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長端起那碗還冒泡的清水，將水圍著我的身體灑了一個圈，最后的位置留了一個小小的豁口。做完這一切，老道長又從身后取出一柄長劍。擦，剛才我竟然沒注意到。

這長劍看起來銹跡斑斑，很不中用的樣子。

把碗里冒泡的水往長劍上仔仔細細灑了一個遍，只見老道長揮舞起手中的長劍，口中念念有詞。

“無量我佛，道中道，道破魔，妖魔鬼怪速速離去。”

老道長說起來也六十多歲的人了，聲如洪鐘，眼神如炬，長胡須隨著身體的晃動來回擺動，頗有幾分氣勢。

我沒見過這種陣勢，嘴巴張開得老大。

我低下頭細細觀察圍在我周圍的水圈。隨著老道長口中的話語越來越重，周圍的水竟然冒泡得更加厲害，像是里面有千軍萬馬要涌出來一樣。

老道長口中的咒語念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那水中的水泡也更加劇烈地往外冒出。

就在這時，我腹中的寶寶似乎有了很強烈地反應(yīng)。我感覺到他正在狠狠地用小腳踢我，用小拳頭捶打我，像是在反抗什么。

“怎么回事？我肚子好疼。”我手捂住肚子，低頭的那一瞬間，竟然發(fā)現(xiàn)，那水的缺口處正在被冒出來的氣泡淹沒，漸漸地我被包圍在這水圈中。

我明顯感覺到腿間有熱熱的東西要流出來，直覺告訴我，那是血。難道我要流產(chǎn)了？

“念念，你怎么了？告訴媽媽。”我媽著急地向我跑過來。

肚子里的劇痛弄得我?guī)缀跻紫氯?，真是要死掉的感覺。

“道長，請你不要傷害我的寶寶。”我拼盡最后的力氣說道。

“念念，你說什么？難道你真的......."我媽雖然問我，眼睛卻是看向老道長。老道長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我媽氣得跺了跺腳，問老道長。

“大師，我閨女會不會有性命危險啊？”

我只覺得一陣天暈地旋，幾乎要倒下了。

“大師，你不要傷害我的閨女??！就算是她懷孕了，她也是我閨女，我可不想讓她出事??！”

老道士口中還是念念有詞，根本不理會我媽說的話。

我媽一看這情形，急脾氣直接就上來了。也不理會老道，直接就闖進水圈中要救我。

“快攔住她。”老道長閉著眼睛，對阿姨命令道。

阿姨眼疾手快，在我媽接近我的時候，及時把我媽攔住了。

寶寶在我肚里也不安分，像是在拼命掙扎的樣子。我能感覺到它的動作越來越?jīng)]有力氣。

難道老道長要害死我的寶寶。

“求求你，不要害死我的寶寶。我愛它。”跟寶寶的互動，已經(jīng)讓我深深愛上了這個小東西。

“無知??！這個鬼胎不死，你就會有性命之憂，小施主，你堅持住啊！馬上就好了。”老道長不說話而已，一說就這么長。

我真想罵他一句，你特么的不是女人，當然不知道我現(xiàn)在受的罪。

嘴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恍恍惚惚覺得，我就像是意識開始漸漸喪失。

模糊中，我感覺一陣陣涼氣涌了過來。寶寶好像也沒那么難受了，它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是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我無力地癱坐了下去，好像一下掉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沒覺得恐懼，倒有起死回生的欣喜。耳邊，傳來一聲呢喃。

“蠢老婆，幸虧我來了。”

冷??！就像是掉進了一個冰窖。相對于剛才的腹部劇痛來說，這點冷根本不算是什么。我像是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后，重新回到了人間。

我感覺好累，好想睡覺。

“老婆，不要睡，堅持住。”迷迷糊糊間，聽到有個聲音在耳邊呢喃，一遍一遍地叫我老婆。是個男人的聲音，還很好聽。有點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念念，你流血了？不會是......”我媽撕心裂肺的聲音充斥我耳膜。

難道，我要流產(chǎn)了？我掙扎著，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狀態(tài)。

“快送我去醫(yī)院，我要這個寶寶。”我捂住小腹，汗如雨下。

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在移動，輕飄飄的。我要死了嗎？

打開疲憊的眼簾，視線中滿滿都被一個男人的臉占領(lǐng)。那是一張很好看的臉，線條刀刻般完美，抿著堅毅的嘴角，眼神溫柔地擰出水來。

我怎么會在一個男人的懷中？

我努力睜大眼睛，告訴自己這是夢?？伤砩媳鶝龅挠|感是那么真實，這是現(xiàn)實。

“念念，你怎么飄起來了？這，這不可能??！”遠遠地，我看見我媽呆若木雞，她的視線正停留在我身上。

“活神仙，這是怎么回事？”阿姨的臉都白了。她用手指著我，對老道長說道。

老道長此時正手捂著胸口，劇烈咳嗽了幾下，一股鮮血從他口中流了出來。

奇怪，剛才明明沒有看到有誰襲擊老道長?。?/p>

“嬸子，你閨女真的是中邪了。看來活神仙說的話沒錯?；钌裣?，你.....”阿姨回轉(zhuǎn)身材發(fā)現(xiàn)老道長口吐鮮血。

“這是怎么說的，本來叫你就是來幫忙的。您老還受傷了。要不，咱們到醫(yī)院去瞧瞧吧！”

阿姨說著就要拿起電話，看樣子是想叫救護車。

“沒用，去醫(yī)院沒用。那個邪靈傷了我。待我回去調(diào)節(jié)氣息，修養(yǎng)數(shù)日就好。”

邪靈？難道就是正抱著我的男子？

“你是誰？”他的眉眼相貌，似曾相識，卻又遙遠地埋藏在記憶的塵埃中。

“別說話。”聲音中無盡的寵溺，又有霸道的意味。

我努力掙脫他的懷抱，我不要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里。

“別動。”更加緊得抱住了我，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

反抗沒用，昏天暗地的睡意襲來，我沉沉地閉上眼睛。

醒來時，周圍一片白，好像是在醫(yī)院。我還活著嗎？

“念念，你醒啦！太好啦！護士，護士你快來?。∥议|女醒啦！”我媽驚喜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內(nèi)回蕩。

這么說，我還活著。陽光自病房的窗戶照進來，暖暖地。活著，真好！

“寶寶，我的寶寶呢！”手探進寬大的病號服中，隆起的弧度還在，只是不見動靜。不會是死在我腹中了吧？

“寶寶，你不要死??！媽媽要你。”眼淚自眼角淌下來。

我媽正準備去喊護士，聽到我的問話，停下了腳步。

“念念，醫(yī)生已經(jīng)給你做過B超，你都懷孕六個月了?？墒?，他們在給你做檢查的時候，竟然聽不到胎兒的心跳。念念，這是個怪胎。聽話，我正在安排醫(yī)生給你做手術(shù)引產(chǎn)。你個傻孩子，你早跟媽說的話，就不用受這罪了。引產(chǎn)，跟生孩子是一樣的疼的。”

我媽坐到我床前，一股腦地說。

“我不，我不要失去這個寶寶。”它是有生命的，它會踢我，會用拳頭捶我，怎么可能沒有心跳。

“傻孩子，人家醫(yī)生都工作好多年了，怎么可能出錯？聽話??！咱們瞞著你爸，把手術(shù)做了。這樣，他就不會罵你了。”

我不管，我不怕挨罵，不怕被趕出家門，我只要這個寶寶。它就是沒有心跳，我也要它。

一定是那個老道士對我做了什么手腳，我的寶寶才沒心跳的。我好后悔，不該著了那個道士的道。是我，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寶寶。我好蠢。

“蠢老婆。”那個男人的話在我心里回響。我是蠢，蠢到無可救藥。

可是，他叫我老婆。他會是我肚子中寶寶的爹地嗎？

我努力回想著昏睡前男子的樣貌，努力撥開記憶的灰塵，尋找著，印證著。

是他，就是那次春夢的男主角。按照時間推算，他應(yīng)該就是我寶寶的爹地。怪不得他那么溫柔地對我，怪不得在我最危難的時候，他總是會及時回到我的身邊。

可是，他不是在我夢中出現(xiàn)的嗎？怎么又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什么他的懷抱那么冰涼？

我搖搖頭，想把這件事情撇開。

我媽說，一會醫(yī)生就要跟我做手術(shù)。當務(wù)之急，要想辦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