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的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手拿尖刀的人。
他突然把刀柄一轉(zhuǎn),將刀刃朝向自己,作勢就要捅下去。而另一手則用力扼住手腕,拼命攔了下來。
兩只手像在進(jìn)行一場殊死博弈,僅僅只是兩三秒之隔,他還是以這種近乎詭異的姿勢,將刀狠狠捅進(jìn)了自己的腹部。
而其余幾個按住我手腳的人看到同伴的下場后,都縮了一下手。想松開卻依舊晚了一步,如同遭受到了恐怖的重?fù)粢粯樱吹奈骞俣技m結(jié)在了一起,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飛了出去。
“鳳淵?”我忘記了思考,看著不遠(yuǎn)處衣袂翩翩,氣勢冷厲無比的人,下意識低聲呢喃了一句。
聽到我的聲音,立于月色下的人微微側(cè)過頭。不知何時變回原樣的長發(fā),漆黑如墨,在夜空下如同憤怒的海浪,張揚(yáng)的翻飛著。露出一小半的側(cè)臉,仿佛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叫人不寒而栗。
隨后,狹長的眼角掃過來,在看到我身上的傷后,眸光瞬息凝滯了一下。我說不清當(dāng)中的情緒,愧疚,自責(zé),驚怒,后怕,好像都有,卻又好像都不是。沒等我看仔細(xì),最后這一切,就像微風(fēng)吹拂過湖面,只是輕輕化做了一下蹙眉。
“啊——”緊接著,錢三爺便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驚起樹梢飛鳥無數(shù)。人已經(jīng)呈一個“大”字型,被活活釘在了墻上。
短短不過幾分鐘,劇情反轉(zhuǎn)之快,令人措手不及。直到被打橫抱起,鼻子里嗅到一股異常熟悉,屬于鳳淵獨(dú)有的冷冽氣息后,我才猛然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沒錯,葉小魚,鳳淵真的回來了!你……得救了。
我無瑕思考其他,呆滯的目光落在他的臉龐上:幾日不見的人,好似星光般美好的雙眸,此刻卻冷的如泛著寒光的刀刃。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和繃得緊緊的下顎線,都讓人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他在生氣。不,是被竭力克制住的憤怒。
可這樣的他非但沒讓我覺得害怕,反而一直懸著的心,在這一刻莫名得到了撫慰。如同回到母親溫暖子宮的嬰兒一般,渾身都松懈下來,任由鳳淵抱著,第一次沒有了抗拒。
“怎么,看到我回來,傻了?”感受到我的注視,鳳淵這才收回冰冷的視線,低頭居高臨下看向我??谥械膽蛑o和玩兒味,和以前別無二致??扇缃衤犜诙淅?,不僅不讓人覺得生厭,反而異常踏實。
我扯著嘴角,不由自主的傻笑起來:“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也不知道這句話哪里不對,原本還略帶笑意的人,雙眸頓時一暗,跟著抿緊的薄唇微微張了一下。這樣子,不是在生氣,倒像聽到了某種不得了的訊息,有點驚訝的難以置信。
不等我弄明白,耳邊就響起了一聲低嘆,飄忽的有些不真切:“真不容易啊,我的小魚兒……”掩蓋不住的欣喜中,莫名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苦澀。
這話怎么聽著有點不大對勁?我狐疑的回望他。按照這人一貫臭屁的風(fēng)格,獲得別人的肯定和需要,不是應(yīng)該沖我無比自戀的睨一下眼睛,然后語調(diào)慵懶的來一句:“老婆,你終于知道我的好了?”
難道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這樣一副心滿意足,死而無憾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咝——”我剛想問他為什么這么說,不料話到嘴邊,卻倒抽了口涼氣。之前精神一直高度緊張沒感覺,現(xiàn)在徒然松懈下來,被刀刃傷到的腹部就開始劇烈的絞痛起來。
我看著還在不斷滲血,從肚臍眼往下足有七八公分長的傷口,冷汗簌簌的從額頭冒出來。拽著鳳淵衣襟的手,也跟著不可抑制的在顫抖。尼瑪,不是我在鳳淵面前故意矯情,是真的疼!
想當(dāng)初被王倩倩甩耳刮子甩到眼冒金星,我都沒吭一聲?,F(xiàn)在才知道,跟這個比起來,那充其量只能算撓癢癢,溫柔的跟春風(fēng)拂面似的。
“別怕,看著我。”鳳淵的聲音溫柔的史無前例,如星光墜落的雙眸一順不順的望著我,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在臉上投下一小片剪影,“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仿佛是一句蠱惑人心的咒語,在聽到這個低迷的聲音后,我的思緒出現(xiàn)了短暫的空白。渾身輕飄飄的,像走在云端上。就在這樣迷迷瞪瞪的狀態(tài)里,腹部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如同置身于五月的陽光下,舒適的讓人情不自禁想打盹。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再度傳來鳳淵狹促的低笑:“老婆,要不你先睡一覺,等我收拾了這些大壞蛋,咱們再一起回家?”
“我沒睡,我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面對鳳淵無時不刻的挪揄,我只能告訴自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和迫在眉睫的死亡相比,我寧可選擇鳳淵紅果果的調(diào)戲。
視線再度落到小腹上,除了周圍凝固的血漬,那個駭人的傷口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粉嫩色的傷疤。只要注意保養(yǎng),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最后這個疤也會如同之前受傷的耳朵一樣,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
“你他媽到底是誰,不想死的話,快把我老爸放了!”
我正尋思著要怎么從鳳淵懷里下來,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怒吼。錢三爺被鳳淵釘在墻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說不出整話來了。錢亮心急如焚,幾次試圖將他救下來,卻都沒有成功。惱羞成怒之下,也不管是不是鳳淵的對手,直接調(diào)頭撲了過來。
而那幾個一早被鳳淵不費(fèi)吹灰之力擺平的保鏢,到現(xiàn)在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哼哼唧唧的滾作一團(tuán),跟搖尾乞憐的喪家之犬似的。
“呵,”鳳淵抱著我,一點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不自量力。”
話音未落,還來不及靠近的錢亮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定在了原地。緊接著,從口中迸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hellip;…對我做了什么!”
在他痛苦的嚎叫下,模糊中,我好像看到兩個靈魂在互相艱難的撕扯。一個是唐小佳,一個是錢亮。經(jīng)過短暫的對峙后,錢亮最終被一股大力拉扯,硬生生凌空飛了出去。而脫離錢亮控制的唐小佳,只來得及朝我們抬了下眼皮,話還沒說出口,身體就像被抽光了力氣一般,軟趴趴的癱倒在了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被打回原形的錢亮從地上爬起來,之前囂張跋扈的樣子早已不見蹤影,聲音也蒙上了一層深深的恐懼,“這是我的地盤,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你問我是什么人?”鳳淵抱著我,不急不緩的朝錢亮走去,淡淡的眸光里,閃過一絲嗜血的陰冷,“難道,我老婆沒跟你說過么?”
鳳淵的不答反問,讓錢亮愣了一下,不過轉(zhuǎn)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你就是這個小賤人的野男人,鳳凰?不對,是鳳淵!”
毫不介意錢亮叫錯自己的名字,在聽到“野男人”這三個字的時候,鳳淵側(cè)頭斜了我一眼。然后緩緩勾起嘴角,不置可否的表情里,透著一絲狹促的了然。仿佛在為我提到過他而感到高興,但更多的像是在說:小賤人和野男人,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咳咳!別問我是怎么看出來的,我只能說,近墨者黑,習(xí)慣成自然!
“那個什么,既然你這么喜歡這個小賤人,我們來做個交易吧!”錢亮連正眼都不敢跟鳳淵對視,遠(yuǎn)遠(yuǎn)的縮著脖子,一副隨時準(zhǔn)備落跑的架勢,“她已經(jīng)跟我拜過堂成過親,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只要你肯把我和我老爸放了,我就把她讓給你,咱們這事就兩不相欠,一筆勾銷,怎么樣?”
“怎么樣你個大頭鬼!我根本就沒有答應(yīng)跟你成親,更不是你的女人!”這他媽什么人啊,之前要把我開膛剖肚也就算了,現(xiàn)在為了活命,還拿我來做交易的籌碼,說的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
聽到我這樣說,鳳淵又是一聲輕笑,摟住我肩膀的手微微緊了緊,如被朱砂浸染的薄唇緩緩開啟:“看來,你還是沒明白自己的立場。”
說完,雙眸危險的瞇了起來,我清楚的看到里面閃過一絲熟悉無比的狡黠之色。緊接著,被釘在墻上的錢三爺發(fā)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哭豪。他的兩個膝蓋像被人用鑿子活生生鑿出了兩個血洞,刺目的鮮血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不消片刻,空氣里就彌漫開了一股淡淡的鐵銹似的腥甜味。