不起那個人的樣子,”張欣欣欣慰的摸著我的頭,“現(xiàn)在好了,我終于想起來了,送我口紅的人,就是我最親的弟弟你啊。”
“姐姐!”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像是個被人搶走糖的孩子,抱著傻子姐姐就是一陣痛哭。
等我的情緒緩和下來,我立即問傻子姐姐關于李檬的事。
“傻瓜,我怎么會怪她,”傻子姐姐甜甜的一笑,“我應該感謝她才是,醫(yī)生說都是因為我頭頂上的這一磚頭,才讓我的腦子重新受到刺激,得以恢復之前的那些記憶。”
我們兩個人聊了很久,在傻子姐姐的描述中,我也知道了傻子姐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們家,為什么她不叫我媽,卻口口聲聲的叫我弟弟,還掏心掏肺的對我好,豁了命的保護我。
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一起綁架案。
其實張欣欣以前是有個弟弟的。
窮兇極惡的歹徒,企圖從張欣欣父親那里勒索一筆錢財,便綁架了張氏兄妹。歹徒覺得把他們姐弟藏匿在深山老林最為安全,于是便把地點選在了我們那個窮山惡水的孤僻山村、
不料車子在經過公路的時候,卻出了車禍,連人帶車一起滾落大山。
張欣欣命大,在車子爆炸之前,從車窗掉了出來,然后歹徒跟著張欣欣的弟弟,卻一起葬生火海。
張欣欣滾落山崖后,也被摔成了傻子,她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弟弟,還有那輛載著死神的汽車。
神志不清的張欣欣,見到我的第一眼,就把我當成了自己的弟弟,拼了命的對我好。
我心中一直隱藏的疑問,此刻也有了答案。
傻子姐姐之所以會見到汽車就暈倒過去,就是因為那場慘絕人寰的車禍,在她心里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傻子姐姐被賣到了城里,無數(shù)的汽車,瘋狂的刺激著傻子姐姐的神經,她終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卻忘記了我。
現(xiàn)在終于一切都回來了,我喜極而泣,抱著傻子姐姐一直不肯撒手。
許久,傻子姐姐輕輕推了下我:“弟弟,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就是那個殘破不堪的家?
我鼻子一酸:“姐姐,家已經沒了,家里所有的東西都被那個爛女人搶光了,什么都沒了。”
“沒事,”傻子姐姐笑著問我,“弟弟,你還記不記得曾經的那只波板糖?”
我當然記得,這件事我永遠都無法釋懷。
一想起這件事,我頓時滿臉通紅,她為了讓我吃到那支糖,付出了太多太多,而我當時卻還嫌棄她,要不是我那么愚昧,傻子姐姐就根本不會受傷。
“后來你沒有吃,姐姐就把它藏在了一個很安全很安全的地方,”傻子姐姐笑著,“萬一有哪天你想吃了,姐姐就可以拿出來給你了。”
我被感動的稀里嘩啦,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今天的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我找回了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上天終于開始眷顧我了。
姐姐看著遲滯的我,又開口問道:“弟弟,我真的想家了,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我用力的點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應了下來,“不管姐姐去哪,我都愿意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