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之后,張九衡說:“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了,大家每人到我這里抓一把糯米,繞著廣場中央的太極圖案撒上一圈。”說完,他放下背包,摸出紙錢,圍著太極圖案,在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四個方位上各燒了一把?;鹧嫦缰?,廣場四周的路燈吱吱閃了兩下,瞬間熄滅。
一陣陰風(fēng)襲來,紙灰被吹得滿天都是。還未燃盡的小火星漂浮在半空,看上去像螢火蟲。這邊,我們?nèi)鐾昱疵?,就聽?ldquo;咻咻”桃木劍的聲音。張九衡端著一碗水,繞著太極圖轉(zhuǎn)了起來,先往左轉(zhuǎn)了三圈,接著往右轉(zhuǎn)了三圈。回到起點之后,張九衡將手中的符水潑在太極圖上,然后拿了香蠟,插在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四個方向上。
插好之后,張九衡并不點香,只把蠟燭點燃。他這個,看上去跟孫乾在大宇鐵廠勾魂時的做法有些相似,孫乾勾魂只點了半截青香,蠟燭沒點。我皺眉問七嬸:“七嬸,他在干嘛,怎么看上去,他和孫乾使用的邪術(shù)有些相同呢?”
七嬸搖頭說:“孫乾也是本門人,他使得不是邪術(shù),是勾魂。張九衡使得也是本門道法,這叫閉門。”我皺眉問:“閉門是什么意思?”
七嬸說:“我也只是聽師父說起過,閉門又叫鎖陰,就是用道法把陰氣極重的地方鎮(zhèn)壓住的意思,這跟茅山貼符鎮(zhèn)壓是一樣的道理。”
看來,七嬸也不是很明白。我點點頭,不再說話。四對蠟燭點燃之后,張九衡走進太極圖,古手梨花端了一碗水給他。張九衡站在太極圖正中,往碗里撒了一把糯米,接著,他摸出一根筷子插在水中。沒有任何的支撐,筷子插在水里就那樣筆直立著。
“啪咔”一聲,筷子突然折斷,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四個方位上的蠟燭也瞬間熄滅。“哈哈哈哈……”站在太極圖正中的張九衡突然大笑起來。
“不好!”七嬸急道:“張師兄被鬼上身了!”古手梨花看著張九衡急切喊道:“師叔,師叔……”
“哈哈哈哈……”張九衡依舊狂笑著,桀驁著,不可一世。古手梨花看著他,眼神呆滯。
“七嬸,現(xiàn)在怎么辦,你快幫幫他呀。”我看著七嬸說。就在這時,古手梨花發(fā)出一聲慘叫,“啊!師叔,不要!”我和七嬸趕緊扭頭看去,古手梨花用背護住王婷,張九衡一劍直刺在她后背上。真是不敢想象,木劍居然刺破了皮肉,鮮血滲出,染紅了古手梨花純白的衣裳。
“姐姐,姐姐……”王婷哭喊著,落下了淚珠。
“哈哈哈哈……”張九衡桀桀放聲怪笑,一個后空翻,抽回木劍,輕輕落在地上說:“哼,臭道士,居然敢壞我好事,正好今天你們?nèi)嫉烬R,省的我侄兒再去尋覓。”
“咻咻”兩聲,張九衡揮舞著桃木劍直朝我們這邊沖了過來。“讓我來!”秋水說著,站了出來。七嬸趕緊拉住他的手腕說:“你瘋啦,你不能去!那是桃木劍,你沒有實體,張九衡道行又高,你去了會魂飛魄散,你讓玉玲以后怎么辦?”
“那就讓我去!”蘇文奇紅著眼站了出來。我沒想到他居然敢,他明明很膽小的,難道,是因為陸判?我正想著,蘇文奇已經(jīng)沖了出去。“玉玲,快攔住他!”七嬸大吼著。
我離蘇文奇比較近,我沖上去拉住他的手腕說:“蘇文奇,你沒聽見七嬸說什么嗎?快回去!”
蘇文奇一把甩開我的手說:“這么久以來,我都沒為你做些什么。昨晚,我想了一夜,也許陸判說的對,有了他,你就不會再需要我了。”
我怔了怔,就在這時,桃木劍“咻咻”兩聲,張九衡已經(jīng)殺來。“哈哈哈哈……”他狂笑著,凌空刺出一劍,速度之快,眼看文奇就要被他刺中,那一秒,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傻笑的模樣。
“不要!”我流著淚顫聲喊著,將蘇文奇推向一邊。
“不要??!”蘇文奇大吼著,下一秒,桃木劍刺入我的后背,皮肉瞬間被破開,一股鉆心的疼痛感襲來,讓我瞬間四肢無力。很快,張九衡抽回木劍,我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倒在地上。
“玉玲!老子跟你拼了。”蘇文奇吼著,沖向了正在和七嬸打斗的張九衡。“不要,不要啊……”我倒在地上,用盡全力也只能發(fā)出很微弱的聲音。
我靜靜趴在地上,看著蘇文奇和尹秋水發(fā)瘋一樣沖向張九衡。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我心里有太多的感動說不出,我是愛他們的,我不能讓他們死。
我掙扎著,從懷里掏出紅蓋頭披在頭上,默默念到:“道生一,一生二……”隱隱約約,就在我即將意識模糊的時候,我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吐出口訣的最后一個字。
下一秒,我的世界進入了黑暗。我被無邊的黑暗包裹著,蜷縮在地上,孤單、失落、害怕。
“這是地獄嗎?”我苦笑說著,不知道文奇和秋水怎么樣了。即便我死了,我也希望他們能好好活著。在黑暗中,我靜靜想著以前的每一點每一滴,想著文奇,想著秋水,我心里很暖。
如果一切就這樣,那就這樣吧,至少,我過了一段別人都不曾有過的幸福生活。有兩個很愛我的男人,我也很愛他們,在我心里,一直都愛。
后來,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們?nèi)齻€坐在一起看夕陽。他們兩個說笑著,逗我開心。我很開心,但我就是要板著臉,我要好好享受這樣的生活。我抿了抿嘴想,既然是我的白馬王子,為什么不早點出現(xiàn),我等了你們好久好久,我好累,我要你們陪。
我撒嬌,板著臉不說話,在兩人的歡聲笑語中,抬頭看著太陽。“太陽卸下光環(huán)西沉,染紅天邊一片云彩。”突然一個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出現(xiàn)在我眼前,他嘴里吟唱著,一步一步朝我走來。他的聲音很好聽,人也長的很帥。我想起來了,這是陸判的聲音,他是陸判!
不知為何,在夢里,我抬頭看著他,笑的像朵花兒。白衣男子一步一步靠近,很快,他來到我身邊蹲下,我們四目相對。天吶,是他,是陸判!
“嘻嘻。”我笑著緩緩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見的,還是夢中陸判俊美的臉。我看著他久久不說話,他笑了笑說:“千雪,你終于醒了。”臉紅了紅,我本來還想不說話,多看他一會兒,現(xiàn)在只能開口答應(yīng)他,“嗯,我醒了,這里是地府嗎?”
陸判搖頭說:“這里不是地府,這里是星航大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說著,陸判將我扶起,讓我背靠著坐了起來。我看了一眼,房間內(nèi)的畫面好溫柔。再扭頭看向窗外,天吶,這里真是向航大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我看著陸判說:“我怎么會在這里,七嬸和文奇他們呢?”
陸判微微一笑說:“他們在隔壁,文奇和秋水被桃木劍擦傷,七嬸正在給他們醫(yī)治。”
我點點頭又問:“那古手梨花和她師叔張九衡呢?他們也在這里嗎?”
陸判點點頭說:“嗯,他們也在,她們跟七嬸呆在一個房間里。”我說:“難道,這個房間,只有我們兩個人嗎?”陸判笑了笑,伸手指著旁邊的書桌說:“玉玲,你看,我還有好多好多文件沒改呢,他們要是呆在這兒,吵吵鬧鬧的,我怎么改文件?”
我看著書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嘟嘴說:“這些都是什么?”陸判笑笑,走到書桌旁,挑了挑,拿了一個走過來說:“這個合適,你看看吧。”
陸判笑起來的樣子,好甜。我接過打開看了看,姓名:張大初,性別男,1985出6月生,2016年7月死,死于車禍。職業(yè):星航大酒店廚師。
我看著文件說:“七月,不就是這個月嗎?難道,他真的會在這個月死?”陸判點點頭,看了看手表說:“快了,現(xiàn)在是11點49,他馬上就會死在外面的大街上。”
我皺眉問:“真的?”陸判點點頭說:“你要不怕,可以看看。”我搖頭說:“我不怕。”
五分鐘后,我們站在星航大酒店門口,大概過了兩分鐘后,一個大胖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陸判小聲提示我,好好注意這個人,我點點頭沒說話。很快,綠燈亮了,胖廚子扭著肥腰,一步一步順著斑馬線往對街走。就在這時,一輛白色的轎車飛馳而來。“小心!”我忍不住喊了出來,陸判趕緊伸手捂住我的嘴??陕曇粢呀?jīng)發(fā)出,胖廚子也已經(jīng)聽見,他回頭朝我看了過來。就在這時候,白色轎車撞上了他,胖廚子肥碩的身子飛了出去,在半空中畫了弧線之后硬邦邦落在地上,就這樣胖廚子斷了氣。“轟!”駕駛轎車的人開車逃逸。
很快,胖廚子身邊圍滿了人。人群中傳出聲來,“哎呀,這個不是張大初嗎……”我扭頭看向陸判,陸判皺了皺眉,扶著我往回走。電梯上,我問他:“我剛才不應(yīng)該叫他的,對嗎?”
陸判抿嘴點頭說:“嗯。不過,也沒什么,下次注意就好。”
我看著他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說:“你是不是已經(jīng)看厭了生死?”陸判笑笑說:“怎么,很害怕我這樣嗎?”我搖搖頭說:“不是,我以前在殯儀館工作,這感覺我也有,我跟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