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不知我怎么熬過去的。
我只知道,我被吊著尾巴掛在房頂,像個可憐的,被拴著脖子的晴天娃娃,時而旋轉,時而悲鳴。
到后來,我連哭的聲音都低的聽不見,只是哀切于自己為什么當初不選擇去投胎,而選擇做貓。
想著,我便想起了芯兒。
淚水不停的從我眼中滴落下來,落在地上。
四周安靜的什么聲音都沒有,小云早就暈了過去,眼淚落下的啪嗒聲都尤其的大。
我想,我會記住這次懲罰,以后見到那些貓我繞著走還不行么?
我根本不貪求主人的寵愛,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塊很長的木頭梁子,幫我度過這難捱的一段旅程的橋而已。
我的目的,只是為了變回人,重回芯兒身邊,繼續(xù)照顧她,哪怕到她成人也好,別像我一樣苦楚遭罪。
事實上,我連大學都沒有念完,就向學校申請了提前實習。
沒想著得到什么好工作,只想著穩(wěn)定的賺錢,照顧好我唯一的妹妹。
我比芯兒大十二歲,我們是同一個屬相的姐妹,也因為相差的多,所以她從小就十分粘我。
父親在芯兒兩歲的時候因為一次交通意外而去了,母親不知為什么在父親離開后也突然就消失在我們的生活之中。
所以,那時候才十四歲的我便承擔起了贍養(yǎng)兩歲妹妹的責任,一直像個母親似得照顧她到現(xiàn)在。
父親的賠償款讓我勉強念完了高中,本以為半工半讀能讓我堅持念完大學,卻沒想到天不遂人愿,家里逐漸的入不敷出。
芯兒漸漸大了,日常也要和同學出去玩,我不可能讓她比那些有爸有媽的孩子差些什么。
兼職賺的錢,即便是我再怎么省吃儉用也不夠我們的日常開銷。
所以,我只能向學校提出申請?zhí)崆皩嵙?,也就是停學,先賺錢再說。
可老天再一次耍了我,讓我還沒找到工作就先死了,變成了一只鬼貓掛在這里受罪!
我只能不停的告訴自己,我是為了變回人,我為了回到芯兒身邊!
為了芯兒,我什么都能做!我也什么都能忍耐!只要能回去!
想著想著,我的悲鳴聲便充斥整個貓房,分不清是尾巴痛還是心在痛。
芯兒那雙笑起來便會變成月牙一樣的眼睛一直在我眼前,似乎能給我力量,也讓我的哭泣聲低了許多。
整整一個晚上,我一直都咬牙撐著,時而痛極了才哭。
我實際上十分羨慕能直接暈過去的小云,然而我卻不知為什么一直睜著眼睛,雖然痛的迷糊,卻終究也沒有徹底昏迷過去。
第二天,當兩只小黃貓放我們下來的時候,小云虛弱的幾乎說不出話,而我,更是四肢僵硬的動也動不了。
我們被拖出了貓房丟在外面曬太陽。
虛空裂隙雖然陰森,但是也有太陽,只不過距離忘川所在的地方比較遠。
可想而知,我們的毛皮再一次被拖拽的幾乎磨光,露出白皙的嫩肉。
小云有點害羞的摟著自己的身子,爪子扭成一個奇異的弧度,遮蓋出那些白色的肉。
可我沒有,如果身為人,我可能會也感到羞恥,但我現(xiàn)在只是貓,一只連自己重點器官究竟在哪兒都不知道的貓。
所以我也沒什么羞恥心,直接保持被拖過來的姿勢,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恢復精氣神兒。
暖暖的陽光照耀在我的肚皮上,十分舒適,也讓我的尾巴稍微減緩了一點那種冰冷僵硬的疼痛。
路過的貓咪有的會捂著嘴笑,貓科動物灌注了人類的靈魂,有時會做出與人類相似的動作。
出現(xiàn)人類動作的貓其實很詭異,但我也沒心情和她們再說什么。
反正都是母貓,看就看,就好像在女洗澡堂一樣,誰怕誰看???
就在這時,一張比我身子大不了多少的黑色皮子落在我身上。
“咦?”我十分疑惑的動了動爪子,看了看那張柔軟的皮子。
“趕緊起來,光天化日的不知羞!”
清脆的男聲,有點像十八九歲的小孩似得,我驚得翹起腦袋,看著我面前站著一只貓。
很普通的黃花貍貓,和拖我過來的黃貓差不多,只不過腦門上帶著一塊黑色,是閃電形狀的,顯得十分的威嚴。
我立刻一個咕嚕翻身起來,摟緊了那張黑色的皮子,身上的疼痛都沒敵得過我的震驚。
我沒聽錯吧?!
公貓?!
不是都是母的嗎?這么久了我見到的也都是母貓?。∧膩淼墓??!
小云諾諾的問了一句:“魚寶,你怎么來了?”
魚寶?我有點疑惑的再次看向這只貓,好可愛的名字。
自從變成了貓之后,我對魚產(chǎn)生了莫大的興趣,在聽到這個字都會覺得有點興奮。
“過來交鬼魂,卻看到個不知羞恥的母貓仰面躺著。”魚寶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那種不屑的神情。
這種表情我看了好多,也習以為常,只是依舊疑惑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公貓。
小云連忙戳了戳我,我有點盲目的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倆,跟我走。”魚寶瞥了我一眼,看起來依舊十分不屑。
說實話我很討厭這些貓對我露出不屑的表情,但也知道,動物界好像不太一樣。
當新成員加入,可能會有這種排外的情緒出現(xiàn)吧?
我一步一瘸的跟著魚寶走,小云動作也很慢,身上的傷十分疼痛,甚至讓她一直嘶嘶的抽氣。
我們一路跟著魚寶,走到虛空裂隙的出口。
魚寶指著外面:“趕緊去抓胎魂吧,我只能幫你們到這。”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說的那幫助是什么意思,但小云卻做出了一個感謝的神情,隨后從裂隙入口一躍而出,帶我跳回了人界。
人界這邊,是一座大型倉庫,我們掉落在一包麻袋上。
“小云?”我疑惑的看著她。
“噓。”小云示意我不要出聲,隨后在遠離了裂隙入口之后才長舒一口氣:“聽著,凝凝她們很厲害,這次主人選拔護法貓,她們志在必得,所以會威脅每一個不老實的新貓,你昨天沒有乖乖的,可能她們還會欺負你。”
“護法貓是什么?”我有點聽不明白。
或許是初來乍到,我現(xiàn)在只知道噬魂貓和鎮(zhèn)魂貓,其它的一無所知。
我甚至連主人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這個你不要管。”小云沒回答我的話,一邊悄悄離開,一邊輕聲解釋:“魚寶是我的朋友,肯定是知道凝凝她們還想著來教訓你,讓你沒時間去找胎魂,晚上還要睡貓房。”
“?。?rdquo;我立刻渾身一抖,那種滋味兒,我這輩子都不想受第二次!
“凝凝她們也在貓房睡了,所以對你肯定是更懷恨在心,你要小心,知道嗎?”
“嗯。”我點頭。
“好了不說了,我們趕緊去找胎魂。”
我又點頭,隨后跟上小云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裝成散步的家貓的樣子尋找合適的男人。
經(jīng)過三天的訓練,我已經(jīng)能夠看得出什么樣的男人,處于‘發(fā)情期’。
他們一般懷中摟抱著女人,且身體某個部位會有明顯的高熱狀態(tài)。
如果恰巧他摟著的女人也是高熱狀態(tài)的話,那他們會在一起的幾率就十分的高。
而小云自然是經(jīng)驗豐富,出來就奔著酒吧或者KTV一類的地方前進。
畢竟那里是逢場作戲的高級聚集地,也是十分容易混進去的,沒人會在乎兩只小貓在干什么。
燈紅酒綠,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我們十分低調的躲過了保安的視線,進入酒吧里面。
場內的音響聲鬧哄哄的,對于我這貓的耳朵,還真是有些不是滋味兒。
我恨不得用爪子捂著耳朵,不聽那煩人的噪音!
沒多一會兒,小云就發(fā)出一聲嗤嗤的聲音,示意我有獵物,我立即弓起腰仔細查看。
是兩個男人,成幫結伙的在這里找他們的‘獵物’,男人手中拿著兩杯淡紅色的果酒,身體狀態(tài)顯示某部分高熱,蠢蠢欲動。
我和小云點頭互相示意,隨后安靜的鉆到沙發(fā)縫隙里面等待。
“呦,妹紙,要不要來杯克蒂尼?”他們晃悠到女人面前,由一人開口,輕浮的調笑。
“不要。”
頭發(fā)染成紫色的妹子看起來很沒有興致似得,只瞥了一眼,就開口拒絕。
我和小云搖搖頭,這女人身上沒有任何的高熱狀態(tài),心跳也沒有加速,或許是沒碰到心儀的人吧?
兩個男人知趣的走了,我們繼續(xù)等待著,卻聽到某處傳來一陣唏噓聲,好多女人的尖叫聲傳來。
抖了抖耳朵,我在沙發(fā)縫里面看著旁邊的情況,奈何身高還沒有板凳高,啥也看不到!
我正著急著,便聽剛才那個紫發(fā)妹倒抽一口冷氣!
“那不是韓明軒嗎!”女人捂著臉,似乎很激動。
“他怎么來了?!”另一個短紅發(fā)妹也是激動不已的張大嘴巴。
此時,我是眼睜睜看著這兩個離我最近的女人從頭到腳都開始顯示出高熱狀態(tài),甚至已經(jīng)開始亢奮!
難道,那個男人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