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征兆的一個急轉(zhuǎn)彎,出租車漂移著,我撞向左邊的車門。“陸判,你弄疼我了!”我揉著手腕說。陸判雙眼目視前方,全神貫注。看來,他現(xiàn)在很緊張。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陸判為什么帶我去xx殯儀館,他會把我藏在哪兒?一個一個奇怪的念頭浮現(xiàn)在腦海,我開始害怕前面開車的這個男人。他拉我走的急,當(dāng)時秋水還沒回來,文奇看見他拉我,也沒上來。對了,還有七嬸,七嬸對我說話的語氣變了。
七嬸沒攔他,說明七嬸知道他是誰,我跟陸判相識不足三天,心里多少有些害怕。至少現(xiàn)在,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開那么快的車,為什么要帶我去xx殯儀館。
摸出手里,我給七嬸打了個電話。“嘟……嘟……嘟……”電話響了幾聲過后,傳出七嬸的聲音,“玉玲,你還好嗎?現(xiàn)在什么也不要問,陸判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嗎?”
七嬸說的很急,看樣子真的出事了。“嗯。”我點(diǎn)頭掛了電話。十分鐘過后,我們到了xx殯儀館。下車后,陸判帶著我朝焚化大樓跑。
夜里,這個地方顯得格外冷清。一腳踹開門,陸判帶著我從工作人員入口走了進(jìn)去。我們通過長長的走廊,轉(zhuǎn)個彎兒,陸判找到配電箱,拉下了電閘。
接著,陸判帶我快步走到焚化爐室。陸判拉開四個爐門,我看見每個推送板上都躺著一個渾身漆黑的煤礦工人。天吶,他們居然還在燒死人。
“1、2、3、4,天乾地坤……”陸判一邊豎著爐門,嘴里一邊說著我聽不懂的東西。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停了下來。“就是他了。”陸判說著,走過去將3號推送板上的死人挪到地上。
接著,他快步走過來,看著我說:“千雪,對不起了,只有這樣,你才能繼續(xù)活下去……”說著,他一掌劈在我脖子上,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我做了個夢,夢里一片漆黑。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我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我伸手摸了摸,我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這個空間像棺材,不過四面都是不銹鋼金屬。
突然,我心里“咯噔”一聲響,我仔細(xì)摸了摸,嚇得眼淚流了出來。這里不正是焚化爐里面嗎,為什么陸判要把我鎖在里面?我用力拍了拍金屬板,想要呼救。
不知是我運(yùn)氣好,還是什么。我聽見外面有兩個人說笑著走了進(jìn)來。兩個都是中年人,不過,聽他們的聲音,不像是xx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我在這里工作了六年,作為女士,每年的年會我都參加了,誰來了,誰走了,我都知道。
可這兩個中年人,我聽聲明顯不認(rèn)識。他們大半夜跑到殯儀館里來干什么?不管了,活命要緊,我用力拍著金屬板,希望他們能聽見我的聲音。
“咦,半山,我好像聽見3號爐門的金屬板在響。”
他們聽見了!我心里激動,用力拍打爐門。
“對,我也聽見了,不過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管的好。”
“為什么啊,那爐門在響,證明里面的人還活著啊,半山。”
半山小聲說:“老七,你剛來不知道,xx殯儀館已經(jīng)被封了,咱們這是黑燒懂不懂?”
老七疑問:“是黑燒啊,可3號爐門里的人明明還活著,你聽聽,拍門聲還在響。”
半山說:“老七,你也不想想,送到這里來黑燒的,那可都是附近私營煤礦發(fā)生礦難的工人,這個人要是我們救了,送到醫(yī)院去,少說要醫(yī)治十幾二十萬,而且到時候這煤礦工人把礦場老板和王館長勾結(jié)黑燒的事情說出去,咱們只會吃不了兜著走。”
沉默一會兒,老七開口問:“那,半山你的意思是咱不救他?”聽聲音,半山點(diǎn)了一支煙,“燒吧,誰一輩子沒做幾件虧心事,老七,我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說,前面就已經(jīng)燒了好幾個這樣的,咱們都只是拿錢辦事,要怪就讓他們?nèi)ス滞躔^長和煤礦老板吧。咱們早點(diǎn)燒了他們,拿50塊錢,回去再搓幾圈麻將。老子還不信今天燒了活人還不贏錢。”
老七顫聲說:“半山,我,我不敢。”半山嗤笑說:“行了,行了,這事兒還是我來吧,你就在這兒站著。”說完,半山朝3號焚化爐走了過來。
“咦,這上面的指示燈怎么沒亮。老七,你去看一下電閘是不是跳了。老子是說今晚怎么黑燈瞎火的。”
“哎,好,好。”老七應(yīng)了聲,走過去打開箱門說:“對,電閘跳了。”
“好,那你把它合上。”說著,半山在外面拍了拍爐門說:“拍什么拍,放心走你的,你要有冤屈,就去找煤礦老板吧,黑燒他們能剩不少錢。”
“完了,現(xiàn)在怎么辦,難道我要被活活燒死嗎?”因?yàn)楹ε?,我的眼淚嘩啦啦流了出來,我不甘心!就在這時,傳來老七的聲音:“半山,電閘合上了。”
“砰!”半山用力拍了拍爐門,“伙計(jì),下輩子記得別干曠工!”
聽見這句話,我瞬間崩潰。腦子里浮現(xiàn)出陸判的面容,我咬緊了牙,好你個陸判,為什么要害我,你不是說有你在,我就不會死嗎?你不是說,最喜歡看我披著頭發(fā)的樣子嗎?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下一秒,“轟!”焚化爐內(nèi)火光一閃而逝,外面?zhèn)鱽砺曇簟?/p>
“咦,老七你怎么搞得,怎么又沒電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滲人!”半山大聲罵著。下一秒,我聽見了陸判的聲音,“怎么搞得,你來試試?”半山警覺往后退了幾步,靠在焚化爐上說:“你……你是誰,你不是張老七,你到底是誰?”
“可憐的人,好好睡一覺吧。”陸判說著,我聽見半山大聲驚叫。“咣當(dāng)”一聲,半山倒在地上,腦袋撞響了爐門。一陣腳步聲過后,陸判走到爐門外小聲問:“千雪,你沒事吧?”
我大聲哭喊:“陸判,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我出去!”陸判小聲道:“千雪,你聽我說,今晚,你必須呆在里面,不然黑白無常會找來的。”
我哭著說:“你快放我出去,他們?yōu)槭裁匆獊碚椅遥矣譀]死。”陸判小聲解釋說:“可在生死薄上,你已經(jīng)死了。是我出現(xiàn)救了你,瞞過了卞城王和黑白無常。”
“咣當(dāng)”一聲,我一腳踹在了不銹鋼金屬爐頂上,嗚聲說:“既然瞞過了,那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陸判說:“千雪,你冷靜一點(diǎn),我不會害你的。你聽我說,是因?yàn)槟莻€胖廚子。他死前看見了你,閻王爺背著我,偷偷放他出來捉你回去。”
后來,我審了幾十個鬼,沒看見胖廚子。于是,我這才抽身上來,看見你在給胖廚子燒紙,我突然就明白了。閻王爺不想博我的面子,但他已經(jīng)知道你沒死。因此,他肯定會叫黑白無常上來勾魂兒,只有把你帶到一個死又未死,活又未活的地方,你才能逃過一劫。
我冷靜下來,聽陸判把話說完,心里突然有些后悔。難怪七嬸會用責(zé)問的語氣跟我說話,我不應(yīng)該提醒胖廚子,不應(yīng)該好奇的?,F(xiàn)在惹下這禍?zhǔn)?,以后該怎么辦才好。
難道以后,我就只能每晚睡在焚化爐里了嗎?想著,我就覺得挺滲人。比起死人棺材來,焚化爐有著更重的陰氣。自從國家實(shí)行火葬改革之后,幾乎每個人最后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都要經(jīng)過這個過程。這里像是一個通道,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啪,啪,啪。”就在這時,我聽見外面?zhèn)鱽砼陌驼频穆曇?。陸判驚叫坐起,“啊,卞城王!”
“撲通”一聲,陸判跪在地上說:“罪人陸判叩見卞城王。”
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陸判,你可知罪?”陸判說:“下官知罪,但下官不服罪!”
陸判說的毅然決然,看來他心有不甘。“喔,你為什么不服?”卞城王冷冷的聲音響起。
“咚咚咚。”陸判叩首說:“卞城王曾答應(yīng)下官,給花千雪長壽,給下官和蘇文奇、尹秋水公平競爭的機(jī)會,但恕下官直言,您失言了。”
“哈哈哈哈……”陸判說完,卞城王大笑起來。陸判疑問:“您為何發(fā)笑?”卞城王說:“起來吧,本王今日就是為了此事而來,你把她放出來吧,本王不治罪。”
“謝卞城王。”陸判叩首,將我從焚化爐內(nèi)放了出來。借著外面射進(jìn)來的昏暗的路燈光,我看見了眼前的卞城王。他一身白衣,雙手背結(jié),面容雪白帶笑,有一絲玩世不恭的意味。
我咳了咳,拍著自己的身子跪下說:“草民見過卞城王。”
“噗呲”一聲,陸判和卞城王同時笑了出來。卞城王本來高傲抬著頭,這會兒被我逗樂,忍不住多看了我兩眼說:“請起,花姑娘請起。”
我不好意思紅著臉站起來,低頭不敢看他。因?yàn)槲疫@個意外的差錯,氛圍瞬間好了起來。
卞城王饒有興趣看著我說:“其實(shí),我今天來不是來帶走你的,相反,我是來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