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帶來的這張照片,又一次引起了所有人的猜疑和不安。幾個素不相識的人一起做噩夢,這已經(jīng)夠離譜了,更關(guān)鍵的是,赫連好像找到了噩夢中的那個地方。
照片里的情景很清晰,看著看著,我的眼前一陣發(fā)花,甚至已經(jīng)分辨不出,我們所做的那個噩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好嘛,這下玩大發(fā)了。”高富帥軟塌塌的靠在椅子上,說:“我最怕這個,要只是做噩夢,那終歸也只是個夢,現(xiàn)在可好,變成真的了。”
“這個事情,要怎么解釋才說的通?不符合自然科學(xué)。”隔壁老王很熱切的看看身邊的白領(lǐng),說:“按照我想,就和電腦上安裝軟件一樣?這個噩夢,就是流氓軟件,被強行安裝承載到了大腦里?”
白領(lǐng)瞥了他一眼,沒有開口,高冷女神是不能隨便就跟人搭腔的。
“這并不是一件壞事。”我跟他們說:“我們找到這個地方,就有希望把困局化解。”
“現(xiàn)在,是不是該請群主出來見見面了?”白領(lǐng)不理會別人,看看赫連,慢條斯理的捏著手里的餐巾紙,說:“他建了這個群,把我們湊到一塊兒,自己又不露面,我不能不懷疑,這是不是一個不可告人的陰謀。”
白領(lǐng)平時不說話,但不可否認(rèn),這個女人的腦袋瓜子是很慎密的。
群主影子建立了群以后就從未說過半個字,不知道是真的不在線,還是一直暗中注視著微信群里的交談。赫連只不過是這條線上最早被拉進(jìn)來的,他并不清楚影子的下落。
我們每個人都知道,這個群建立的本身就很詭異,可是影子不露面,我們不能就這樣干等。噩夢只侵?jǐn)_我們的神經(jīng)和睡眠,但頭發(fā)下面長出的那些眼睛一樣的疤痕,明顯已經(jīng)威脅到了生命。
“我們要到這個地方去看看。”赫連指了指桌上的照片,對所有人說:“可能只有到這個地方以后,我們才能找到噩夢的原因。這次行動是自愿的,你們有權(quán)力選擇去,同樣有權(quán)力選擇不去。”
“有的選嗎?”隔壁老王一聲苦笑,他是個大夫,身份體面,收入不菲,在陽城這樣的小城市里活的很滋潤,如果不是要命的事,肯定不愿意往那種荒山野嶺里跑。
然而就和他所說的一樣,我們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赫連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那個地方的情況,照片里的場景,是在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轄區(qū)內(nèi),那個老村沒有村名,因為屬于古陸縣,我們就只能以古陸來籠統(tǒng)的稱呼它。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對赫連的職業(yè)產(chǎn)生了一些興趣,幾天時間里,想從這么大一個國家里具體的尋找到一個位于深山里的村落,非常之難,赫連的人脈關(guān)系網(wǎng)應(yīng)該很大。
對于此刻的我們,去老村,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但攤開講,困難又復(fù)雜。至少,我們需要充足的時間,還有一筆嚇人的經(jīng)費。事情是大家的事情,這筆錢讓誰出都不合適,最后決定AA。我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默默的算了算,如果拿出這筆A費,那么我的卡上只會剩下一點零頭。
“大叔……”丁靈吭吭哧哧了半天,可憐兮兮的跟赫連說:“商量一下,我的A費,可以按揭么?我兩個月沒上班了,生活費已經(jīng)透支到明年的二月份……”
“這個不急,以后再說。”
去古陸的計劃,就在飯桌上初步的制定下來。商量完了之后,我們才開始正式吃飯,飯是高富帥請的,丫吹牛逼吹的一整套,一見真章就不行了,滿桌青菜,那叫一個素。
吃完飯,大家各自回去準(zhǔn)備,我走在路上,心里忍不住就在想,一個酷大叔,一個冷御姐,一個悶騷大夫,一個裝逼犯,一個天然呆,再加上我。這六個人的相聚,真的是一種巧合嗎?從李斯云生下大頭怪嬰到怪嬰送進(jìn)火葬場,這個過程中目睹過大頭怪嬰的人肯定不止我們六個。
其他看過大頭怪嬰的人呢?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陡然出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想法。目睹過大頭怪嬰的人,有的做了噩夢,譬如說微信群里的成員,有的則直接死了,譬如老李。噩夢和死亡,都不是偶然的,只能說明,有價值的人,被留下了,沒價值的人,死去了。
如果朝著這個方向想下去,那么,這個微信群里的六個人,有什么樣的價值?
我想不出來,不過我有種預(yù)感,事情的真相和答案,就在古陸的老村里。
我不知道這次去古陸要去多長時間,火葬場那個臨時工作無所謂,丟了還可以再找。不過,我還是忍不住給在新鄉(xiāng)的老爸打了個電話。
從這件事開始以來,我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什么,包括老爸?;蛟S明天后天,我們就要啟程到古陸去,我不知道那種深山里能否保持正常的通訊聯(lián)絡(luò),所以提前跟他說一聲。
電話那邊傳來了父親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聽到他的聲音,我突然就淡定不下來了,有一點點來自內(nèi)心的傷感。這種傷感好像一種預(yù)示,預(yù)示著我們這次的古陸之行,似乎要出什么事情。
我跟他聊了幾句,讓他早點休息。
生物鐘已經(jīng)顛倒了,回到家的時候,是夜里十一點,絲毫沒有睡意,微信群里的人也都先后回家,一幫黑白混淆的人深更半夜睡不著,就聚在一起討論這次即將開始的古陸之行。還是高富帥和丁靈的話最多,翻來覆去也沒什么新意,我放下手機,去洗臉?biāo)⒀馈?/p>
等我洗完臉回到臥室的時候,臺燈啪的一聲輕響,隨后就熄滅了,臥室里只剩下窗外透射進(jìn)來的一點點月光。我被嚇的一激靈,左右看了一眼,身上的汗毛就直立起來。
燈光突如其來的熄滅,場面就和噩夢中大頭怪嬰將要出現(xiàn)的情景一模一樣,我明知道噩夢和現(xiàn)實之間,肯定是不同的,可是看到這熟悉的一幕,情不自禁的就轉(zhuǎn)過身,望向了床邊垂落下來的床單。
啪……
身后猛然一亮,閃過一片白瑩瑩的光,在這種幽暗的環(huán)境中,人對光線很敏感,我一下子回過頭,頓時就看到身后的電腦顯示屏啟動了。
白慘慘的屏幕,沒有正常開機時那種待機背景。我覺得牙根發(fā)癢,暗中掐了掐自己的手。
很疼,這說明,此時此刻的我,不是在做夢。
我還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yīng),白慘慘的電腦屏幕突然一黑,猛的看上去,好像電腦自動關(guān)機了,但仔細(xì)看看,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只是屏幕里的畫面,變成了一片深邃又漆黑的夜。
畫面在慢慢的移動,面前出現(xiàn)了一片黑色的竹林,竹林縱深,一直推進(jìn)到竹林的邊緣,緩坡下面的老村,若隱若現(xiàn)。
我感覺一陣頭大,同時又感覺說不出的憤怒。我顛倒了生物鐘,就是為了避免再做噩夢,但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始作俑者,用這樣一種方式強行讓我來接受噩夢的后續(xù)。
這肯定不是夢,大腦是清醒的,起碼可以分辨真假。做夢和親眼目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破敗的老村里,空蕩陰森,畫面在慢慢的靠近老村,當(dāng)距離拉近到足以看清楚老村中的情景時,我看到了一大片盤伏在地上的烏鴉。
黑色的烏鴉,體型超大,不知道多少只烏鴉一只挨一只的擠在一起,密集成堆。我沒有密集恐懼癥,但那么多烏鴉翻滾著堆的小山一樣,讓我感覺恐怖而且惡心。
那一刻,我把眼前的恐懼都忘記了,因為不知不覺中,我感覺到這些烏鴉下面,好像有什么東西。
但是東西被數(shù)都數(shù)不清的烏鴉淹沒覆蓋了,我看不出來,那到底是什么。
我的預(yù)感很強,我看著屏幕中被無數(shù)烏鴉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東西,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那種感覺甚至讓我的手和腿一起發(fā)軟,顫抖。
這種很不好的感覺,完全來自烏鴉群所覆蓋的東西,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的從屏幕上看著畫面,卻沒有能力驅(qū)趕烏鴉,把下面的東西看清楚。
轟……
密集的烏鴉群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飛散了,成群成群的烏鴉,像是一片拔地而起的烏云。烏鴉飛散的同一時間,我一眼就看到了它們身軀下遮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