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馮書橋不再說話,吳陽陽也懶得再跟我說話了,打了個哈欠,“剛才以為老馮有啥事兒呢,嚇得我也在這守了半天,既然沒事,我就下去睡覺了??瓤?,真是的,到了這里以后,雖然算是住上了豪宅,但是每天每天的事兒多,還不如在嘈雜的小旅館里睡得好。”
我抿嘴笑了笑,目送他出門。馮書橋沉聲道,“若是這樣的話,還真不好辦。呂三尸身上佩戴著骯臟荷包,想要喚醒鬼仙,不止要有芳香荷包,還要先把他身上的骯臟荷包拿下來才行。呂三尸那么謹(jǐn)慎的一個人,絕不會讓人輕易近身,更別提在他清醒的時候拿到他的荷包了。”
聽他這么一說,我也愁眉不展,“奶奶說過這事她可以幫忙……”
馮書橋擺了擺手,“罷了,奶奶年紀(jì)大了,不要讓她做任何危險的事。”他略頓了頓,突然喜上眉梢,打了個響指,這是他才跟吳陽陽學(xué)的,“有了。”
“有什么了?”我莫名其妙。
馮書橋走到我身前,伸手便摸向我的胸口,我臉色一紅,雙手抱住前胸,“老色鬼你干嘛?!”馮書橋的臉也紅了紅,靦腆笑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說著,將我脖子上的蘭花吊墜輕輕解下,“上次那個小阿舍被你放在蘭花吊墜里,吳陽陽用了個心咒把她封了起來,這么多天沒放她出來,大家竟都把她忘了,這會把她放出來,叫她去悄悄的把呂三尸胸前的骯臟荷包偷出來,那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我看著他手上的吊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馮書橋這么沉悶的人也會說出俏皮話來,“可是阿舍畢竟還小得很,呂三尸老奸巨猾,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會不會對阿舍不利?”
“這個就要靠奶奶了。”馮書橋?qū)⒆彀透降轿叶叄p聲說了計劃,我點頭不已,贊他計謀高超。
當(dāng)天下午我倆便告別吳陽陽,讓他在家好好看門,我們要回老家辦事,吳陽陽也不追問我們干什么去,反而眉飛色舞的跟我們說他接了一個活,說是本小區(qū)內(nèi)有戶有錢人家請他去做法事,還說這個別墅群里家家戶戶都是家財萬貫,若是做得好,報酬必定不少。
這一下倒是換我和馮書橋吃驚了,“還真有人請你做法事?”
吳陽陽白了我們一眼,“那是自然!你們是不知道,原來咱們住的這間屋子鬧鬼,整個小區(qū)人都知道!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小區(qū)的保安問我是哪棟樓的,一聽我說是這棟,臉色都變了,我就問他是不是知道這里鬧鬼,他點點頭,我就笑說這里的女鬼早就被我除啦,沒想到這保安嘴那么大,立即就把我會驅(qū)鬼的事說了出去,這不,剛才就有人打電話給我問我能不能請鬼,如此雕蟲小技,我怎么能不會呢?”
這段時間的事情蹊蹺得緊,我也在馮書橋的影響下變得謹(jǐn)慎,“你沒問人家怎么有你電話的?”
吳陽陽撓撓頭,“人家說是從物業(yè)要的。”
我這才稍稍放心,“那就好。你可要注意安全,別遇上茉莉那么兇的厲鬼,小命搭進(jìn)去劃不來,我們這兒反正房間多,不多你一個。”
吳陽陽一臉不服氣,“嘿,我說你這人真是,合著就你家老馮是個鬼富二代,就不許我賺點錢給我將來兒子做富二代了?”
我懶得和他爭辯,拉著笑嘻嘻的馮書橋出門了。為了趕時間,我們倆連車站都沒有去,直接打了個車,往奶奶家趕去。在村口下了車,馮書橋付了三百塊給司機(jī),我們便往奶奶家走去。
奶奶的屋子大門敞開,奶奶就坐在門前的棗樹之下曬太陽,看到我們回來,也只是微微一笑,看來一早就在等我們回來了。我連忙跑到奶奶身邊,蹲下身子把頭埋在奶奶的膝上,“奶奶,天氣涼了,您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
奶奶用手指頭點了我的額頭一下,“咱們約好十天后你們回來,你算算今天是第幾天了?”
我心里暗暗算了算,今天已經(jīng)是第十一天了,其實我們本來也是打算明天就回的,因為攤上了馮書橋被玄武的擺渡人傷害了魂魄的事兒,便耽誤了一天。我忙著去找玄武救馮書橋,也忘記了給奶奶打電話告訴她昨天回不來,沒想到這老太太便一直坐在門口望眼欲穿的等著我們。
我朝馮書橋看了一眼,只見他臉上也滿是愧疚,他是聰明人,肯定也是一眼就看出奶奶的擔(dān)憂。便也走到奶奶身邊,奶奶對著馮書橋伸出滿是皺紋,粗糙不堪的手,馮書橋便將奶奶的手握住,奶奶的臉色這才算安寧下來。一時間我心里百感交集,馮書橋尊重愛護(hù)奶奶,奶奶也打心眼里把馮書橋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孫女婿,這種只有親人之間才有的溫馨,讓我感動不已。
馮書橋彎下身子來,攙住奶奶的胳膊,輕聲道,“奶奶,薇薇說的不錯,外頭冷,我扶您進(jìn)屋去吧。”
奶奶卻面露難色,看了看旁邊樹邊靠著的拐棍,我以為奶奶不過是和從前一樣,用拐棍助行罷了,便把拐棍拿起,說道,“讓他扶您吧,這個就不用了。”
奶奶卻遲遲沒有站起來,良久,面露悲涼,掀開了蓋在腿上的薄毯,我一看,只見奶奶的兩條褲管空空蕩蕩,兩條腿細(xì)得不像話!我連忙伸手摸了摸奶奶的雙腿,只覺得摸在兩段枯柴之上,一點點肉也沒有!
奶奶雖然是七十多的老太太了,身體枯槁也是難免,但是絕不是這種枯槁法!上次回來的時候,奶奶的雙腿也不是這樣的!我驚慌地問道,“奶奶,您的腿怎么了?!”
奶奶見瞞不住,吃力的彎腰掀起了自己的褲管,我驚得捂住了嘴。奶奶的兩條腿上,已經(jīng)枯萎的只剩皮包骨!所有的肌肉都萎縮了!看起來比新聞里被子女虐待了多年吃不飽飯的百歲老人還要恐怖,可是她的上身卻還是好好的,看起來還是一個健康飽滿的老人。
我哇的一聲就哭了,“奶奶,我?guī)闳メt(yī)院!”
馮書橋拉住我的手,幫我擦干了眼淚,“沒用的,這一看就是之前中毒留下的后遺癥。”
奶奶有些無奈的看了看馮書橋,點頭道,“書橋說得沒錯,那黃大仙只怕有幾百年的修行,百年生子,也是天地造化之難得。幼子孕育在母親腹中便有修行,奶奶也是一時大意,為了王妮那個孩子考慮未周,直接擰了它的脖子,也算是造孽,那孽障哪里能服氣?那一口用盡自己在母胎中八個多月的修行,把自身所有的毒氣都灌輸?shù)窖兰?,奶奶這毒,中的深了。薇薇,奶奶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奶奶從小在我的心里都是很能干很厲害的人物,這個家基本上都是她撐起來的,在我媽媽沒有帶我的那些日子,她便是我心目中一家之主的主婦形象,可是現(xiàn)在她卻在我面前說著自己的死期。奶奶臉上的蒼老和頹廢,讓我的心強(qiáng)烈的揪了起來,讓我痛得不行。
“不,不可能,我們想法子。”我拼命的搖著頭。
馮書橋見我這樣,也束手無策起來,奶奶對他使了個眼色,“別理這丫頭了,咱們進(jìn)去說,我這把老骨頭一時半會應(yīng)該還沒事,該辦的事還是要辦,薇薇,等呂三尸那老頭的事完了,你回去把你爸叫回來一趟,我要交代后事。”
聽奶奶這么一說,我更是悲從中來。倒是奶奶自己,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