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小妹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有什么好解釋的,事實就是如此。你還來找我們干嘛?你能帶給我和爸爸的只有痛苦,我求求你,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了好不好?”
她說完話,轉身就走。
我抓住了她的手:“小妹!”
小妹狠狠的甩開了我的手:“別碰我!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
“爸爸,還好么?”我心中刺痛,出聲問道。
“爸爸?你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爸爸了,懂么?”
她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我,決然的轉身離去。
我默默的跟在她的背后。
四年了,小妹長高了許多,但身體卻越發(fā)的纖瘦了。
我比她大了七歲,我們曾經(jīng)是那么要好。
一切都變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目送著小妹來到樓下,我終于沒有勇氣再跟上去。
我害怕,害怕見到那個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的中年人,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語言,什么樣的表情去面對他。
雖然,曾經(jīng)我是他的好兒子。
雖然,我也依偎在他的懷中,用稚嫩的聲音叫他一聲爸。
青春已逝,留下的是太多的酸楚與懊悔。
我忽然感到有些無助。
回到李晴家,她已經(jīng)先一步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她奇怪的問我。
我看著她,苦笑了一下。
“你回家了?”她驚訝的問我。
我點點頭。
李晴見我面色痛苦,也沒有多問什么。
“算了,以后你就干脆在這兒住下吧,就像是從前一樣。”
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因為無論我怎么說,都掩蓋不掉我心中的傷感。
人還是那些年的人,只是過了這么多年,人心都變了!
“喝酒么?”
我點點頭。
“對了,你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我問她。
“我不放心你!”李晴認真的看著我說道。
我笑了笑:“我都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就是不放心。”李晴回答。
“好吧。”
轉眼,過了三天。
我一直努力的想要融入到現(xiàn)實的生活,但在監(jiān)獄中養(yǎng)成的習慣,卻依舊在延續(xù)著。
每天五點五十準時起床,晚十點準時睡覺。
沒有多余的愛好,李晴留給我的手機也只用來撥打電話。
在這三天里。白天我都會出去找工作,晚上也依舊會回家看一眼。哪怕是見不到人,看到窗口亮起了燈光,也會心滿意足。
就在昨天,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餐廳后廚,做著打雜的工作。
這餐廳不大,加上后廚的廚師,滿打滿算的加在一起才只有十名工作人員。
因為菜式很有特色,平時來就餐的客人有很多。
一個月兩千多的工資,還有休息日,跟在監(jiān)獄里做工相比,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小陳啊,那桌來了客人,等半天了,你去幫忙點下菜。”魏主管對正在剝蒜的我說道。
我點點頭,洗干凈了手,便向靠近門口的那桌客人走去。
因為等待的時間太長,那桌客人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快點啊,還有沒有活著的了?都等了十多分鐘了,來個人招呼一下!”一個體格壯碩的漢子說道。
“再不來,我們走了?。?rdquo;一名穿著短裙的女孩也出聲附和。
我走了過去,賠著笑臉兒:“不好意思啊顧客,久等了,想吃點什么?”
那女孩二十歲出頭,濃妝艷抹的,白了我一眼,態(tài)度有些不屑:“你們這兒有什么???”
我介紹了幾樣特色菜,女孩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行行,就這些吧。還有,先給我來一箱瓶酒,干啤噢!”
我點點頭:“請稍等。”
剛轉過身。
“等一下。”背后的那個壯漢,忽然叫住了我。
我身體一顫,并沒有轉過身:“顧客,還需要點什么么?”
“你轉過來。”劉強出聲說。
我慢慢的轉過身。
“沖?是你?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我笑了笑:“您認錯人了!”
劉強一怔,認真的打量了我一眼:“我認個屁錯?你我還不認識?”
他忽然有些興奮,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來來,坐。”
“不好意思顧客,我在上班。”
劉強笑了笑:“裝啊,是不是跟我裝?”
他向餐廳內(nèi)打量了一眼:“怎么的,這餐廳是你開的?”
“您真的認錯人了。”
“別廢話,挺長時間沒見到你了,怪想的。對了,你什么時候出來的?當初你進去的時候,可把兄弟急的夠嗆,后來托關系,給你送了兩條煙,你收到?jīng)]有?”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坐下。
“咋地了?”劉強顯得有些疑惑。
“這人誰?。?rdquo;他對面的那個女孩瞅了一眼我,忽然問道。
“這我兄弟,原來我們一起混的。我不跟你講過么,就是他,一刀把周老大弄殘了,當年,在道上可算是一號人物!”劉強興奮的說道。
女孩又看了我一眼,目光從最開始的輕蔑,轉為了好奇。
“顧客,如果沒有什么事的話,我就去幫您點餐了。”我掙脫開劉強的手,轉身就要走。
“沖,你站住。”
我轉過身:“還有什么事么?”
劉強看著我,目光中帶著絲疑惑:“你到底怎么了?咱們這么多年沒見,沒說兩句話你就要走?”
“我在工作!”我說。
“工作個屁,你就在我身旁坐著,我看誰敢說些什么?”劉強惡狠狠的說道。
我對他笑了笑,也沒有說什么,將點餐簿交到了吧臺,回到了后廚。
劉強與我是過命的兄弟,最開始出來混的時候,他就以老大哥身份自居,對我也很照顧。
他胳膊上的那條猙獰的傷疤,就是為我擋下一刀的結果。
我沒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居然會在這里遇到他。
不過從他的語氣,還有穿著打扮來看,他還在混著,而我,已經(jīng)準備告別江湖。
我要重新來過,不再與曾經(jīng)的人或事,有任何的交集。
“陳沖,外面那桌客人點名找你!”我剛把一桶泔水倒掉,回到后廚,魏主管卻面色冰冷的對我說道。
我有些驚訝,來到前廳,發(fā)現(xiàn)劉強正在對餐廳的另一名員工發(fā)難。
“我特么剛才叫這個菜了么?你就給我上。上完了,我吃了,你還好意思找我要錢?是不是跟我倆整事呢?趕緊給我滾,把那什么陳沖給我找來。”
“不要鬧了!”我這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面無表情的對他說道。
很明顯,劉強就是在找茬,不過他見我來了,態(tài)度卻立刻緩和了下來。
“來,坐。”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有什么話,我們出去說。”
劉強笑了笑:“好!”
他說完,轉身就走。那個女孩也跟了上去,他卻臉色一變:“你在那兒待著,別特么讓別人覺得咱們倆付不起飯錢。我跟我兄弟有事說,你個老娘們跟著去干嘛?”
那女孩被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了一通,臉色帶著絲尷尬,但卻不敢說什么,點了點頭。
和劉強離開了餐廳,在不遠處的一個胡同內(nèi)停了下來。
劉強遞給了我一支煙,我接過來后他又幫我點燃:“咋了兄弟?你出來了,怎么不和大伙說一聲?還有,那特么打雜的活,是你干的么?你是差錢了還是咋的?跟兄弟們說一聲,兄弟們還能差事?。?rdquo;
“以后咱們不要見面了。”
“什么?”劉強驚訝的望著我。
“你特么的在監(jiān)獄里待的腦袋壞了?咱們可是兄弟,你跟我說這種話?”
“正因為是兄弟,我才會和你說這種話!”我認真的看著他。
“到底怎么回事?”他疑惑的問我。
“我不準備混了!”我說。
劉強一怔:“真的做好決定了?”
我點點頭:“從進入監(jiān)獄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前些年,我辜負了太多的人,現(xiàn)在我想要彌補他們。”
“唉。”劉強嘆了口氣。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兄弟啊,我還是勸勸你,畢竟現(xiàn)在這個社會,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的選擇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不過,既然你出來了,總要跟兄弟們見一面的。”
“還是不要了吧,過了這么久了,見面也是尷尬。”我說。
劉強想了想:“那好吧。不過,以后要有什么擺不平的事,你就回來找哥幾個。雖然我們現(xiàn)在混的也不咋地,但多少還是能幫助你的。”
我點點頭:“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嗯。”劉強應了一聲,隨我一同回到了餐廳。
望著劉強兩人離開,魏主管問我:“你朋友?”
我搖搖頭:“不認識,就是剛才說了幾句話。”
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你要是還想在這兒繼續(xù)干下去,就不要將不三不四的人往餐廳里領,聽到?jīng)]有?”
“知道了。”我說。
“那趕緊干活去,后廚的活還忙不完呢,還跟個不認識的人出去那么久。”魏主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道。
我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回到了后廚。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
跟廚師長打了聲招呼,我從餐廳的后門,離開了餐廳。
雖然第一天上班,并不如意,但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還是對生活有所期望。
因為下班的晚,從監(jiān)獄出來的這些天,第一次沒有回家看看。
回到李晴家,她今天又很早的回來了。
“還在擔心我不能重新融入社會?”我笑著問她。
李晴看了我一眼,也沒說話,卻遞給了我一個背包。
“這是什么?”背包入手有些沉,我奇怪的問她。
“錢!”李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