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霜在房中坐立不安,盡管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可心里還是有些緊張。
即使這不是真正的嫁人,穿上這嫁衣也或多或少有些別扭,尤其是等蓋頭掀開時,她還要面對一個陌生的男人。
白慕霜在奉賢郡呆這么寫日子,愣是從沒見過嚴洄,只是一開始從錦雀和杜奕寧口中聽到過一些關(guān)于他的描述,想來也算是個美男子。
可是她又不是花癡,長得好看又怎樣,她絕不會因為這個就隨便讓人占了便宜。為了打消嚴洄對她的想法,她才熬了那個藥,讓月事提前到了,只是沒想到這副作用這么明顯,肚子到現(xiàn)在都還在隱隱作痛。
大約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白慕霜聽見房中有動靜,想來是先前被迷香放倒的那些丫鬟婆子醒了過來,她連忙回到床邊坐好。
只聽得一個婆子的聲音,“哎喲,我的老腰啊。”
那婆子揉了揉她的腰,又揉了揉腦袋,說道:“哎呀,我怎么能睡著呢?可別錯過了吉時啊。”
她回身一看,周圍的兩個丫鬟正靠在桌旁睡覺,一下子氣急敗壞道:“你們啊,待會兒錯過時間了才找你們算賬!”
那兩個丫鬟聞聲醒了過來,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問道:“現(xiàn)在幾時了?”
“幾時了!待會兒嚴大人就過來迎親了,你們還給我睡覺!”那婆子兇得很,把這兩個小丫鬟吼得一怔一怔的。
白慕霜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杜小姐嫁過去多少也得帶兩個陪嫁丫頭,那兩個丫頭是杜小姐的貼身侍女,這若是讓她們跟著去了,不出兩天自己就得露餡。
想著想著,白慕霜說道:“把這兩個丫頭給我拉出去,我不要她們了!”
“小姐……”那婆子聽到這話有些驚訝,“你平時不是這么個脾氣啊。”
白慕霜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自己以前是驕縱慣了,誰知道這杜小姐竟是個好脾氣,該不會現(xiàn)在就露餡了吧,她在蓋頭下急得冒冷汗。
那婆子略帶關(guān)切的語氣說道:“小姐,你聲音好像也不太對,可是昨晚沒休息好?”
白慕霜輕咳了幾聲,將聲音壓低,細聲細氣地說道:“好像是有點水土不服,我都這樣了這兩個丫頭還偷懶,還來搞破壞……”
“小姐……您終于不反對這門親事了?”那婆子試探性地問道。
“咦?怎么回事?”白慕霜在心里問道,這句話的信息量好像還有點大,意思是說這杜小姐一直以來也是反對這門親事,只是被那丞相大人所逼迫,無奈才嫁給嚴洄的?那么既然如此,到時候被這倆丫頭發(fā)現(xiàn)了也好說話了,白慕霜也就放下心了。
“馬上就要與那嚴大人成親了,還有什么反對不反對的。”白慕霜繼續(xù)小聲地說道。
“真好,老爺要是看到小姐您想通了指不定得多高興呢。”那婆子的聲音里難以掩飾的激動。
白慕霜現(xiàn)在當然也是很高興,這杜小姐不喜歡嚴洄,正好就沒人與錦雀搶了唄。只是她突然想起,她至今竟然不知自己馬上要冒充的人叫什么名字。
莫名地,她又想起了杜奕寧,他近來貌似對她很好的樣子,同她一起留下來幫錦雀,又叮囑她要保護好自己,莫不是他喜歡她?想到這兒,白慕霜心里不禁有些欣喜,更是打定主意,死都不能讓那個嚴洄碰自己一下。
杜奕寧換過衣裳,坐在樹下冥想。腦海中時不時地浮現(xiàn)出幾年前的舊事,與顧幽月相逢就像是一場幻夢,醒過便什么都沒有留下了,然后世間再也不見顧幽月此人。
那白慕霜與顧幽月生得一模一樣,與顧幽月卻不是同一種人,顧幽月仿佛活在塵世之外,然而白慕霜處處招惹俗事。可是顧幽月太過超塵出俗了,竟讓人有種不可接近的感覺。
正當他在外面沉思的時候,杜若蘭醒來了,起初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身在嚴府還嚇了一跳,走出門一看,怔住了,樹下那個背影竟然是那般熟悉。
她以為是她看錯了,便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心中竟有說不出的驚喜,便走到那人身后,輕輕地喚了一聲,“寧哥哥?”
杜奕寧聽到這個聲音,身體僵住了,而后笑著說道:“杜小姐,你認錯人了。”
“不,我不會認錯的。”杜若蘭堅定地說道,“你就是淳于奕寧。”
杜奕寧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她,說道:“杜小姐,在下雖也名奕寧,卻與小姐同姓,姓杜。”
“杜奕寧?”杜若蘭喃喃道,眼中的光彩頓時失了一半,只是怎么會有人感覺與他那么像,又恰好與他名字相同呢?
她看著杜奕寧臉上的面具,說道,“寧哥哥,你別和若蘭開玩笑了好嗎?我知道你就是……”說著她便伸手去掀開了杜奕寧臉上的面具,接下來便傳來了一聲驚叫聲。
杜奕寧連忙奪過面具戴回臉上,他眼中的失落也多了幾分,說道:“杜小姐,這下相信在下不是你要找的人了吧。”
“你……你的臉……”杜若蘭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中盡是恐懼,“你……你為什么要把我抓到這兒來?”
“在下臉上的痕跡是天生的,不好意思,嚇到小姐了。”杜奕寧說道,“在下抓你來這兒并無惡意,不過是想借嚴夫人身份一用。”
“我不是什么嚴夫人,我才不要嫁給他!”杜若蘭的情緒有些激動,“既然如此,也該我謝謝你,替我逃了這場婚。”
“???”杜奕寧也有些驚訝,向來對她父親言聽計從,逆來順受的杜若蘭對此事竟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真是難得。
“方才是我冒失了,不該隨意揭下別人的面具,更不該那樣無禮……”杜若蘭說道,一副頗有修養(yǎng)的樣子。
既然是如此,杜奕寧不禁擔憂起來,既然杜丞相執(zhí)意將杜若蘭嫁給嚴洄,十有八九是嚴洄看上了杜若蘭,那么他們肯定是見過了,白慕霜現(xiàn)在的處境就危險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響過,嚴洄騎著馬,吹吹打打地將那杜小姐迎娶進門,只是他還不知道他的花轎中坐的并不是杜若蘭。
方才聽見鞭炮聲,接著便有人來說吉時已到,只是沒想到那嚴洄竟親自來迎親了,看來這家伙早就按捺不住對杜小姐的心思了,白慕霜不禁為自己感到憂心。
她被婆子攙扶著上了花轎,緊接著就開始一晃一晃地上路了,那嚴府距城郊還是有些距離的,中間這段路途顯得格外漫長。
白慕霜之前一直想混進嚴府查個清楚,到如今就快進了嚴府卻開始忐忑起來,若是在面對那個男人時露出了破綻,自己可還能活著回去?
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她還以為到了嚴府,只是沒想到聽見外面有人大喝一聲:“什么人?”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搶親的人。”
白慕霜不禁愣住了,屏住氣息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那人好像是杜奕寧!
只是先前便與他說好了,為何此時又突然變卦,要來做這種事呢?
“有趣。”只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白慕霜的心一下子揪到了一起,這邊嚴洄肯定是帶了不少人,杜奕寧單槍匹馬又怎么打得過?想到這兒,她忍不住掀起蓋頭,撥開轎簾偷偷地向外面看。
只見那人站在一旁的屋頂上,身穿著一個黑色的斗篷,將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的,白慕霜也無法分辨那人究竟是不是杜奕寧。
“哼。”嚴洄冷笑了一聲,說道,“弓箭手準備,不留活口。”說罷,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十來個弓箭手,齊齊地朝屋頂放箭,任那人再能躲閃也終究中了箭。
白慕霜差點就驚呼出聲了,然而她還是忍住了,默默地放下蓋頭,老老實實地坐在轎子里。只是她的心,也已經(jīng)如萬箭穿心一般,難受得無法言說。
嚴洄則是得意地說道:“繼續(xù)走。”
接著又是吹吹打打地往前走,白慕霜一直在走神,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到了嚴府,落了轎,那婆子掀開轎簾,把她從轎子里扶了出來。
“我來吧。”嚴洄走到她身邊,從婆子手中將她的手接過去,白慕霜觸到嚴洄溫熱的手心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手早已冰冷,就像她的心一樣沒了溫度。
拜過堂以后,嚴洄親自將白慕霜送入了洞房,方才出去與眾賓客飲酒。
白慕霜又獨自坐在床邊,聽見嚴洄離開以后,立馬將蓋頭扯下,接著便拔下了頭上最為鋒利的一支簪子,口中喃喃道:“嚴洄,今晚我定要叫你有來無回!”
“你不是來查玉佩的么?怎么又要起人命來?”杜奕寧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白慕霜急忙放下簪子跑過去看。
當她看到杜奕寧毫發(fā)無損地站在她面前時,竟忍不住哭了起來,“你沒事吧,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去搶親??!你這混蛋!”
杜奕寧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道:“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