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嬸嘆氣說,要不是當年半路冒出一個孫乾,她師父王玉蓮早就和師祖趙德龍好上了,兩人心里彼此相愛,卻又彼此不相見。王玉蓮離開師門,回鄉(xiāng)后做了神婆,一身的本事,平生沒有多用,就連傳給七嬸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這個故事很感人,聽著聽著,我忍不住落下淚來。拋開門派制度,王玉蓮和趙德龍兩人,彼此深深相愛,真是世人的典范。兩人彼此心牽,不知度過了多少纏綿悱惻的不眠夜。后來,孫乾為了三清咒接近王玉蓮,趙德龍放不下門派,居然主動違心撮合兩人。
王玉蓮一氣之下,把自己給了孫乾。伊人不在,夜半,院外再也聽不見愁苦的笛聲。
說完,七嬸自己都忍不住擦了擦眼淚。也許,世界上有太多的東西,都可以錯過。但有那么一個人,錯過了,也許就是一輩子。那夜,他站在院中望月,她被孫乾壓在身下。
他割舍了,為了門派,把心愛的女人交給別人。他一直關注著她,孫乾事變,反下山后,他氣得口吐鮮血,她一聲不吭,收拾東西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
說到后面,七嬸只是流淚,那樣的心痛,也許只有王秀蓮本人才能體會,唉,得到世間所有又如何,心愛的女人已經(jīng)不再。從此再沒笛聲,沒那院外訴苦之人。
孫乾反下山后,趙德龍親自追殺了他三次,每次他都借尸填魂,再世為人。直到那晚,在李老太婆家,這段纏綿半個多世紀的愛情,才算真正有了一個結局。
也許,王玉蓮已經(jīng)投胎,也許沒有。但殺孫乾是趙德龍唯一能為她做的,他早已心碎。
古手梨花和張九衡聽完,都搖頭嘆息。七嬸擦干眼淚,一個小動作被我發(fā)現(xiàn)。七嬸右手拿著銅錢,以極快的速度將銅錢放回兜里。在此之后的一個小時談話里,七嬸再也沒提及三清線的事情,直到凌晨兩點半,張九衡說大家都累了,家里有他,讓大家放心去睡覺就是。
古手梨花扶著王婷睡在臥室,我和七嬸睡在客房。蘇文奇、尹秋水不用睡,他們守在客廳,張九衡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睡之前,張九衡加強了陣法。
躺在床上,我問七嬸:“七嬸,你剛剛明明想問三清線的事情,怎么一聽古手梨花的師祖是葛夢就不問了?”七嬸深吸一口氣說:“有些事情,還是讓它永遠爛在肚子里的好。”
我抽著鼻子問:“如果陸判不出現(xiàn),是不是也不會告訴我關于他,關于我前世的事情?”
七嬸沉默一會兒說:“沒錯,生死輪回,一世算一世,擁有前世的記憶,會很累,七嬸不想你這樣。”我說:“為什么都不問我,知道了有什么不好?”
七嬸嘆氣說:“唉,你是在怪七嬸嗎?前世,文奇和秋水跟你一起青梅竹馬長大。他們呵護你,照顧你,在地府的時候,他們也堅信你沒有投胎,尋了你三年。說起來,他們也是一樣的愛你,你可不要因為覺得陸判新鮮,就傷了他們的心。”
七嬸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我仔細想想,鼻子一酸,無聲落下眼淚。別的不說,就把兩人從我的生活中拿走,我瞬間感覺十分空虛、寂寞。
我想起了蘇文奇半夜爬起來為我燉雞,拿著被炸碎的鐵鍋傻笑的模樣,想起了尹秋水為我買衛(wèi)生巾,為我放歌,為我做飯,為我開車,在地下室保護我時的畫面。我似乎是這兩人的一切,他們逗我開心,他們喜歡我開心,喜歡我開開心心的模樣。
聽見我小聲抽泣,七嬸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玉玲,不要哭了,他們不是都還陪在你身邊嗎?好好對他們,不要辜負他們對你的愛,他們想要的,是你好好生活。”
七嬸說的話很實在,愛情也是如此。我會好好對他們,好好對七嬸,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當我老了,這是最美的記憶。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發(fā)現(xiàn)睡在客廳的三個大男人不見了。餐桌上留了兩張紙條,一張壓著一張。面上那張,字跡有些潦草,大致的意思是:他們帶著張九衡去xx殯儀館看看。落筆是蘇文奇,這家伙身前是個富二代,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兒,連字都寫不好。
抿嘴笑笑,我心里暖暖的。再看第二張的時候,我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第二張紙條是尹秋水寫的,意思跟蘇文奇一樣,字跡也十分公整。只不過,整句話都被一條橫線劃掉。這一定是蘇文奇干的,這家伙就是小心眼兒。
我從冰箱里拿出水餃,燒開水后,開始煮餃子。紙條上寫的,他們是早上六點去的,說好了兩個半小時就會回來?,F(xiàn)在八點三十五,他們應該馬上就要到家了。
“咚咚。”餃子剛煮好,外面便響起了敲門聲。我蹦蹦跳跳走過去開門,打開門就看見張九衡左擁右抱,摟著兩個大美女。左邊的美女提了提胸對我說:“玉玲,驚不驚喜?”我聽出來了,是蘇文奇的聲音,天吶,他們居然能附身了。
“呵呵,快,快進來。”我笑著往旁邊橫跨一步,讓三人進來。古手梨花這時剛好起床出來,她看見張九衡這樣,忍不住紅著臉皺眉說:“師叔,您都多大年紀了,還這樣???”
“喔。”蘇文奇和尹秋水同時伸手指著張九衡齊聲道:“老家伙,還這樣!”古手梨花聽出了兩人的聲音,走過來問:“你們又可以附身了?”
尹秋水抬頭,捋了捋美女的頭發(fā)說:“對啊,我們又能附身了,多虧了師叔張九衡。”張九衡尷尬笑笑,剛噴了一口茶水,這會兒趕緊擺手說:“不客氣,不客氣。”
嘻嘻,這就叫人言可畏。我看張九衡一副老實的模樣,以前應該沒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古手梨花問:“看樣子,你們剛剛出去了,出去干嘛啦?”張九衡咳了咳說:“這正是我要講的,今天早上,我們?nèi)x殯儀館看了看。結果,被我用羅盤查到,在入口處小廣場正中的太極圖下面,有一股濃郁的陰氣不斷往上冒,那下面應該有東西。”
“哎,對了。”蘇文奇一拍桌子,把xx殯儀館附近別墅群地下室里藏了暗道的事情,告訴了張九衡。途中,尹秋水補充說了石室里棺材消失的事情。
張九衡點頭說:“嗯,這就對了,王家人喪盡天良,明里開著殯儀館,暗里竟然偷偷干著借陰氣養(yǎng)尸的事情,那口棺材絕對不簡單!”
“那口棺材是不簡單,最重要的是上面那根鮮紅色木頭。”七嬸說著,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鮮紅色木頭?”張九衡皺眉說著。“不錯,正是那根鮮紅色木頭。”七嬸說著看了看蘇文奇和尹秋水,“他們的事情,有勞你了,張師兄。”
張九衡擺手說:“沒關系,都小事,不用掛在心上。”七嬸怔了怔,低頭不說話。我猜七嬸一定是覺得自己慚愧,七嬸的道行連師侄古手梨花都比不了,跟自己同一輩的張九衡比,更是差遠了。張九衡似乎看出了這一點,他尷尬笑笑,招手讓七嬸過去坐下。
王婷睡醒出來之后,我們開始吃餃子。大家都夸我餃子做得好,我也挺尷尬的,呃……餃子是我從超市買回來的。不過算了,我還是接受了大家的贊美。
自從昨晚知道七嬸是自己師伯過后,古手梨花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看她和師叔張九衡一副親密的樣子,我想起她讓七嬸去叫別人自愿獻出心臟的事情,看來,她還真是玩兒七嬸的,這女娃娃還真是,古靈精怪。
吃完飯后,七嬸和張九衡商量,他們決定先下手為強,主動帶著王婷去xx殯儀館,那里陰氣極重,在哪里等,黑衣老頭出來的可能要大一些。
古手梨花在我眼里就是高手,而張九衡簡直是神話人物,昨晚發(fā)生的事情足以證明這一點。
他就站在門外敲了幾下門,鬼就離開了,這是到了什么境界,簡直不敢想象。
古手梨花比黑衣老頭弱一些,加上張九衡,我看就不會出問題了。為了避免我出事,我們大家決定一起去。白天我們買好了紙錢、香蠟、壽衣。下午,天色擦黑過后,我們開車到了xx殯儀館。再次來到這里,我很驚訝,因為這里并沒有荒廢,幾乎跟正常上班的時候一樣。
七嬸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咦,這里怎么還是這個樣子?”蘇文奇說:“我也不知道,早上來的時候,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也沒找到答案。或許是因為王氏家族有錢有關系,他們時常打理這里,不想它白白荒廢掉,等風頭過了,準備東山再起呢。”
我點點頭,蘇文奇這句話有些道理,王氏家族花了大價錢在這兒修了殯儀館,又修了別墅,說不開就不開,那還不虧死。做生意的人,都想盈利。王氏家族手腕過硬,在b市有著復雜的關系網(wǎng),只要等風頭過了,他們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