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果然驚擾了亡魂,從血池里爬出來的骷髏已經追過來了。
幾人趕緊下河,河水不算深,但這暗河通道比較狹窄,我們不得不蹲著身子往外挪。
防水電筒的光芒也不能照射出多遠,河水撞在兩邊崖壁上發(fā)出水濤聲,更顯不安。
藍幽幽在我前面喊:“骷髏還在嗎?”我回頭看了一眼,手電筒照過去,正好看見一排骷髏下水消失了。
我說他們進水了,藍幽幽嚇得個半死:“我不會游泳啊,最怕這種情況了,怎么辦?”
他在問活化石和長發(fā)男,我隱約聽到前方長發(fā)男的聲音:“不該拿的東西丟了!”
我當即明白了,抓住女頭領喝罵:“你還有東西沒丟?”
之前我把她的銅劍之類的東西都丟了,但她身上應該還有。
她不吭聲,就是往前面跑,想甩開我。我說你他娘的趕緊丟了,不然大家都得死!
狹小的暗河洞中都是水聲和我的叫聲,我已經感覺到后方河水的異動了。
女頭領倔強得很,說再丟就沒錢養(yǎng)兄弟們的家人了。
我靠,我說誰讓你貪心,丟了可以拿的去撿不可以拿的,找死!
她不吭聲,還是快速逃命,我就擱最后面了。我真是氣得半死,我可不想死啊。
我就大罵:“你把東西丟了,我的給你!”
她聽到這話終于停了,喘了口氣忙掏東西出來丟:“別反悔啊。”
媽的!
我讓她速度點,她竟然還裝了一袋金沙,這會兒胡亂往河水沖刷,不知道能不能沖干凈。
邊跑邊丟,這一路撞得我腦門都冒血了。但情況好了起來,我感覺骷髏消失了。
女頭領把所有東西都丟掉了。
這就安全了,前方通道也寬了起來,但依然很黑,顯然不是出口。
接著我聽到有人上岸的聲音,我們也陸續(xù)上岸,大口地喘氣。
這暗河邊竟然有不少寬闊的位置,活化石說還好現(xiàn)在河水比較淺,不然這岸都要被淹沒,我們也不可能游出來的。
不多說,貼著暗河崖壁往前走,不一會兒我們都聞到了很濃郁的臭氣。
長發(fā)男冷哼兩聲:“前車之鑒啊。”
什么前車之鑒?我們把手電筒照射過去,只見前路竟然堆滿了腐爛的尸體。
這通道本來就狹窄,被十幾具尸體堆著就堵住了。
我細細一觀察,發(fā)現(xiàn)了不少登山服和登山鎬。藍幽幽抹了把汗:“就是他們啊,沒想到逃到這里還是死了。”
長發(fā)男過去踢開尸體,說這些人撿了不該撿的東西,全都被嚇死了。
這些人神色扭曲,的確是被嚇死的,被那些骷髏活生生嚇死了。
我感慨過后又充滿了希望,他們之中有一具尸體飄到了玉龍喀什河,也就是說這暗河的確通往玉龍喀什河的。
尋思間長發(fā)男已經踢掉了幾具尸體,我們可以跨過去了。女頭領盯著他們的背包發(fā)呆,說他們撿的金子可以拿走吧?
長發(fā)男冷笑一聲并不吭聲,不過我們都明白他的意思,這依然是不能拿走的。
女頭領沮喪地嘆氣,又盯上我的背包了。我才不理她,跟著人趕緊走。結果才跨過尸體,長發(fā)男猛地貼著崖壁動都不動。
眾人都驚愕,他趕緊揮手,示意我們貼著別動。
一行人都貼著崖壁,腳下是河水浸泡的泥土砂石,旁邊則是那堆尸體,空氣中都是惡臭,這讓此處顯得更加詭異。
我們搞不懂長發(fā)男的意思,他還背著濕漉漉的皇后,看著有點滑稽,但臉色卻嚴肅無比。
下一刻,通道里竟然起了白霧,那一刻我心臟猛跳,想起了鬼孤崖的白霧。
我側頭看向藍幽幽,他也在看我,臉色驚恐。
緊接著,奇特的腳步聲就傳來了,白霧開始散去,一個佝僂的人形駝背怪物抓著鐮刀出現(xiàn)。
我大驚失色,藍幽幽差點叫出來,還好活化石捂住了他的嘴,我就捂住女頭領的嘴。長發(fā)男臉色凝重無比,他似乎在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皇后的尸體。
駝背怪物還是老樣子,抓著生滿鐵銹的鐮刀,這么彎著背走過來。
它走幾步就側著頭打量我們,我都聽到他脖頸扭動的嘎吱聲。
它一一打量過來,目光只在長發(fā)男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接著他徑直走到那堆尸體面前站了片刻。
也就一會兒,十余具尸體竟然都動了起來,跟木偶一樣站起身,駝背怪物開始往回走,那些尸體全都跟著。
我真是有點嚇出尿來了,女頭領更是瑟瑟發(fā)抖,這個怪物太嚇人了。
我盼著他快走,但他走到長發(fā)男身邊的時候又停了,就那么抓著鐮刀歪頭昂視著長發(fā)男,它后面的尸體也站著不動。
長發(fā)男滿頭大汗,這樣僵持了足足有十分鐘,駝背佬始終不走。長發(fā)男咬牙徹齒地將皇后取下來,收走了皇后身上的紅線。
駝背佬再次走動,一眾尸體跟上,那皇后竟然也溫順地跟上。
等他們全都消失后眾人才敢喘氣,長發(fā)男悲嘯一聲,眼眶都紅了。我說你怎么了?他陰冷地盯著我們:“你們誰招惹過陰司引路人?它怎么可能這么巧來了這里!”
我心里一突,藍幽幽想說話,我忙咳了一下:“什么陰司引路人?我們都不知道。”
長發(fā)男惡狠狠地錘墻壁:“凡是死于惡鬼冤魂詭邪之人,均不得往生,需由陰司引路人帶走。如果你們沒人招惹它,它不可能這么巧來到這里,這里幾乎是與世隔絕的!”
我和藍幽幽對視一眼,皆不吭聲。我們算是招惹了駝背佬嗎?不科學啊。
眼瞅著長發(fā)男要暴走,情況有點不對啊?;罨烷_口:“皇后已經痛苦千年了,既然陰司引路人能帶她往生,你就放手吧。”
長發(fā)男嘴唇發(fā)顫,猛地一拳砸在墻壁上,鮮血都濺射開了。接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顯然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了。
我們倒也不需要他帶路了,我們自己找路,免得他發(fā)狂殺了我們。
四人也往前走,這一次沒有任何危險了,只是又走了一趟水路,水路的盡頭是一些潮濕的洞穴,我們走出去就被河水沖得往下游飄。
我趕緊抓住藍幽幽的手,他興奮地亂撲騰:“我的媽呀,這肯定就是玉龍喀什河!”
此時大概是凌晨五點來鐘,南疆晚上十點多才天黑,五點多則已經天亮了,我們眼睛都被晃得生疼,但感覺太幸福了。
晨鳥在鳴叫,河水嘩嘩聲讓人心情愉悅,等大伙爬上河岸,全都躺在岸上不想動彈。
北面是巍峨雪山,南面是青翠綠山,山風徐徐,讓人享受得想哭。
不過女頭領破壞氣氛,她一骨碌爬起來扯我背包。我說你干嘛?她說我撿的寶貝歸她,約定好了的。
說起這事兒我還氣憤呢,我趕緊抓緊背包,說你特么差點害死大家還有臉要寶貝?
她當即氣憤,罵我不守承諾。
藍幽幽在一旁壞笑:“小妹妹乖,叔叔給你啊。”
他掏出一個金器給女頭領,女頭領哪里受得了這種羞辱,咬牙看都不看一眼。
她已經沒有盜墓賊頭領的風采了,此時孤家寡人,怕是連將來該怎么辦都不知道。
活化石便嘆了口氣:“我分你一半吧,以后別盜墓了,好好做人。”
活化石還真分給她,女頭領愣了好一會兒說不需要,她又不是乞丐。
我也掏出一點給她,已經夠仁慈了。她干脆不理我們,自己跑去河邊洗身子。
我將背包丟給藍幽幽:“你和那個女人在這里等我們。”
藍幽幽問我要去哪里,我看向活化石,活化石眸光一眨,嘆著氣站起來:“難得你還愿意幫忙,那就去吧,找找我兒子。”
我并沒有說別的,既然我得到了血玉,那自然得幫活化石找他兒子。
我們兩人去找,活化石臉色很復雜,他指點著路線:“聽半路回來的人說,大部隊是直接上了昆侖山北麓的,他們可能挖洞進入了于闐國王的墓室。”
于闐國王的墓室實在太寬闊了,昆侖山北麓就更不用說了,我們要找到一個盜洞可謂是艱難。
但我還是帶他去北麓瞅瞅,然而這里山清水秀,綠草茵茵,玉龍喀什河的源頭冒著寒意,我們根本無從找起。
活化石看了又看,到處找,找了一整天了,什么都沒找到。
我只覺得累,但活化石悲從心來,找著找著竟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竟看得一陣心酸,這如何找呢?已經過去十年了,就算他兒子死在昆侖山也早已變成土里的肥料了,更何況極有可能是死在墓室里了呢?
我就坐在一邊不說話,看著他哭。
然后我感覺四周氣溫降低了不少,眸子一縮,發(fā)現(xiàn)前方林中起了白霧。
我心里咯噔一聲,趕緊捂住活化石的嘴。他哭半截被我捂住,硬生生嗆了一口。
我指指白霧,他也不敢哭了,兩人都縮著看。
陰司引路人果然從林中出來了,這一次它身后竟然跟著一大群人。
我看傻了眼,這尼瑪是帶了一個團嗎?
人、鬼、魂,我都不知道那些家伙什么來頭,它們全都跟在陰司引路人身后,一直往北走。
我認出了其中的皇后和那些撿玉人,但后面一連串的人我都不認識。
活化石似乎想到了什么,目不轉睛地看著。接著他實在忍不住再次大哭起來。
陰司引路人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走,后方數(shù)不清的人或鬼魂都跟著,目不斜視。
活化石不再看,等這個大部隊走遠了他才嘆了口氣:“回去吧。”
我心想他兒子是不是在隊伍里面呢?
我也不免心酸,背起他往回走。
“我去過往生地,是真的,你兒子要去輪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