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頭上裹著繃帶,身形看著很眼熟,是楊喬!
旁邊還有人扶著他,皎皎月光將那人的臉照得清清楚楚,是婆婆!
心里的震驚不安于當(dāng)初看到楊喬跟女鬼糾纏,我一直以為楊家人中至少婆婆的心是向著我的,只是迫于無奈才選擇了站在楊喬那一邊,畢竟他是她兒子。
楊喬腿上被刀扎過,走路一瘸一拐。他們倆徑直朝著枯萎最厲害的那片柏樹走去,我聽到楊喬輕輕叫了兩聲曉晴。
奇怪的是,這次我沒看到紙房子。
王曉晴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跟男鬼打得火熱,讓楊喬看到那一幕才好。想到這里,我心里跟小人得志般地升起一絲痛快。
江慕堯不知道從哪二掏出來一盞燈,他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東邊后點燃那盞燈松了手。他說這是冥燈,一松手冥燈就跟鬼火一樣飄乎乎轉(zhuǎn)了過去,然后那塊墓碑上突然亮起好幾盞冥燈。
等楊喬和婆婆走過去的時候,紙房子也隨著顯現(xiàn)。
婆婆很明顯地愣怔了下,緊緊拽著楊喬的胳膊貌似很緊張。楊喬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自己扶著墻頭走了進(jìn)去。
就在這時,一個小黑影跟閃電似的竄了出來。洋洋抓著王曉晴的白裙子出現(xiàn)在我們之前站著的地方,茫茫然地朝四處張望。
身后的江慕堯再度消失,我硬著頭皮輕輕叫了小鬼一聲,他立馬屁顛顛地奔了過來:“媽媽,這是阿姨的衣服!嘻嘻,阿姨沒衣服穿了。”
我心里升起一股報復(fù)的快感,以至于對小鬼洋洋的恐懼也減少了許多,他不露出嚇人的那一面就是個可愛的小孩子。
我依著江慕堯的要求把衣服拿了過來,偷偷往后一遞,便被他接了去。
洋洋跟猴子似的,再度以詭異的姿勢爬到我懷里,我怕他再度勒住我脖子,趕緊主動抱住了他冰冷的小身子。
不出三十秒,紙房子里便傳出了不小的動靜。王曉晴驚呼一聲后跑了出來,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衣物蔽體。迎面碰到婆婆的時候,她狠狠地顫了下,尖叫一聲后捂著臉沒了蹤影。
楊喬扶著墻頭出來時,整個人都顫得厲害。
我明白他此時的痛徹心扉,畢竟我也經(jīng)歷過。可事到如今我發(fā)現(xiàn)感情破裂帶給我的心痛遠(yuǎn)遠(yuǎn)沒有我想像中來得猛烈,也許是婚后那一個多月將這份情消磨掉太多。
又或許,我對楊喬的感情沒有我以為的那么深,嫁給他可能是因為我覺得合適。
紙房子突然劇烈搖晃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腳下的徒弟也在微微顫抖。附近的溫度陡然下降,呼出的氣體也變成濃濃的白霧。
“媽媽,叔叔們都出來了。”小鬼貼在我耳邊悄悄提醒了一聲,而后害怕地往我懷里直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陸續(xù)有十幾團黑氣從墓碑下飄起,楊喬和婆婆很快被十幾只鬼團團圍住。那些鬼嘴里都發(fā)出詭異的聲音,很像瀕死的哀嚎。
嘈雜的鬼哭狼嚎刺激得我頭疼愈加嚴(yán)重,身子冷不丁連打了三個寒噤。
江慕堯也現(xiàn)出身形來,在我耳邊冷哼一聲后就把洋洋從我懷里拎走了:“你把臉貼哪兒!”
小鬼一看到江慕堯的臉就嚇得直叫喚,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朝我伸胳膊求助:“媽媽,他是壞人,他要把我變成貓!媽媽救命!”
我睨了江慕堯一眼,還沒開口求情,洋洋突然趁機狠狠咬住了江慕堯的虎口。純真的眸子里又迸出邪惡的光芒來,然后他的嘴巴再度張大,像毒蛇吞食一般想把江慕堯的整只手咬斷。
江慕堯卻不慌不忙地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小鬼頓時蔫了,狠狠地咳了兩聲后又恢復(fù)成剛才那種人畜無害的可憐樣。
小鬼在天真與陰狠之間轉(zhuǎn)換自由,我驚得目瞪口呆。
一股血腥氣順著陰風(fēng)刮來,就著微弱的燈光一看,楊喬臉上的紗布已經(jīng)被血浸濕了!婆婆驚叫了一聲就倒下去了。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江慕堯的手臂,緊張地哀求道:“救救他們吧。”
他手下一松,小鬼趁機溜了,直直竄進(jìn)西北角的墓碑下面就沒了蹤影。
“原來一直躲在這。”
黑暗中江慕堯那雙英氣的眸子熠熠發(fā)光,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低聲在我耳邊要求:“盡快跟他離婚,不準(zhǔn)再對別的男人笑,不要再抱洋洋。”
他說著便將視線落在了我的胸口,我本來就在發(fā)熱,被他這么一瞧,心跳也開始紊亂了。
不過,下一秒空氣就凝滯了!
我倆都被前面不遠(yuǎn)處那一幕驚得當(dāng)場石化!那十幾只鬼非但沒有傷害楊喬,反而全都恭恭敬敬地朝他跪了下去!還齊整整地接連朝楊喬叩了三個頭!
“楊喬……是什么身份?”江慕堯眉頭微蹙,費解地看了我一眼。這也正是我想問的。
那十幾只鬼叩拜完就就幽幽地爬了起來,但他們往自己墓碑退的時候,全都頭朝楊喬,身體極其恭敬地呈九十度鞠躬的姿態(tài)!
從剛才聞到血腥氣開始,整個墓地都靜謐得可怕,連呼呼的風(fēng)聲都絕了音。
楊喬一直閉著眼,因為光線不足,我也看不清他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剛才那一幕帶給我的震驚實在不小,等楊喬緩緩睜開眼直直朝我們這里看過來時,我嚇得連呼吸都忘了。他似乎有些茫然,過了三四十秒才動了下身子,腦袋僵硬地朝旁邊看了看。
頭疼得好像要爆炸,身上也越來越燙,整個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大火在烘烤。
我難受得哼哼了兩聲,忍不住抓起江慕堯的手在我臉上擦來擦去好降溫。
“嗯?怎么這么燙?”他朝左邊那片黑暗看了一眼,“唐欒,這里你頂著。”
我什么也沒看到,只知道被他急急帶出了墓地。
回到旅館他也沒開燈,黑暗中我只知道嘴巴被兩片冰涼的薄唇攫住,直到被他親得嘴巴發(fā)麻,我的頭疼腦熱才終于減輕。
只是,與他唇舌共舞的時候我發(fā)覺那感覺似曾相識,只是腦子現(xiàn)在混沌不堪,什么都不能多想,一想就會頭疼。
我聽到他嘆了一口氣:“你身上沾了不干凈的東西,以前不會這樣,看來……她們要找上你了。”
她們?她們是誰?
早上洗漱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脖子上有青紫色的勒痕,小鬼抱往脖子的時候只勒到一邊,但眼下的勒痕在我脖子上布了一圈。
我想到夢里那具腐尸,心里是說不出的驚駭,原來那壓根不是簡單的噩夢。
周懷瑾在前臺給我留了一張條,說是有事要暫時離開一下,讓我在他回來之前不要輕舉妄動。我裹好圍巾,急急去了醫(yī)院。
楊喬所在的病房外聚了很多人,我今天刻意披發(fā)戴墨鏡,為的就是防止那天看到血字的人再把注意力投到我身上。
病房里有警察,房門也鎖著。
我擠到門前的時候,正好從門上的玻璃與二姨對視了一眼。她當(dāng)即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幾步,還指著我大喊大叫。我看到楊喬和婆婆都安然無恙地在里面跟警察說話。
二姨的舉動引起一片騷亂,在我旁邊看熱鬧的人全都詫異地看向我,嘀嘀咕咕十分嘈雜。其中有一個人認(rèn)出了我,一下退開老遠(yuǎn),結(jié)巴著驚叫起來:“她……血字,魔鬼!”
一名警察打開門,看到外面的景象皺起眉頭來:“都散開,散開。你是楊喬的妻子初伊?”
“對,我是初伊。警察同志,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沒回答我的問題:“能麻煩你跟我回所里一趟做個筆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