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的眼神虛晃了下,頓了兩秒才笑道:“后來又碰到幾次,就又跟進來過兩次,呵呵。”
江慕堯微微瞇眼,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沒再說話。周懷瑾卻悄然走近,貼在我耳畔告誡:“他懷疑阿姨沒說實話,伊伊,阿姨確實有點古怪。”
我也察覺到老媽在隱瞞什么,可情感上還是忍不住幫她辯解:“可我媽身上的邪氣不是沒了嗎?”
周懷瑾沒再說話,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江慕堯正一臉不悅地瞪著我們看。然后他突然繞過我媽走到我旁邊,淡淡地朝周懷瑾努了下嘴:“我們換換。”
因為江慕堯剛才擅自踩了別的道,前一面好風(fēng)平浪靜的竹林里突然刮起陣陣涼風(fēng),竹葉相互拍打發(fā)出嘈雜的沙沙聲,溫度都驟然間低了幾度。
周懷瑾抬頭從竹葉縫隙中看了下陽光,也沒跟江慕堯爭執(zh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現(xiàn)在是白天,走錯兩步?jīng)]什么關(guān)系,你真以為竹林里的東西不知道我們來了?”
聽到江慕堯的冷笑,我忍不住扯了下他的衣角:“你干什么呢?剛才小周哥只是跟我商量事情。”看他擰著眉頭我就知道他不信,這張臉我看著怪不習(xí)慣的,好在他的眼神沒變,我只好扯開話題,“之前你說必須讓我進來一次,有什么原因嗎?”
“你昨晚睡著后我進來看過,這片竹林跟墓地一樣被布了局,應(yīng)該也是九宮八卦之類的陣法,為的是困住里面作亂的游魂厲鬼。墓地的局因為王曉晴的幫助有所松動,這里的局肯定也有出現(xiàn)了裂縫,不然她們是不可能把怨念放出去的。”
“她們的目標(biāo)是你,只要你出現(xiàn)她們就必定會出現(xiàn)。找到巢穴就能斬草除根!”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微眨了兩下,狠厲之氣不經(jīng)意間迸發(fā)出來,利箭般的眼風(fēng)惹得我暗暗心驚。
我們是三點零五進的竹林,老媽之前明明說走了一個多小時就看到枯井了,可到了五點我們也沒看到。就算我心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開始懷疑老媽了。
我們走到一塊圓形的空地就停了下來,天馬上就黑了,竹林里因為竹葉的遮擋黑得比外面早,詭異的氣氛已然籠罩住整片竹林。蕭天凡的資料上說,這片竹林包括山上那片,總面積近兩萬畝,所以一旦在這里面迷路再遇到怪事,絕對是有進無出。
“這些竹子會動,我們不能滯留在這塊空地上。”周懷瑾看我們不走,趕緊催促起來。
我也經(jīng)歷過被這種空地圍困的事,趕緊去扶蹲在地上的老媽,她的手在抖,撫著額頭好像很不舒服。
江慕堯卻不以為意,他繞著空地走了一圈,最后在周懷瑾耳邊嘀咕了幾句話,周懷瑾突然就不著急了。
“你們在說什么?我媽不舒服,再往里走恐怕……”
“囡囡,我沒事。”媽白白手,擦了把虛汗就站起來了。
周懷瑾上前給我媽把脈的時候,江慕堯悄悄把我拉到了一邊:“先休息休息,可能我們走錯路了。白骨鋪的路邪氣,走了那么久你不覺得累嗎?”
我這幾天身子本來就酸痛,所以剛才沒疑惑什么。不過兩個小時下來腿已經(jīng)酸得快抬不起來了,仔細(xì)想想,剛才喘氣好像確實比以往厲害,而且踩上空地前我已經(jīng)累得幾乎每一步都要喘兩下。
我詫異地看了江慕堯一眼,難道他懷疑那條路有問題?還是……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不,他是懷疑我媽故意帶我們走了一條兇險的路!
我沒能藏住心思,他悄悄捏了下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別露破綻。我默默點頭,悶聲不響地去幫周懷瑾撿枯枝點火。
我們?nèi)齻€的從容不迫惹得我媽著了急,她跑到我們跟前催促:“快走吧,天都黑了。”
“阿姨不著急的,我們先休息會兒吃點東西。”
我們越是沒有動身的意思,我媽就越著急。可能她自己并沒有意識到,我們坐在火堆旁吃干糧的時候她一分鐘會內(nèi)會催我們四五次。
而且,她跟江慕堯都坐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接近火堆。
“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伊伊,我比你著急,可現(xiàn)在不確定好……”他瞟了我媽的方向一眼,壓住后半截話沒說,轉(zhuǎn)開話題道,“先保證我們的安全再找?guī)煾邓麄?,不然又是瞎折騰。”
可不是,找周叔弄丟了苗苗姐,然后周叔又折進來找苗苗姐。
“快走吧。”等老媽再次催促時,江慕堯跟周懷瑾對望了一眼,微不可尋地點了下頭。
周懷瑾拍拍屁股爬了起來:“天已經(jīng)黑了,陰物怕陽火,我們最好做幾個火把。”
他掏出工兵鏟要去砍竹子,我媽猛地竄起,速度快得壓根不像近五十的老太太!周懷瑾砍第一下的時候我媽就沖了過來,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不讓繼續(xù)砍,她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聲音都因為激動而變了:“不能砍!這里面有很多神圣的東西,我們不能亂碰竹林里的東西!”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往兩邊不住轉(zhuǎn)動,好像她身邊有人似的。
“可以砍,阿姨你累了。”江慕堯走過來輕輕拍了下我媽的肩膀,她猛地抽了一下,訕訕?biāo)闪耸帧?/p>
竹子被砍倒那一刻,有一股黑氣從竹子中間的空心節(jié)里溢出,緊接著一股腐臭撲面而來。我打開手電一照,竹子斷口處正一滴滴往下滲黑水,腐臭味就是從黑水里散出來的。
一個黑影在空地周邊的竹子中間穿梭,迅如閃電,還不住發(fā)出凄慘的哀嚎。
就在這時,周懷瑾的手機響了,來電人竟然是周叔!
他激動地接通電話,可過了十幾秒后,他臉色就變了。他怔怔地把手機遞到我耳邊,我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一直在重復(fù),跟我之前接到的電話一模一樣,一直在反復(fù)重復(fù)同樣五個字:小瑾,苗苗她……
話筒那頭的聲音有點大,江慕堯應(yīng)該聽出是怎么回事了,他踢了下腳底的枯葉,沉聲道:“你踏出這個圈試試看。”
可周懷瑾一踏出空地,手機立馬沒信號了!他皺著眉頭把手伸到空地上方,信號立馬滿了,可電話那頭仍舊只在重復(fù)那五個字。
上次周叔打電話給我也是空地的原因嗎?
“天黑透了,我們快走吧。”老媽又開始催促。
周懷瑾做了幾次深呼吸,掛斷電話重新砍了一棵竹子做火把。老媽死活不肯接火把,一直幽幽地盯著我,那眼神很古怪,說恨不像恨,說愛也沒愛,很像貓看到魚狼看到羊的感覺,是貪婪!
我悄悄把江慕堯扯到旁邊,盡量不懂嘴巴地悄聲問他:“玉葫蘆不是把我媽身上的邪氣驅(qū)走了嗎?”
江慕堯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居然很認(rèn)真地告訴我:“她不是你媽,你可以看她影子。”
我悄悄用余光看了下,我們的影子都在搖擺的火光中微晃,可我媽身后卻半片影子也沒有!她居然沒有影子!
江慕堯趕在我驚呼之前猛地把我按到了他懷里,被我使命掙脫了出來。雖然我只當(dāng)是他,可我真不習(xí)慣他用別人的身體當(dāng)著老媽的面跟我這么親昵。
“現(xiàn)在怎么辦?”
“暫時先跟著,看看她想帶我們?nèi)ツ摹?rdquo;如果她正好想帶我們?nèi)タ菥蚁胍颐呐?,那邊正中江慕堯的下懷。如果不是,我們中途可以隨機應(yīng)變。
這一次江慕堯主動開路,周懷瑾拉了我一下,我落后一步貼近周懷瑾。他懷疑地看著我前面兩個人,悄聲耳語:“他告訴你了吧,阿姨有問題。但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阿姨如果真的想害我們,進竹林的時候為什么要跟我們講那個故事?”
對,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我總感覺老媽提那件往事是想提醒我們什么。如果她現(xiàn)在真有迫害我們的心思,肯定也是身不由己。
“人的三魂七魄中有一部分是附著在影子上的,阿姨影子沒了說明她魂魄有缺失。”
江慕堯就有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里面的顏色暗外面的淺??山綀蛘f前面那個不是我媽,周懷瑾又說她只是缺失魂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教你的黃泉引和破陰咒都記得嗎?這里面危險重重,遇到危險千萬不要慌,萬一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護好自己。”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待會兒如果有苗苗姐和周叔的下落,他肯定會迫不及待追過去,到時候可能就會跟我們走散。他跟苗苗姐都是周叔收養(yǎng)的孩子,苗苗姐對他來說既是姐姐又是媽媽,所以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比我跟我媽的相依為命少多少。
我倆因為竊竊私語而落后好幾步,老媽的聲音突然幽幽地傳了過來,在寂靜的竹林里回蕩盤旋:“喂,你走錯路了。”
四面八方響起一陣陣類似回音的聲音,此起彼伏,就像有很多鬼圍著我們在學(xué)舌。
江慕堯好像很累,正靠在一根竹子上喘粗氣,他抬手遙遙一指:“枯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