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下一歪,整個人都朝鐵門上撞去,驚恐的看著這張布滿刀刻一樣皺紋的臉。
他嘴里散發(fā)著惡臭,由于常年吸煙而被熏黃的牙齒在幽暗的走廊里顯得十分恐怖。我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他,頓時嚇得手腳發(fā)軟。
“你怎么會在這?”我故作冷靜的問道。
他把臉湊近我,十分猥瑣下流的深吸了一口“陰魂的味道。”他獨自享受的說。
我為了躲開他向后退去,突然感覺腰間像是被什么東西頂住。再一摸,是那把冰涼的鎖頭,我將它反握,緊緊攥在手心。
“你想干什么?”
他表情陡變,猙獰著對我怒吼“你殺了我全村的人,我現(xiàn)在要你償命!”說著沖我張開嘴,黑紅的牙床長出了尖銳的獠牙。我握著鎖頭的手拼命往前一輪,也顧不上什么傷不傷人。
鎖鏈嘩啦一聲從我面前揚過,劈開老校長的身子砸在地上。他像一陣煙霧,被我沖開又重新聚攏,看著我獰笑。我拿他沒辦法,自己轉身便往樓下跑去??赡_剛一邁出臺階就被他拉了回來,狠狠的朝后面的墻上摔去。
我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他好像覺得還不夠解氣,兩手拎著我的衣領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砰地一聲抵到樓梯上的鐵門前。
“不是我,不是我殺了他們。”我的解釋好像更加激怒了他,他另一只手摁著我的腦袋就往鐵門上撞去。哐當一聲,我后腦勺被猛擊,隨之像一灘爛泥一樣堆在地上,拼命想往樓梯口爬。
他踩著我的肩膀,把我死死的摁在地上。我兩只手強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來,卻根本無濟于事。后腦勺像是被磕裂了一樣的疼,我感覺自己渾身的血好像都流干了一般。臉貼在地上,感覺迷迷糊糊的快要昏過去。
他拎起我的衣領把我往樓頂拖去,腳下的血泊被他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我不感覺疼,只是頭有些發(fā)暈,輕飄飄的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
老校長把我丟在樓頂?shù)牡淖o欄旁,接近癲狂的對我說“只要你死了,這一切就結束了。那七個孩子的陰魂就會被放出來,我們村里上上下下六百多條人命,也都能進地府轉世投胎了。塵歸塵,土歸土,你死了是最好的辦法。”
我像是被他的聲音洗腦了一般,慢慢的接受了他說的話。我死了,這一切就結束了。班里的孩子,活死人,還有季陸……我拼命的搖搖腦袋,想要驅散那個可怕的聲音,但是睜開眼面前還是老校長那張猙獰恐怖的臉。
仿佛心底有個人正對我說,邁開這一步,一切就都煙消云散了,就當做了個夢,塵歸塵土歸土……
我像是魔怔了一樣,邁上了頂樓的護欄,一只腳跨在外面,一只腳留在護欄里。老校長的聲音還在我身后回蕩,跳下去,跳下去……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發(fā)現(xiàn)那張臉慢慢變成了季陸的樣子,雕塑一樣完美的臉型,櫻紅的薄唇,眉目溫柔的看著我。
我心里一暖,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兩眼一閉,任由身子向樓下傾倒。
可失重的感覺并沒有襲來,我被一個人大力拉了回去。只感覺臉上被人啪啪甩了兩個耳光,我這才清醒的睜開眼看向眼前人。
身上的衣服也臟了,褲子膝蓋處還刮破了兩個洞。但這身打扮配上這張臉,卻有種莫名的頹廢帥。
“陸佑劫!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你他媽剛才就跳下去了!”他氣急敗壞的沖我喊。
我骨碌一下翻身坐起,老校長不見了,血,地上的血跡也不見了。六樓樓頂呼呼的刮著西北風,把兩邊散落的頭發(fā)悉數(shù)吹進我的嘴里。
“你剛才打我了?”我愣愣的問他。
“沒有。”他立馬搖頭否認。
我摸上自己火辣辣的臉“你沒有嗎?”
他把我手拉下去趕忙打岔“先不說那個,說說你剛才怎么回事?”
他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騰地一下坐起來直奔樓下跑去。鐵門上的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掉了,地上干干凈凈沒有一點打斗過的痕跡,更別提剛才老校長拖我上樓時留下的血印了。
從我轉身看見他開始,這一切就都是我的幻覺……
陸佑劫跟在我下面出來,嘴里還嘟嘟囔囔的“你們這什么地方啊,怎么還有人擺回魂蠱?”
我拿著鎖頭的手一頓“什么回魂蠱?”
“就是邪門蠱術的一種,傳說在屋子的四個角擺上白蠟,蠟身下面壓著一條紅線,線上穿牛骨。在下蠱人指定的時間里,這個屋子就會操控人的意識。不過下回魂蠱這玩意挺有講究的,沒我說的那么簡單。就你剛才那魔怔樣,沒準就是被人下了蠱了。”
李雪的跳樓事件是下午,和現(xiàn)在的時間驚人的吻合。如果真像陸佑劫說的,這個天臺被下了蠱,那李雪就不是自殺而是謀殺!
那么下蠱的人,會不會是系主任?
陸佑劫在我面前打了個響指,叫醒了丟魂的我“大姐,來半天了,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什么會在這嗎?”
“啊,對,為什么?”
“沒誠意,不想說。”他反倒傲嬌起來。
“不說拉倒。”我把鐵門鎖上之后匆匆往樓下走,生怕一會系主任或者誰上來看見自己。
陸佑劫自己憋不住,拗了一會還是還是跟我說明了前因后果。
季陸沒說錯,那個慎虛真的有問題。
那日我被樹藤卷走扔進湖中之后,陸佑劫和慎虛兩個人在半山腰找了半天。找著找著,陸佑劫發(fā)現(xiàn)這慎虛有些不對。
按說我是被那樹上的的東西卷走的,找也應該去我被帶走的大致位置,最不濟也應該找樹林茂密的地方。可這慎虛反其道而行,哪里空曠往哪里走。
陸佑劫找著找著,感覺自己身上疲憊異常。胸口火燒火燎的熱,腳下軟綿綿的像踩在云里霧里。
“當時我想完了,這雜毛絕對是給我下了春藥了。那荒郊野嶺的,我一點勁沒有,真被他那啥那啥了,我這幾千年的清白可就不保了。”剛出來點嚴肅的氣氛,又被陸佑劫這一句話給打回了原形。
接著陸佑劫就借口說走不動了,想歇一歇。那慎虛也沒反駁,就近挨在陸佑劫身邊的一棵樹也坐了下來。陸佑劫想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假裝睡著歪倒在地。
這一睡不要緊,那慎虛見有可乘之機,兩下就扯開了陸佑劫胸前的衣服。
“我嗷的一聲我就竄起來了,我就罵他呀。”陸佑劫講的聲情并茂,連肢體動作都給加上。
“罵啥?變態(tài)?”
“罵什么變態(tài),那多娘!我說你個臭流氓,貪圖老子美色,不要臉!誰成想我罵著罵著他急了,把外面那層臉皮一撕,吱哇亂叫的朝我撲過來。我這才看出來那哪是人啊,那根本就是冥司里的邪祟。合著剛才脫我衣服不是想非禮我,是想要我這顆龍心。”
“龍心?那能干什么?”
陸佑劫鄙視的看了我一眼“不識貨,龍心活死人肉白骨,我這么跟你說,就算你被人打的三魂七魄都飛毛邊,吃一口龍心也能給你拉回來。”
我干嘔了一下“我寧可飛毛邊我也不想吃。”
陸佑劫沒反駁我,而是沖著博文樓門口等人的妹子吹了個口哨。妹子嬌羞的用書擋住了漲紅的臉,陸佑劫摩拳擦掌的對我說“這地方真好,姑娘多,靈肉合一,嘿嘿嘿……”說著就要往前上,被我一把拉了回來。
“這是學校!不是妓院!接著說你剛才那事,你不是號稱東海三皇子嗎,怎么被一冥司邪祟打成那樣?”
陸佑劫提起這事就一臉的恨“媽的,錯就錯在吃了他給我的那藥丸。不知道那是什么藥,把我法力都給封印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解開。”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的我?”
“我碰見老七了。”陸佑劫說的輕描淡寫,好像老七這人是他家后院賣炸糕的人一樣。
“你也認識老七?”
“你問問天上地下,各路諸神,有我佑劫神君不認識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那,你知道帝君是怎么樣的一個身份嗎?”
“那就是個神位,怎么解釋呢,地位挺高但是沒有實權。閻王座下四大帝君,這四大帝君手下又有十殿閻羅,分別掌管十八層地獄,可這十殿閻羅又是直接聽命于閻王的,帝君的權利大小你自己掂量著。雖說是沒實權,不過這四個人里還真有一個我特別敬佩的。”陸佑劫越說越起勁,聊著聊著開始兩眼放光。
“這人之前是地府的鎮(zhèn)魂大將軍,掌管幾十萬陰兵。那可是實打實的兵權,軍中振臂一呼,整個地府都為之顫抖的人物。也是因為有他的鎮(zhèn)守,地府幾千年來無人敢犯??珊髞聿恢罏槭裁捶噶岁幜睿约航涣吮?,甘心坐個虛位。”
聽罷,久久的沉默。
我第一次在別人口中了解到季陸,那個和我之前見過的,完全不一樣的他。不是眉眼溫柔的季陸,不是處處對我寵溺的季陸,而是一個呼風喚雨的將軍,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